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信碑推测：解密麦积山石窟栈道

另外有个问题和栈道无直接关系，但是还是需要在这里提出：在3窟到4窟之间的凹槽东壁，是一处平整的壁面，在这个位置，凿刻着一个规整的长方形边框（图7-21），这个位置明显是一个准备镌刻碑文的位置，但是具体是什么时代、什么人在这个位置镌刻碑文呢？因再没有其他信息，我们没有办法进行考证，但是我们可以做一个大胆推测。

图7-21　大型凹槽东侧的方框

4窟在隋开皇二十年（600年）的地震中坍塌，地面、屋顶、中间位置的六根檐柱都在地震中坍塌。如果后期需要重修3窟到4窟之间的栈道，从原来的凹槽搭设栈道已经是不可行了，因为4窟对应位置的地面已经坍塌，已经无法在这个位置连接栈道。更为可行的是从坍塌面上行搭设栈道。在麦积山石窟加固工程之前的木栈道，就是从坍塌面的位置上去，而并非从凹槽上去。所以，凹槽位置作为最初的栈道通道，只能使用到隋开皇二十年，在此之后，这个位置就没有了使用功能，直到今天。

古人在崖壁上镌刻文字，目的就是让其他人看到。而凹槽这个位置比较高悬，古人不会为了刻字而专门向这个位置搭设栈道，后来的人更不会观瞻到这些文字。所以，这个刻字的位置应该就是在地震坍塌之前，也就是600年之前。该洞窟完工于北周末期^[2]，这个位置的通道使用时间也就是二十年。

该洞窟工程后期，李充信请著名文学家庾信为这个洞窟写了《秦州天水郡麦积崖佛龛铭并序》，文字约四百字。此篇铭文保存在《庾子山集注》中，但是我们在4窟周边没有见到碑刻或者是文字，也有学者推测碑刻随着地震坍塌被埋在山下堆积层中。但是4窟坍塌只是地面、屋顶、檐柱等，其他主体则保持完好。坍塌位置是不可能有碑刻或者是雕刻文字，所以这种说法难以立足。(www.xing528.com)

在五代王仁裕的《玉堂闲话·麦积山》中有这样的描述：“麦积山者，北跨清渭，南渐两当；五百里冈峦，麦积处其半；崛起一石块，高百万寻；望之团团，如民间积麦之状，故有此名。其青云之半，峭壁之间，镌石成佛，万龛千室，虽自人力，疑其神功。隋文帝分葬神尼舍利函于东阁之下。石室之中，有庾信铭记，刊于岩中。古记云：六国共修，自平地积薪，至于岩巅，从上镌凿其龛室神像，功毕，旋拆薪而下，然后梯空架险而上，其上有散花楼、七佛阁、金角银蹄犊儿。由西阁悬梯而上……时前唐末辛未年登此留题，于今三十九载矣。”其中说到“有庾信铭记，刊于岩中”，但是王仁裕时期看到的麦积山，和今天的麦积山是一样的，没有二致。以王仁裕的知识背景和麦积山能了解到的资料，他没有可能认定现在的4窟就是李充信开凿的大型佛阁。另外从技术角度来讲，庾信的铭文比较长，如果单独刻一个石碑那就是一个体量很大的碑刻。当时的材料和技术是没有办法把大体量的碑刻固定在崖壁上。所以如果真有庾信铭文，就应该是直接镌刻在崖壁上，但是我们在所有洞窟中没有看到所谓的“石室之中，有庾信铭记，刊于岩中”。我们可以仔细分析一下这段文字，从描述中我们可以知道，王仁裕当时登临了麦积山东西崖全部重要洞窟，如东崖的散花楼（4窟）、七佛阁（9窟）、金角银蹄犊儿（5窟），西崖的万菩萨堂（133窟）、天堂洞（135窟），但是并没有在那个洞窟中具体提到庾信碑的事。作为文学家的王仁裕，如果真看到文采飞扬的庾信碑文，不进行文字描述不符合情理。而我们再看前面的一句话：“隋文帝分葬神尼舍利函于东阁之下”，从历史记载看，“舍利函”是被埋藏在塔下地宫中的，如果这个舍利塔是在当时的“东阁（东崖）之下”，必然是一个高耸的佛塔，也定是一个引人注目的景观，但是也没有在文字中表述出来。所以，对舍利函和庾信铭的描述都比较含糊，没有具体所指。所以，王仁裕对这些事物并非是亲眼所见，而是听别人的描述或者是自己从史书中查阅到了相关文字资料，根据自己的推测写下的文字，就像是文字中“自平地积薪，至于岩巅，从上镌凿其龛室神像，功毕，旋拆薪而下，然后梯空架险而上”，从工程技术角度和完全不可能的，也都是自己的想象和误解造成的。

如果洞窟中雕刻有庾信的铭文，一定就是在4窟附近而不是在其他位置，4窟主体保存完好，没有发现雕刻痕迹。但是我们却在凹槽位置发现了一个准备雕刻文字的边框，通过前面的分析，这个位置的使用时间是在开皇二十年之前，之后就完全废弃，不会再有人登临到这个位置，以我们在以上基础上就可以大胆推测，这个位置就是李充信准备刊刻庾信铭文的位置。因为4窟壁面上全部是壁画和塑像，没有合适的位置刊刻文字，但是凹槽是参观4窟的必经之路，来往信众都可以看到这个位置的文字，是一个良好的位置选择。但是具体为什么没有刊刻而留下了一个空白，就无从考证了。

【注释】

[1]董广强《麦积山石窟山体软弱夹层对洞窟布局的影响》，载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编《石窟艺术研究》第一辑。

[2]董广强《麦积山石窟第4窟开凿时间考论》，载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编《石窟艺术研究》第二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