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讨论占有以及存在型生存模式的简单实例之前,有必要提及占有的另一种表现形式,那就是吸收。吸收一样东西——比如通过吃、喝的方式——是占有的一种古老形式。在生长的特定阶段,婴儿会把他想要的东西放到嘴里,这就是婴儿占有物品的方式,因为身体发育不允许他通过其他的控制方式来占有物品。我们可以在一些食人文化中找到同样的吞食与占有的联系。比如,当我吃掉一个人,我就拥有了他的能力,食人以这种方式神奇地等同于获取奴隶。吃掉一个勇士的心脏,我就拥有他的勇气;吃掉一只受崇拜的动物,我就获得这只图腾动物所象征的天赋特质。
当然,大多数物品无法以实体的方式被吸收,即使可以这样做,也会在这一过程中不复存在。但还存在象征性和魔法形式的吸收。只要我相信我吸收了神、父亲或是某种动物的形象,它将不会消失不在。我象征性地吞下一个物体,并相信它象征性地存在于我体内。就好像弗洛伊德这样解释超我:它是对父亲的戒律和命令的总体性内化吸收。权威、体制、理念以及形象都能以同样的方式被内化吸收:我占有它们,就好像把它们永远保存在五脏六腑之中。(“融合”和“认同”常作为同义词使用,但很难确定它们是否为同一过程。不管怎样,不能笼统地使用“认同”,有时“模仿”和“屈从”是更好的表达。)
有很多吸收的形式与生理需求无关,因而也不受限制。消费主义的固有态度是吞下全世界。消费者是永远哭着找奶瓶的乳儿。像酗酒和吸毒这样的病态行为也明显是这个原因。我们显然对这两种成瘾行为予以特殊对待,因为它们会破坏上瘾者的社会责任感。吸烟成癖不会受到同样的谴责,虽然它具有一样的成瘾性,但它不会妨碍吸烟者发挥社会职能,只可能缩短他的寿命。
本书后面部分会对不同形式的日常消费主义予以更多关注。在此我仅想说明,在闲暇时间里,汽车、电视、旅行和性爱是今天消费主义的主要对象,虽然我们将之称为“闲暇活动”,但它们准确地说是“闲暇被动”。
总而言之,消费是占有的一种形式,而且可能是今天富裕的工业社会里最重要的一种形式。消费行为的面貌模糊不清:一方面消费可以消除焦虑,因为一旦占有一样物品,它就不会被拿走;但消费行为要求人们不断消费更多,因为之前的消费很快就不再让人感到愉悦。现代消费者以这样的公式认同自己:我的存在=我所占有和消费的东西。
(1)本书所有《圣经》中文译文均来自中文和合本。——译者(www.xing528.com)
(2)此处译文来自1982年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歌德诗集》上卷。——译者
(3)这里应该指出,或者至少应该提一下,人与自己的身体之间也有一种存在型关系。人们体验到自己的身体是鲜活的,可以用“我就是我的身体”而非“我拥有我的身体”来表达。所有感官意识的实践都在试图实现身体的存在型体验。
(5)费泽尔(Z. Fišer)是一位鲜为人知却非常杰出的捷克哲学家,他把佛教的过程概念与真正的马克思哲学联系起来。不过这本著作只以捷克语出版,因此大部分西方读者都无法读到。(我是从私人的英文译本了解到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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