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说“死地则战”,还说“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韩信攻赵,背水一战,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韩信灭魏后,于同年九月,大破代兵,平定代国,并收容了大批俘虏,扩充汉军的力量。第二年,即公元前204年十月,韩信率领数万人马向东越过太行山,攻打赵国。汉军和赵军在井陉口相遇。井陉口是太行山八个隘口之一,西面有一条百里长的狭窄驿道,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赵王歇和赵军统帅陈馀集结十多万大军扼守井陉口。韩信的军队不过几万人,而且多半是新招募来的,缺乏训练,也没有作战经验。赵军的兵力无疑占很大的优势。
开战前,赵国谋士李左车向统帅陈馀建议道:“韩信活捉魏王豹后,接着攻破代国,现在又得到张耳协助,乘胜攻打赵国,汉军士气正旺,我们必须避开它的锋芒。而且,汉军远道而来,粮草需从千里之外运来。井陉口道路狭窄,车马不能并行通过。汉军虽然已经通过了百里隘口驿道,但粮草定然没跟上来。请您给我三万人马,从小道去劫夺汉军的粮草,切断汉军供应,并且截断汉军的退路。您率领赵军深沟高垒,据险坚守,坚决不战,让韩信求战不能,后退无路,这样一来,不用十天,我就能把韩信、张耳的人头献到您帐下。不然的话,我们就会被汉军打败。”说实话,李左车的作战计划的确靠谱,但是陈馀骄傲轻敌,坚持“义兵不用诈谋奇计”,并且引兵法所谓的“十则围之,倍则战”来反驳李左车。他认为汉军虽然号称数万,其实不过几千,他们从千里之外远道而来进攻赵国,士卒早已疲劳不堪。如果我们对这么弱势的敌人避而不打,以后再遇到强敌进攻,又该怎么办?天下人都会讥笑我们胆怯的。
韩信得知陈馀拒绝了李左车的建议,心中暗自高兴,他指挥部队在距离井陉口三十里处驻扎下来。韩信挑选出两千名精壮骑兵,令他们每人手持一面军旗,衔枚夜进,从山间小道迂回到赵军大本营的侧后方埋伏下来。这支特派部队的任务是:天明两军决战之际,汉军佯装后退,引诱赵军倾巢追击。他们则乘赵营空虚,迅速攻进去,把赵军旗帜全部拔掉,插上汉军大旗。接着,韩信又派出一万先锋部队,开拔到井陉口附近,沿着绵蔓水布好阵势。韩信估计陈馀想把汉军一网打尽,不会攻打这支先头部队。赵军遥望汉军背水列阵,后退无路,都讥笑韩信不懂兵法。(www.xing528.com)
然后,韩信亲自率领汉军主力,摇旗擂鼓,呐喊着向井陉口杀来。陈馀认为一举消灭汉军的机会到了,立刻传令让赵军出击,双方酣战起来。韩信、张耳假装战败,把旗鼓仪仗都扔掉,向绵蔓水方向后退。赵王歇和陈馀信以为真,下令赵军空营而出,全力追击。韩信、张耳带领汉军主力退到绵蔓水边,跟原来背水列阵的汉军会合后,再度与赵军展开激战。汉军当时的情势是,前有来势凶猛的敌兵,后有水深流急的大河,在这紧要关头,要么拼死杀敌,要么后退淹死水中。将士们无不奋勇争先,以一当十,拼死战斗。赵军人多势众,多次冲杀,仍然攻不破汉军阵地,两军的酣战持续进行。此时,埋伏在赵营背后的两千骑兵,看到赵军倾巢出动,乘虚攻入赵营,把赵军旗帜全部拔掉,换上了汉军旌旗。赵军在绵蔓水边跟汉军苦战大半天,已经疲惫不堪,活捉韩信、张耳的美梦成为泡影,便下令鸣金收兵。赵军撤退到半路,远远望见大营插满了汉军旗帜,个个大惊失色,以为赵王已被汉军俘虏,便抛戈弃甲,纷纷溃逃。占据赵营的汉军乘势杀出,韩信指挥的汉军主力也同时反攻过来,互相夹击,大败赵军,斩杀赵军主帅陈馀,俘虏赵王歇,取得井陉口大战的胜利。
战后,有人问韩信:“按照兵法,行军布阵应该是右面和背后靠山,前面和左面临水,可是您违反兵法的理论,背水列阵,竟然取得了巨大胜利,这是什么原因?”韩信说道:“兵书上不是说过‘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吗?我之所以背水列阵,就是这个意思。我在军中时间不太长,还没有真正建立起威望来。况且,汉军多数是刚刚招募来的新兵,缺乏训练,意志也不够坚定。指挥新军作战,就好比赶着市人作战,必须把他们置于没有退路的‘死地’,才能激发他们人自为战、拼死冲杀。如果把他们布置在安全地带,有路可逃,一到战斗激烈,他们就会争相逃走,哪里还会听从指挥呢?”
孙子说:故兵之情,围则御,不得已则斗,过则从。士卒的心理是,被包围了就会抵抗,迫不得已时就会奋勇战斗,陷入危急的境地,就会听从指挥。韩信这一战,正是巧妙运用了孙子“置之死地然后生”的用兵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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