直至8世纪中期,挪威人在世界历史中扮演的角色都微不足道。欧洲其他地区的人们对他们的存在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也实在是知之甚少。但就在8世纪接近尾声的时候,挪威人以毁灭性的风暴之势闯入文明世界肆虐,所过之境,满目疮痍。他们的船扬起两张方帆,速度奇快。人们一看到船影出现在河口便惊慌逃溃,教士们徒劳地祈祷:主啊,请让我们远离那挪威人的暴虐吧!
我们可以从挪威人身上看到一些能够解释他们这一突然好战行为的原因。自远古时代起,挪威人就从未停止战争,战斗被认为是最荣耀的事,这就好比塔西佗对挪威人的近亲民族日耳曼人的描述:“在他们看来,可以用鲜血换得的,如果用汗水去换取就是一种耻辱!”而在维京时期之前,挪威人的战争是相互之间的内斗。伯爵或国王侵入邻国土地,打家劫舍,并将其所能染指到的一切都当成战利品带回去。在这无休止的纷争中,总有一方会先耗尽力量,弱者被征服,强者会取代。这就是北方世界的规则。被侵占的许多小王国逐渐连壤,形成大片土地,被某位成功的首领所统一,这位首领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着手布置,防止自己的土地遭他人劫掠。随着这些一方之主的权力日益壮大,攻击他们变得愈加冒险,而可能发生内部战争的地域就不断减少。但是对于古挪威人来说,正是因为战争频发,首领的存在才有意义,他的名望与荣耀取决于他有多少追随者,以及他能配备给追随者以如何体面的装备。为了招徕及装备追随者,他必须发起战争。当内战的年代已然过去,那么就将战火烧到国外吧!令他拔剑的不是凶残的本性或者过分的贪欲,而是想要维护自己名望的这种渴望,在战火频繁的时代,这也只是他自保本能的一种表现形式。出身高贵的首领必须塑造出威严慑人的形象来保护自己的生命和财产。他如果想活着,就得按照与其身份匹配的方式来活。他的手下既是他的侍卫也是他的军队,在这些人面前他必须表现得高贵庄严,才能让人心甘情愿追随。作为国王,除了个人的英勇善战,打赏慷慨就是他的首要职责。因此国王也被称为“破环人”(这里的“环”指用于支付的实心黄金大臂环)或仇金者[1]。
在最早的日耳曼时代,伯爵和国王这两个头衔之间并无决然的界限,然而维京航海助推了这一界限的分明。伯爵聚集一大批战士随他出国征战,战士们高呼,称其为国王。于是一些出身高贵的维京人在踏上征途时采纳了“国王”这个称号,但他们只是“海上之王”,区别于那些在陆上拥有固有辖区的国内统治者。接近8世纪尾声之际,海上之王的数量大大增加(原因如前文所述)。他们不仅侵扰邻国海岸,更将触角伸过北海和波罗的海,掳夺烧杀,攻城略地。他们去教堂和修道院抢掠,将圣人之骨四散风中,把所有基督徒眼中的神圣之物践踏于脚下。但我们也要认识到一点,即我们现在所知的关于早期维京人的一切都来自他们敌人的记载,而这些人正是饱受了维京人的欺侮。不过无论如何,维京人凶残如兽这一点毋庸置疑。战争本身就是残暴的,它激发了沉睡于人心的野蛮,而抑制了人类血脉中那些温润的部分。然而,即便是敌对一方的编年史作者也认可维京人具备一些良好的品质,比如他们都承认说这些挪威的野蛮人通常都忠于誓言、信守承诺。
维京时代可以分为三个时期[2],不过从时间上讲这三个时期的界限却并不清晰。更准确的说法也许是:维京海盗可分为三个类型。最初的航海多少带着试探的性质,也没有规律。酋长们聚集几艘船的人马航行至英格兰、丹麦或佛兰德斯,攻击某座城市或修道院,并将战利品带回家。第二个时期表现出更高的战斗艺术与军事经验。一些维京人会联合攻打一些未设防的地点,将之占有并修筑防御工事,再以此为据点去侵袭周边地区。到了第三个时期,挪威人放弃了海盗的身份,扮演起征服者的角色。他们带着庞大的舰队,船数从1—500艘不等,席卷突袭城市,夺取被征服之地的政权,娴熟地以交战方的姿态与国王或皇帝交涉,然后长久地在被征服之地驻扎下来。对于前面两类维京人,我们只有零散的不甚可靠的记录。在挪威的萨迦故事里,踏上海上的征途是一种广受认可的职业,而对于出身良好的年轻人而言,在少年时代花几年去远航历练是接受开明教育的一种方式。这能让他在家族里大有面子,社会地位也会因此得到保证。为了考验勇气、积累经验与知识,12—15岁的王室少年常作为舰队指挥官出征国外,这在他们成长为男子汉的过程中非常重要。
对于第三类维京海盗,即征服者们,国内外史学家都多有记载,而经过不同叙事者的相互补充和修正,我们现在读到的历史即便不是绝对精准,也是八九不离十。正是这些永远在征服的维京人诠释了挪威所承担的历史使命,他们曾将苦难带给世人,却也双倍地补偿了这世界。他们坚守纪律又不失自尊,可以为了共同的利益而甘居下位,并具备组织有序之才能,这些品质是这些北欧海盗为欧洲政治传统所做的贡献。封建制国家尽管有诸多弊端,却是迈向更高文明的不可或缺的基础,而它的根源就是日耳曼民族的忠诚天性—君与臣之间彼此忠诚。更确切地说是挪威的而非日耳曼的特质里那种高尚的独立精神约束和限制了统治者的权力,并在后来的历史时期引导社会走向立宪政体。挪威发展出民主政治,而过早与罗马交集的德意志则发展出立宪形态下的军事独裁主义。维京人为历史注入的活力直至现在仍能见于挪威、英国和美国。
从上至下:1.戈兹坦维京海盗船侧视图
2.维京海盗船复原图
3.维京海盗船细节
早年挪威维京人的征服之地中包含了石勒苏益格[3]的一部分,曾因这些征服者的名字而被称作挪美尼亚。该地的人们或许认可的是丹麦国王的君权统治,不过并没有直接证据显示他们就把自己放在附庸国的地位。关于他们,我们能获知的第一件事实是,他们的国王齐格弗里德在777年热情地招待过撒克逊酋长维杜金德,维杜金德在被传唤要求去帕德博恩拜见查理大帝时向北逃亡,在他的北欧同派教友那里寻求庇护。这位齐格弗里德来自声名显赫的英格林家族,这一家族出了“金发王”哈拉尔德以及以他为始的一系列挪威国王。稍后还有一位在挪威拥有巨大财富的挪美尼亚国王,名叫古德罗德,亦被人称为“狩猎王”戈弗雷,基于与撒克逊人的友谊,他多次与查理大帝发生冲突,甚至威胁说要攻打这位在亚琛的皇帝。传说他在809年被自己的人杀害,此前一年他击杀了阿格德[4]的国王,娶了他的女儿奥莎为妻并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黑王”哈夫丹。奥莎为了替父报仇,引诱自己的仆人杀了醉酒的丈夫。戈弗雷的儿子之一,名叫埃里克,断断续续地与查理曼的儿子“虔诚王”路易对战。在“日耳曼人”路易在位期间,埃里克于845年派人前往亚琛,洗劫了汉堡城,将之付之一炬。北欧传教的先驱者—皇帝钦点的汉堡大主教圣安斯加里乌斯带着他的所有传教士出逃,而由他主持修建的教堂和修道院被尽数摧毁殆尽。
查理曼和维京海盗的交集并非只在他偏远的北方领地上。根据圣加仑修道士的编年史记载,查理曼在他的地中海诸省也曾与海盗们短兵相接。有一次,他正在那旁高卢行省的一个城市走访,就看见一些拉起四方帆的海盗船从港口之外疾驶而来。很快,这位皇帝就收到消息:船队已经登陆并正在海滩肆虐抢劫。当时没人知道这些船属于哪个国家,有人猜他们是犹太人,也有人猜是非洲人,更有人猜他们是不列颠的商舰。
“不,”查理曼说,“这些船上装载的不是货物,而是最挑衅好斗的敌人!”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拿起武器赶往港口。与此同时,海盗们得知皇帝就在这个城市,而他们还没有强大到可以与之一战,于是飞快地从海上逃走了。
圣安斯加里乌斯,北方世界的传教先驱者
据记载,当站在窗前看到敌人飞逃,查理曼悲痛流泪。面对众人的诧异,他说:“我感到悲痛不是害怕这些恶棍会伤我分毫,我忧伤的是我还没死呢,他们竟然就有胆在这片海岸上露面,可以预见他们将会给我的子孙带来怎样的灾难啊,这一点才真正令我恐惧。”[5]
这个渲染了查理大帝先见之明的故事带有一些传奇的色彩,并且有可能是修道士的杜撰。在此之后一些其他教会作者亦写过类似的预言之说,充分表达了对挪威人的观感。其中有一位极具代表性的维京人叫作哈斯廷,他非常有名,无论在宗教纪事还是世俗历史中都有关于他的描述。他在841年率领庞大的舰队沿着卢瓦尔河而上,一把火烧了昂布瓦斯城,围困了图尔。那里的居民将守护他们的圣徒之骨搬来置于城墙之上,于是根据这个故事的说法,由于圣徒的介入,海盗们只得败走。845年,据说哈斯廷和拉格纳·罗德布洛克的儿子比约恩·艾恩赛德一起攻打了巴黎,这个无所畏惧的强盗把他的破坏力延伸到了波罗的海甚至地中海沿岸国家,并且随着一路旗开得胜,他变得愈加大胆,决心围攻罗马。
他甚至开始渴望能将帝国的皇冠戴在自己头上。哈斯廷集结了所有能召集到的人马组成庞大的舰队,驶过了海格力斯之柱[6],可惜还没等他到达台伯河口,船队就被一场风暴推向卡拉拉市(意大利中北部城市)附近的月城露娜。哈斯廷的地理知识远非精通,正因如此,他将这座城市误认为罗马,于是决定设计夺城。他带话给主教说自己病得很严重,渴望接受洗礼,这样他就能以基督徒之身死去。身兼小镇指挥官的主教果然中计。能赢得这样一位可贵的皈依者令人十分高兴,人们打开城门将挪威人迎了进来。在此期间,这些挪威人宣称哈斯廷在送出消息之后就去世了,于是他们阵仗隆重地抬着他的棺材前往大教堂,后面跟着规模盛大的送葬队伍,而此时主教正站在大教堂里准备为这位维京海盗诵读弥撒以帮助他的灵魂安息。然而就在棺材被放置到圣坛前面、弥撒即将开始之际,哈斯廷突然跳起,扯掉身上的裹尸布,以闪亮的盔甲形象出现在惊呆了的众人面前。他的人马得到这一信号,也扒掉身上的丧服,拔剑出鞘。主教和他的传教士们惨遭杀害,神圣的教堂之内血流成河。可怕的大屠杀之后,城市被攻占了。然而哈斯廷却在完成这件大事之后发现,他在欺骗了这座城市的同时,也被这座城市骗了,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他所以为的罗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将这件事看成是个坏兆头,哈斯廷放弃了进攻永恒之城(罗马别称)的想法。他满足于搜敛来的战利品,调转船头前往法国,附庸了“秃头王”查理并因此收获了珍贵的封地。[7]
其后的编年史中提到许多其他的维京人,他们不断侵扰沿海地区,极大地消耗了加洛林王朝那些无能的国王的力量。这里要提到的第一位名叫拉格纳,据说他曾在845年大肆劫掠巴黎。第二位是艾斯格,他在4年之前(841年)就洗劫并焚毁了鲁昂(法国城市)和瑞米耶日修道院。他在法国沿海肆虐抢劫11年,最终于851年沿塞纳河而上,毁坏了丰特内尔修道院,并烧了博瓦。在返回海上的途中他被法国人击败,不得不带领人马躲进树林,但他最终得以成功退回船上,顺利逃走。第三位名叫罗莱克,据说他在862年接受了基督教,但并无迹象显示那年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特别的思想转变的契机。他曾劫掠莱茵河边两座繁华的城市杜里斯特和尼姆威根,也曾英勇地抗御了洛塞尔二世,随后与东法兰克王—“日耳曼人”路易达成和平协议(873年),停止了杀戮。
常见铁器,用途不明
双刃剑,剑柄由银和铜制成
无论是挪威人还是丹麦人,维京海盗的所作所为大抵如此,我们就不必再对这些事迹进行赘述了。接下来就仅是略提几件他们干过的尤其惊世骇俗的事情吧。
挪威人很早就对爱尔兰产生了兴趣。他们在8世纪最后的10年里破坏了爱奥那岛或者说是艾寇奇尔的修道院,并在810—830年之间让恐惧与毁灭蔓延整个海岸线。838年,挪威人在索尔吉思勒的带领下率120艘船行至都柏林,占领了这座城市。在爱尔兰流传的歌曲和故事中亦有索尔吉思勒的影子,只不过假借了别的名字,即特尔吉斯和特尔吉瑟斯。
一位古时的作者[8]曾写道:“经过多场激烈的战斗,他在短时间内征服了整个爱尔兰,在他所有踏足之地都修筑起高高的砖石要塞城防,挖掘了深深的护城河,其遗迹至今仍能在一些国家见到。”后来,他爱上了米斯的国王梅尔斯柯奈尔的女儿,就要求这位国王将女儿送来给他,并要求15位少女随行。索尔吉思勒也承诺说会与同样人数的挪威贵族男子一起在厄恩湖的一个岛上迎接她。然而梅尔斯柯奈尔送来的却并不是少女,而是15名刮了胡子、假扮成女人的年轻人,他们身上还藏着匕首。索尔吉思勒一到就被这些人袭击刺杀了。在此之前,梅尔斯柯奈尔曾有一次问过索尔吉思勒,如果有群怪鸟来到自己的国家造成灾害,要怎么驱除呢?索尔吉思勒回答说:“毁其巢穴!”梅尔斯柯奈尔似乎完全遵照了这种做法,他迫不及待地毁掉了敌人的城堡,爱尔兰人残杀并赶跑了挪威人。
铁器时代的扣型饰品
索尔吉思勒在爱尔兰的统治很可能从838年持续到了846年,而根据上文引用的那位编年史作者的说法,这个任期还要更长。这个国家所经受的另一次历时更久的政权旁落是因为“白王”奥拉夫,来自伟大的英格林家族的挪威海上之王。852年,一队丹麦海盗占据都柏林,但是奥拉夫打败了他们,并迫使他们送来人质。然后他在这座城市立政权,建城堡,向周边地区征税。几乎在同一时期,另外两名挪威人,齐格特里格和伊瓦尔兄弟,分别在沃特福德和利默里克建立王国,当然,其辉煌程度与势力强弱完全不能与奥拉夫相提并论。据记载,挪威人对都柏林的统治长达350年。不过爱尔兰方面却对这些值得关注的历史事件有不太一样的描述,他们的说法是北欧人常常会沿河而上,但却不是作为战士,而是作为和平相处的商人。爱尔兰人发现跟他们贸易非常划算,于是这些挪威人在这些城市里积攒了大量财富,当海盗们到来之时,挪威人已然在一些大城市博得好感、形成党派,这使得占领一事变得简单。
“白王”奥拉夫两次从都柏林出发航海去苏格兰,围攻邓巴顿,又转向南方,到英格兰极尽破坏劫掠之事,然后带着200艘装满贵重战利品的船返回都柏林。在此期间,维京海盗们还屡次侵扰奥克尼群岛、赫布里底群岛和法罗群岛,他们甚至远征冰岛,只是并没在那里永久殖民。爱尔兰的隐士和虔诚的修道者原本早已淡出尘世,避走与世隔绝的北极之地,却也被这些不速之客打扰了修行,以至于其中的大多数回到了爱尔兰,当然也有一些留了下来,直到挪威人常驻这个岛。(www.xing528.com)
挪威人对英格兰的第一次恶意来访发生在787年。西撒克逊[9]正值博尔斯里克国王在位,一小队维京人在附近的多切斯特登陆,他们在杀害一些人之后被再次赶走。盎格鲁—撒克逊的编年史对此事作了如下记载[10]:
这一年(即787年),博尔斯里克国王与奥法国王的女儿伊德柏格成婚。那时候,挪威人第一次乘船从赫里德哈兰而来。指挥官(gerêfa)不知道他将面临的是群什么人,他骑马相迎,意欲将这些人带到国王的住处,却当场惨遭杀害。这是丹麦人的船第一次造访英格兰。
值得注意的是关于这些船的归属问题,此处一时说它们是挪威人的,一时又说是丹麦人的,显然这位编年史作者将这两个概念作了同义理解。所谓这些人来自赫里德哈兰,其实很有可能是指位于日德兰的哈尔德兰一地,当时挪威人在那里有个殖民地。
有史可循的下一次袭击发生在794年,诺森伯兰郡[11]的海岸。12世纪初的一位修道士,达拉谟的西米恩[12]对此作了如下记录:
来自北方国家的异教徒像蜇人的黄蜂一样蜂拥而至不列颠,像凶悍残暴的狼一样四处扫荡,乱抢乱咬,他们不仅杀死牛羊马等牲畜,也杀人,神父、侍祭、修道士和修女无一幸免。他们去了林狄斯芬教堂,用最卑鄙的方式毁坏那里的一切,用他们渎神的脚践踏圣殿,推翻祭坛,抢劫教堂的珍品,杀了我们许多兄弟,将其他的人囚掳起来,嘲笑他们、撕碎剥光他们的衣服,还把一些人扔进了海里。794年,他们一再侵扰埃格弗里德国王的港口,抢劫了多恩茅斯修道院。但圣卡斯伯特[13]不容许这些人安然逃走而不受惩罚,于是他们的首领被英格兰人残忍地杀死,不久之后他们的船被风暴摧毁,很多人当时就没了命,还有一些人虽然游上了岸却也被无情处决。
挪威人的塔遗迹,位于设得兰群岛的莫索
有一个现象令人颇感奇怪,就是虽然挪威维京人在9世纪上半叶不停地涌向南方,给波罗的海和地中海沿岸地区造成了毁灭性的灾难,然而其中却仅有相比总量而言很少一部分海盗到达英格兰。从萨迦传说中我们得知,许多战士分别拜访并效忠了英格兰的撒克逊国王,也有少数沿泰晤士河而上,在河上设下贸易禁令,扣留每一艘试图冒险投机进入他们掌控范围的船。但他们并没有占领英格兰,而是把机会让给了他们的近亲—丹麦人(我相信这大概不会是真的出于兄弟之谊),他们自己则将注意力集中在法兰西、爱尔兰和苏格兰北部诸岛。在赫布里底群岛、奥克尼群岛、设得兰群岛和法罗群岛至今仍生活着他们的后裔,挪威人之名亦常贯于耳。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有关维京人的现象是,正是那些被外国编年史作者描述成像蜇人的黄蜂和凶残的野狼一样的人、那些在海外逗留期间犯下了极大罪行的人,在回到家乡之后却成了有地位和极具影响力的人、尊重传统和法律的人,成为在那个年代的标准下道德高尚、可敬而体面的人,这几乎成了一个规律。当然也有例外,但例外却不足以算作新的规律。这个现象背后的原因并不难找。宗教信仰在那个年代属于部落行为,道德规范不适用于部落以外的人。每一个民族都是被他们自己的神选中的民族。犹太人把人类分成犹太教徒和非犹太教徒,希腊人的分类是希腊人和野蛮人。作为对犹太人和希腊人的回敬,挪威人把他们与其他国家的人一起都包括在古挪威语里的“野蛮人”一词之中。总是有英格兰人、爱尔兰人和日耳曼人,且往往是出身高贵者,被维京海盗们当作奴隶带回挪威,然后被拿来交易、买卖或做杂役。没有法律能保护他们,不过不论在冰岛还是挪威,对于自由人而言虐待奴隶都被认为是卑劣的做法。因此,维京人是他们那个时代的产物,他们只是践行了自己的宗教所规定的粗野的道德观。视所有人为兄弟、由同一个神创造—这样的博爱情感其实是一种比较现代的思想进步,用任何这种先进的标准去评判古挪威人未免不公。因此,维京人会在海外犯下他们在国内不会犯的罪恶,就实在是很好理解了。
【注释】
[1]孟克(《挪威民间故事》,1—124)追溯“king”(国王)一词(古挪威语作konungr;盎格鲁—撒克逊语作cyning;日耳曼语作chuninc和chunig)来源于Kun或Kon,意思是出身、血统,他把这个词理解为“出身高贵的”。
[2]萨斯:《挪威史一览》,1—90。
[3]即原来的石勒苏益格公国,现北部属于丹麦,南部归于德国。—编者注
[4]挪威历史上的地名,位于挪威最南部。—编者注
[5]孟克(《挪威民间故事》,1—414)质疑这个故事的可信度,因为在公元800年之前北欧人尚未在地中海出现,而这个故事所记载的时间早了一些。
[6]西方经典中形容直布罗陀海峡两岸耸立的海岬,具体指哪座山峰有争议。—编者注
[7]北欧的萨迦传说中对哈斯廷并无提及,孟克(1—429)提出了数条理由质疑他是否是真实存在过的历史人物。
[8]吉拉德:《海伯尼亚地理志》,Cap.37,转引自孟克(1—438)。吉拉德是12世纪威尔士史僧。—译者注
[9]又译韦塞克斯王国。—编者注
[10]亨利·帕特利:《纪念不列颠的历史》,336—337,转引自孟克(i.,416)。
[11]位于英格兰最北部。—编者注
[12]亨利·帕特利:《纪念不列颠的历史》,“达拉谟的西米恩”一章,668,转引自孟克(i.,417)。
[13]7世纪诺森伯兰圣僧,去世后成为北英格兰最受尊敬的圣者之一。—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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