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挪威人,又称古斯堪的纳维亚人或北欧人,是日耳曼民族的一支,相应的,也就属于雅利安人这个大谱系。[1]瑞典人和丹麦人是他们的近亲。古挪威人最初的家园在亚洲,大约位于被古人称作巴克特里亚的区域,靠近乌浒河和锡尔河两大河流的源头。事实上,不止古挪威人,在当今文明世界中占据大半席位的所有雅利安民族的祖先,都应该是来自这个区域。最初从这个众民族之摇篮出走的人中,有的部落选择在地中海地区的东部岛屿及半岛上安定下来繁衍生息,这就是古希腊人,正是他们,在基督教纪元到来以前的久远年代,就创造出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至今仍然无可超越的璀璨艺术与文学;再有,究其血缘,假以时日孕育出了伟大罗马帝国的古意大利人,也可追溯到相同的祖先;在古时候分布在英格兰、爱尔兰和法国地区的凯尔特人也是如此;居住在当今俄罗斯、波西米亚及土耳其北部省份的斯拉夫人亦然;还有占据了欧洲大陆大片中部地区的日耳曼人。而在亚洲的民族当中,聚居波斯的伊朗人和住在印度的印度人也都有雅利安血统。
外貌、习惯与性格都大相径庭的两个人,比如说一个印度人和一个英国人吧,竟然在远古时代源自共同的祖先,这简直不可思议,但又确实是不容争议的事实。这就令人自然而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他们曾经相似,那究竟是什么令他们变得如此不同了呢?”答案是:天气、土壤和他们安身之国家的总体特性。
最早出走的雅利安人原本居住在山区,那里的山谷土壤肥沃,气候温暖平和;既不会热到令人昏昏欲睡、懒散终日,也不会冷到碍人生长、凝人精气。那里的土地不会像热带地区一样产出无尽的植物以供栖息其上的人们不劳而获,但它却给予牲畜足够的食物,令原住民只要付出悉心照料就可以满足生存所需。于是,这个民族得到了体力与智力的双重发展,逐渐超越了居住在邻近地区的其他部落。战争随之而来,自然是弱肉强食。人数激增的雅利安人将征服的领地据为己有,他们奴役那里的土著居民,或者将他们驱赶至生活环境恶劣的地方。我们并不确定最初的大规模迁徙发生在什么时候,不过曾有学者推测说印度人分离出来的年代得追溯到公元前1500年了。同样的,古希腊人、古意大利人、凯尔特人和斯拉夫人的迁徙年代不详,而雅利安人占领德意志地区的时间至今也仍属于臆测。无法确定的还包括斯堪的纳维亚部落最早的历史,虽然有种非常可能的说法是他们是在公元前2世纪侵占入主到他们如今的居住之地,那时候他们和日耳曼人就算不是完全,也几乎是看不出差别,这两者有可能在同一时期离开了亚洲的家园。他们征战其他部落的利爪向北延伸,征服了芬兰人和拉普人,占有其土地,对其人民要么赶尽杀绝,要么驱逐至极北之地荒芜贫瘠的山区。根据多位国内外作者的说法,远不止一个部落采用了这样的入侵路线,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哥特人、瑞典人和丹麦人。古挪威人并不在此列,因为这个名字并不特指某一支原本的雅利安部落,而是源自他们开疆拓土、安定下来的那片疆土。这个国家很快以“挪威”之名为人所知,意即“通往北方之路”。这是一块长长的南北走向的带状国土,位于基阿连山脉之间,基阿连山脉将它与瑞典和北冰洋及大西洋隔开。从地图上看起来,它就像是瑞典肩上挂着的一个大袋子。
古挪威人所在之地是一个奇妙的国度。海水沿着它岩石嶙峋的海岸线一路喧哗咆哮。在漫长阴暗的冬季里,暴风雨哀号肆虐,将海浪拍打成白色的雨雾抛洒向天空。大批大批的海鸟或漂流于水上,就像雪;或围绕着百年孤寂的峭壁,盘旋、啸鸣。北方的天际极光闪动,像一把巨大的发光的扇。还有漫天的星,闪耀着凛冽冷艳的光。但到了夏天,一切都不一样了,就好像突如其来的魔法奇迹。阳光普照,温暖而和煦,即使北极圈里也是如此。漫山遍野的野花在抽芽、绽放,河里的水活了、涨了,唱着跳着奔流向海,浅的白桦叶与深的松针层叠交错,融合成更漂亮鲜活的绿。北边的地方整个夜晚都亮如白昼,即便在太阳隐没于地平线以下的那几个小时也仍有光。天空澄清得没有一丝云,海面光洁得就像一面巨镜,鱼儿跳跃嬉戏,海鸥和绒鸭在粼粼的水面随波悄无声响地轻轻摇摆,一派天高海阔、鸟飞鱼跃。沿着海岸线屡屡有绝佳的港口,冬夏无冰。另有岛屿星罗棋布,有的寸草不生,只得岩石,有的零零寥寥长了些草和树,是船只停靠和牛羊放牧的好地方。峡湾深入国家腹地,带来冲击拍打着挪威西海岸的水流,极大地缓和了气候。峡湾两边是可耕区,虽狭长且偶有阻断,却沿着河岸一路延伸,这也就是早期的日耳曼拓疆者修房造屋、开始为生存而战的地方。这片居住地的前前后后都绵延耸立着大山,积雪覆盖,危险阴沉,带来雪崩、洪水和毫无预警的旋风。但人类是无所畏惧的,他们扎根于土壤,不断探索陆地与大海,去寻找适合永久居住的最佳地点。
石器时代后期的石斧
移居挪威的雅利安人当时对农业知之甚少,这一点相当确定,因此他们以打猎、捕鱼和放牧为生。他们用原木建造的房舍非常简陋,可以轻易掀翻或移动。不过他们很早就开始研究开垦土地,之后建起了更大的居所,建造方法也更为细致。当勇士们涌入山谷着手开拓,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除覆盖山体的幽深密林。其后酋长建造神庙(hov),在此定期献祭。究竟是由酋长分配各人所得,还是每个人根据自己的表现选取所得已未可知,但前一种可能性更大。古挪威人骄傲又好战,但在重大的历史时刻,他们却能毫不犹豫地臣服于首领的安排,做到齐心协力。部落内部紧密联系、心甘情愿认可统治者,这种意识在挪威非常重要,因为地理条件迫使他们不得不居住在非常分散的畜牧地(gaards),彼此相距遥远,沟通困难。因此,农民们(böndcr)很容易忘了公共事务而逐渐沾染孤立和野蛮的习性。而这时候日耳曼民族本性中推动社会发展的因子就开始发挥作用。数百年过去,这个民族因为共同的追求和利益而更加紧密地团结起来。把他们捆绑在一起的首先是宗教习俗,其次是一致对抗外敌的需要。生命和财产在那时候都是没有保障的,只有在英勇的首领领导下的一致行动才能令居所分散的农民们略感安全。当时的男人远比今天更勇猛残暴、激情燃烧,唯有顾虑遭到报复才能让他们略为自制。
石锤(左)和凿作工具时所用的石头
几乎每一条相互分隔的挪威山谷都自成一个小王国,这些小王国被称为“fylki”。并非每一个王国都有国王,却必定有酋长,有时还不止一个。国王拥有战时指挥权。当时有的地区称之为伯爵(jarl),意指独立的统治者,后来这个称号的意思演变为领主(landgrave),成了一种贵族爵位。国王不可以因一己之需而向农民征收赋税,不能违背农民意愿强行增加其负担。一般说来,王位会传给王的儿子,而如果不认可这位继承人,人们有权另选他人。这样的例子在瑞典和挪威的历史上都屡有发生。有时候,当庄稼欠收或者天气恶劣导致牧群遭殃,农民就将他们的国王献祭给神。所有的厄运都被看作是神明发怒、渴求人们以血腥方式赎罪的征兆。而如果庄稼收成好,那么很明显,他们的国王是受神宠爱的。(www.xing528.com)
石刀
于是我们可以看出,早期古挪威人的王位其实是一种苦差。它更多地意味着责任而非特权。除了指挥战争,国王还要在盛大的宗教节日时主持公开献祭,因此国王其实也是祭司。事实上,正如前文所言,国王亲自修建神庙,而后神庙主要归属国王所有,这使得国王的地位被抬举到一个凌驾于其他首领之上的高度。也正是凭借这样一种权威,在“郡庭”(fylkis thing)或公民大会中,所有自由民聚集一处商议相关的公私事务的时候,国王便充当了法官的角色。“郡庭”既不能被称作议会也不全是法庭,而是兼而有之。人们在这里解决个人纠纷、协议决定对杀人或其他伤害罪究竟是处以“血罚金”还是普通罚款,以及做出是战还是和的决议。这不是一个选举产生的代表大会,而更像一个全县会议(shiremote),它使得每一个只要有权参军的人都有权发言。试想,勇士狂暴易怒,他们聚集一处便常常会发生罔顾治安的流血事件。一旦刀出手、剑出鞘,要进行仲裁判决几无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兼具法庭作用的郡庭如此地位神圣,而扰乱大会秩序被视作罪大恶极。如果有人犯了杀人罪,他只要公开承认自己的罪行,就可以通过赔钱(血罚金)给死者尚存于世的、关系最近的亲属这种方式来赎罪。亲属如果接受了血罚金就无权再来报复。但在古代,人们会认为更高尚的做法是拒绝血罚金,血债血偿。如果有人暗中杀了人又拒不认罪,就会被当作谋杀犯,谋杀犯是无权选择用血罚金的形式赎罪的,他将不再享有法律保护,任何发现他的人都有权杀死他。
麋鹿角制的扁斧(左一、左二)和石楔
这就是古挪威人开拓定居之后那数百年的情形。尽管他们生性暴戾、动辄杀伐流血,但我们必须承认他们所具备的那些令人敬佩的品质。他们承认统治者的同时亦能保持坚定的独立意识。他们的郡庭尽管原始,尽管不完善,却足以证明其自治的天分以及他们对权威来源于普通民众这一点的认可。这些身材高大的白种人从他们碧色的眼睛里透出桀骜不驯;国王得力则从之,国王失信则杀之。他们就是诺曼人的祖先,诺曼人在“征服王”威廉一世的带领下入侵英格兰并建立了一个在欧洲独树一帜的国家,这个国家经过缓慢而平和有序的发展,达到了最高度的文明与自由!
岩石画:一艘船,位于布胡斯的洛基堡
【注释】
[1]本书关于古挪威人人种的说法为截至19世纪末的观点,人种学和民俗学时常和其提出的时代背景相关联,请读者注意。—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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