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假定读者对电影论文写作具有一般性的了解。所有电影入门教材都会涵盖这一话题,另外一些论文写作指南方面的书也很有用。本章更集中地讨论有关纪录片论文的写作,但其基本原则与人文科学领域任何的研究话题都相关。有关进一步阅读的建议,包括更多关于电影写作入门书籍的介绍,可以参见本书“附录2:文献来源说明”部分。
成功写作的关键是要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在一个层面上,这个目的可能是获得好成绩,或通过一门课程,但在更具体的层面上,就某一特定的主题进行写作,则需要投入好奇心、热情和努力。一个具体目的,比如捍卫某一立场,提出某种观点,或探讨某个问题,会让一篇文章更具吸引力。简单地概括一部影片,重复别人已经说过的话,或者只是对影片做部分的描述而不做评估——质言之,缺少了某种个人的视角——则会削弱文章的吸引力。找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主题或想法,而不是仅仅为了完成任务,通常都会让人写出更优秀的文章。
我们将通过一个具体的例子来探讨如何进行高效的写作:撰写一篇关于《北方的纳努克》(1922)的论文。下面要讨论的这篇假想的论文要学生评估这部影片,并对其做出回应。
纪录片在对历史世界进行讨论时,总是要从某个独特的视角或视点出发,来形成对这个世界的表达。根据你所学的纪录片方面的知识,确定罗伯特·弗拉哈迪在《北方的纳努克》中采用的视点,思考其含义。论文要展示出你对该主题的研究成果,其中至少要包含三条文献索引,长度为850—1000字。
撰写任何文章的第一步都是做准备。观看《北方的纳努克》显然是必做的功课,但重复观看也很重要。在第一次观看时,我们会沉浸在观看体验中,也可能就我们所看到的东西提出一些问题。但在第二次观看时,这种询问和思考的过程就变得更加核心了。例如我们可能会问:弗拉哈迪为什么以这种方式开头?这为影片其他部分做了哪些设置?为什么他那样处理结尾?它与开头有什么样的关联?弗拉哈迪、摄影机和纳努克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不同的场景是怎样剪辑的?哪些场景会脱颖而出,原因是什么?一个场景与另一个场景是如何组接的?电影的叙事结构是围绕着什么而展开的?弗拉哈迪是怎样表现来自另一种文化的人的?他是怎样描述他们的特征的,或如何展现他们的个性的?
纳努克在咬一张唱片。这是纳努克为拍摄而做出的一个玩笑动作吗?抑或是弗拉哈迪展示被拍摄对象如何落后的一种方式?下面的两篇范文在解释这部经典纪录片时,采取了不同的路径。《北方的纳努克》(Nanook of the North,Robert Flaherty,1922)
如果我们对论文已经有了具体的观点,那么这个想法就会引导我们对上述这些问题做出回答。如果我们对论文还没有具体的观点,那么这些问题也可以引导我们去做好笔记。在任何一种情况下,这些问题都会提升我们对弗拉哈迪独特的电影方法的认识,而这些问题也很少能通过仅仅一次的观影就得到完整的回答。
一些观众喜欢在第一次观影时就做笔记,其他人则觉得这样做会分散注意力。但在反复观看后,笔记所提供的原材料则一定会对后面的批判性写作提供支持。通常而言,笔记可以跟踪以下内容:
场景时间顺序(哪个在先,哪个在后)。
镜头类型(广角,长焦,跟拍,变焦,画框内构图)。
剪辑技巧(连续剪辑,视点镜头,非常规并置或时空跳切)。
语言的角色(对话,解说),书面文字(标题,字幕,幕间字幕),音乐,或某一场景的音效。
性格发展(影片如何通过拍摄角度、剪辑、场景组织、选择明确说出的内容或未说出的潜台词来强化我们对人物性格或气质的感受)。
修辞技巧(影片如何使自己看起来可靠、令人信服、引人注目,或者相反)。
模式和原型(影片依赖哪些模式和原型来组织自身,以及影片如何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对其进行改造)。
其他不同寻常的品质(对场景中影片创作者的存在的承认程度;影片所传达的政治观点,如果有的话)。
对影片特定品质做出的审美的或情感的反应,以及就技术或主题而言,有哪些东西激发了这些反应。
做笔记是一项要做出挑选的工作,我们只能关注影片有限的方面。我们可能会选择专注于摄影风格或剪辑,专注于影片创作者自己的存在或社会演员复杂性格的发展变化,但我们不可能同时专注于所有的东西。笔记对那些我们关注的、感兴趣的东西进行了记录。当我们着眼于论文而完成了笔记,这些笔记就会为我们将在评论中提出的论点提供原材料支持。
让我们假设有两位学生——罗伯特和罗伯塔,他们已经看过一遍《北方的纳努克》,并形成了初步意见。下面让我们来谈谈向完成稿方向前进的过程。
罗伯特:你感觉《北方的纳努克》怎么样?
罗伯塔:非常讨厌。
罗伯特:哦,我倒是很喜欢。
作为一种对影片的全面回应,这种评论几乎算不上是半心半意的尝试。然而,它确实为我们思考这部影片提供了一个宝贵的起点。每位观众都会有强烈的反应,这种反应可以激发他们去撰写一篇论文。它带来了一个目标:捍卫自己对影片的基本感觉。但是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把这一初步判断改造成一种批判性的分析,而这种分析要依靠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自身的立场。
此时,我们的路径分为两个方向:一个是朝向电影评介(review),另一个是朝向电影批评(criticism)。一个实用的区分方式是,评介者是为那些没有看过影片的人而写作,就像是写一份消费指南;而一位评论家是为那些看过影片的人写作,其内容是作为批判性对话的一部分而存在。虽然一些专业的评介者也会提出有助于批判性对话的问题,但课堂论文却很少以评介为目标:教授早就看过这部影片了。就《北方的纳努克》所布置的论文显然是希望该文能够成为那些看过影片的人之间进行的批判性对话的一部分。
于是一个重要结论就是,没有必要对情节进行概括。与电影评介不同,在电影评论中,一旦一篇文章开始总结一部影片或描述一个场景,这篇文章的分析的势头就可能消失了。概括在很大程度上是多余的,因为读者已经看过这部影片了,而且一旦开始概括,作者就只能沿着这个方向走,进行越来越多的概括,直到把整个情节都说清楚。这颠倒了优先事项。对于批评而言,更重要的是要提出一个观点,然后通过影片分析来提供证据支持,最后再把这个观点与对影片的总体判断联系到一起。建立能够传达你自己对影片所做思考的论点,具有最高的优先级。你可以对那些支持你观点的场景和技术进行描述,但应避免使用那种对证实自己观点没有帮助的概括。
罗伯特和罗伯塔最初或爱或憎的声明不过是未经证实的意见——他们尚未提供任何证据支持。这种意见还不能被视作批评。下面让我们做进一步的讨论。
罗伯特:我很喜欢弗拉哈迪对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因纽特文化进行展示时采用的方式。
罗伯塔:我讨厌弗拉哈迪塑造纳努克的方式。他让纳努克表现得像一个典型的原始人,一方面了解大自然的方方面面,另一方面却不认识留声机唱片是什么东西。
这就有点上路了。这里两个人都让我们一定程度上了解了为什么他或她喜欢或讨厌这部影片。罗伯特已经开始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对弗拉哈迪的钦佩源自何处。从这里开始,他可以思考弗拉哈迪向他展示的内容和展示的方式:这种表现在哪方面看起来值得人钦佩呢?罗伯塔则已经开始将弗拉哈迪与一系列歪曲的表达联系了起来。在这种表达中,传统文化就像我们自己文化的早期版本,或更为幼稚的版本。从这里出发,她就可以开始思考弗拉哈迪做了些什么才让她产生这种感觉,以及弗拉哈迪采用的风格与此有何关联。观影笔记将有助于这一过程。
现在罗伯特和罗伯塔可以为他们的论文做一个初步的论题陈述或大纲了。他们还会再次观看影片,寻找支持他们观点的场景和时刻。他们也可以再进行额外的研究,但我们首先看看他们如何通过论题陈述更细致地阐述他们的最初的论点,然后再看看研究如何能够支持他们落实到文字的不断发展论点。陈述或大纲的目的是简明扼要地指出最终论文的论点。
罗伯特:我喜欢弗拉哈迪采用单一家庭的视角,来理解因纽特文化的方式。这给了我们一个方便的抓手,因为我们都熟悉家庭的角色,但不熟悉这个家庭所面临的具体问题和使命。弗拉哈迪的主人公是纳努克,但他同时也展示了孩子们如何开始学习因纽特人的生活方式,以及纳努克的妻子尼拉(Nyla)如何为家庭做出贡献,等等。弗拉哈迪有一种让场景流连不去的能力,这些场景并不急于得出什么结论。这是一个非常恶劣的环境,人们必须具备非常坚定的意志和熟练的技能才能生存。
罗伯塔:我讨厌弗拉哈迪毫无新意的努力,他不过在试图让我们爱上纳努克,然后就此爱上因纽特人。这不过是一种陈词滥调,说什么我们应该钦佩其他文化,因为那里的人们有多么可爱、多么丰富多彩——这和我在介绍异域风情的旅游手册上看到的东西没什么两样。当弗拉哈迪记录纳努克对摄影机的反应时,特别是在贸易站的时候,纳努克的表现有点过火了。在捕猎海豹时,他更为自然一些,但那也是我们觉得他最应该游刃有余的地方。这是弗拉哈迪让他留在原地的一种方式吗?纳努克看起来就像是由这个白人的大脑操纵的因纽特人的强健肌肉。
这就更好一些了。这些陈述显然还不是最终论文,但它们成功地勾勒出作者的观点,并指出了可能的证据支持。他们尝试了一下,但还算不上是研究。罗伯塔使用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判断:她发现了弗拉哈迪的意图,因为他让她想起了她所看到的旅行手册。不过,这些手册很可能是在这部影片面世80多年后才出现的。一个更有说服力的观点是,看看这种类型的旅行手册是否存在于20世纪初或20年代,这样罗伯塔就可以提出这些手册可能实际上影响了弗拉哈迪的电影方法或者影片的营销策略。(第五章中出现的《牧草:一个民族的生命之战》宣传照表明,旅游手册和广告很可能对20年代的电影宣传产生过影响。)两篇文章仍然缺乏足够的证据,但需要支持的要点已经明确了。罗伯特希望找到与他对弗拉哈迪电影方法的认识有共鸣的文章或书籍,而罗伯塔希望找到更具怀疑态度的材料。
罗伯特和罗伯塔现在可以对他们想澄清或证实的问题进行研究了,再看一遍影片或影片的一部分,准备最终的草稿。理想情况下,这个最终的草稿要先放上至少一两天,然后做最后一次修改,来解决薄弱的论点、论证中的不连贯处和语法方面的错误。像这样的缺陷往往在放了一段时间后,看起来会更明显。例如,两个学生的陈述分别以“我喜欢”和“我讨厌”开头。这种不加掩饰的好恶表达可以完全放弃,因为文章论述的重心已经从展示作者的观点转向了探讨影片的得失。我们可以改写罗伯特的句子:“弗拉哈迪采用单一家庭的视角来理解因纽特人的文化。”这成了对影片本身所做的一个更为有力的判断,甚至可以成为一个关于文章主题的宣言,它标志着一个批判性视角的开始。现在要做的是进一步澄清论题,强化论据和调整整体结构,这正是研究发挥作用的地方。
做研究通常会涉及两种不同的资料来源——互联网和图书馆。每种来源又以三种不同的形式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信息:
原始资料(Primary source material)是指资料原件,而不是对这些资料原件的分析或描述。影片本身就是一种原始资料,其他能够直接提供有关影片参与人员的思想和行为的任何其他材料,比如日记、口述历史和自传等,也都是原始资料。作为文件,这些材料需要我们对其进行分析和阐释。
二手资料(Secondary source material)是指关于原始资料的那些著述,它代表了分析和阐释获得的成果。这种材料里面会存在许多不同的观点,就像罗伯特和罗伯塔那样。有关《北方的纳努克》的书籍、文章、评论、网站、博客和其他类似材料,都是二手资料。
三手资料(Tertiary source material)是指从二手资料中获得的信息,用于综合、总结或推广这些资料,例如百科全书条目等。它可能提供有用的背景信息,但在实际论文中,却很少发挥核心作用,因为它通常都是从其他地方获取信息,缺乏自身独特的视角。例如,在《纪录片百科全书》(Encyclopedia of the Documentary Film)[1]或者维基百科上关于《北方的纳努克》的条目,就属于这种三手资料。
专注的好奇心引导作者去研究所有这些资料:作者阅读的目的是为自己的文章获取额外的信息或见解。这类似于重新观看影片的过程。例如,罗伯特将去寻找能够表明《北方的纳努克》值得尊重和赞赏的著述,罗伯塔将去寻找质疑这部影片价值、表明弗拉哈迪的偏见和文化局限的资料。
图书馆是一个宝贵的信息来源地。图书馆中几乎所有东西都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有选择地积累起来的。作为知名作者的著作,或有着良好信誉的出版社的出版物,这些二手资料通常都有非常高的可信度。人们通常可以通过互联网上的目录访问图书馆馆藏。这意味着地理位置最近的图书馆并非唯一的资源,你也可以在其他更大的图书馆进行搜索。如果发现任何有用的资料,你可以通过馆际互借来索取或者从供应商处购买,有时候你也可能找到在线版本。
例如,加州大学的大量馆藏就可以到这个网站去搜索:http://melvyl.worldcat.org/;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CB)更为精细的馆藏(包括书籍和电影)可以到这里搜索:http://www.lib.berkeley.edu/,列表包括了在太平洋电影资料馆保存的影片,以及内容说明和其他一些信息;同样,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图书馆的丰富资源,包括口述历史和许多电影人士的私人文件,可以通过学校官网http://www.ucla.edu/,然后链接到学校图书馆进行检索。
互联网作为一种研究工具也非常有用。正如在线图书馆目录所显示的,大量资料只需点击就能获得。互联网的主要问题是信息的最终来源及其永久性始终存在疑问。资料第一天存在,第二天可能就消失了,或者变得面目全非。它有可能是从另一个网站或书籍上复制来的,也可能是某个业余爱好者或者成熟的专业人士的手笔。它可能与纸质书的部分内容相匹配,或者对原书内容做了或大或小的修改。由于这些原因,建议仔细检查网络上的信息,并在引用时提供URL(资料所在网址)。如果你的老师提出要求,就要把访问网站的日期也列出来。
罗伯特和罗伯塔在进行研究时,很可能会找到相同的资料,但他们会以不同的方式使用它。一般来说,他们要寻找的是能够启发他们思路,或为他们原来的想法提供支持的资料。研究有时也会表明,最初的想法是有问题的,甚至根本站不住脚。这就要求作者更改或调整文章的主题。
罗伯特和罗伯塔可能会在最终论文中直接引用前人的研究,或者只是将其作为背景信息吸收进来。通常情况下,当一个段落能够提供一个清晰、简洁的观点,同时其文字表述便于记忆,或者内容相当重要,他们就会在自己文章中加以引用。举例来说,他们可以对某人在1922年发表的一篇关于《北方的纳努克》的评论进行概括,但如果能有一个引语,那就等于给出了一个关于这部影片最初接受情况的具体例子。如果资料传达的是常识或概括,或者作者能够轻松地用自己的话来改写,那这个资料一般就不会被引用。我们可以通过概述网络和图书馆搜索的一些结果,来说明前人所做研究的大致状况。
如果我们是从网络开始,那我们或许可以从一些使用频繁的网站着手,如互联网电影数据库(Internet Movie Database,IMDb)和维基百科(完整影片可以在YouTube上找到)。仅仅这两个网站本身还是不够的,二者都只是三手资料,但它们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因为它们提供了一些基本信息,并引导我们找到更有实质内容的原始资料和二手资料。作为一个数据库,IMDb收集了有关影片的相关信息;作为一部百科全书,维基百科是网络上最常用的三手资料之一。
两个网站都有《北方的纳努克》的介绍。IMDb提供了有关影片制作的基本信息,以及购买电影拷贝的各种选项。它还可以链接到由经过专业影评人所写的外部影评,也可以链接到该网站的用户所撰写的评论。外部影评既有罗杰·艾伯特(Roger Ebert)相对晚近、积极的评论,也有其他许多质量上参差不齐的评论。维基百科的条目没有署作者的姓名,它们也无法显示每位作者的专业水平。一方面,对错误进行修正或对条目进行重新修订随时都可能发生;另一方面,某个错误也可能会无限期地留在那里,因为这个网站没有内部编辑人员来保证所有条目都符合特定的标准。作为三手资料,这些条目也不太可能宣扬某一特定的观点,或产生新的知识,相反,它们会总结现有的知识。就《北方的纳努克》这个条目来说,正如预期的那样,它所涵盖的是那些人们熟悉的主题,还列出了另外几个可以在线访问的附加信息来源。该条目还有一个由维基百科提供的侧边栏,它描述了一种承认该网站上的信息的方法。
虽然在很大程度上在线维基百科的条目是对其他著述的提炼,但说它是一个有用的起点却不是指条目本身说了什么,而是指它可以把我们引向哪里。维基百科的文章包含了下面一些参考文献:
梅兰妮·麦格拉思(Melanie McGrath)的著作《长久的流亡:加拿大北极因纽特人欺骗与生存的真实故事》(The Long Exile:A True Story of Deception and Survival Amongst the Inuit of the Canadian Arctic)讲述了影片和影片中的人物的故事。
1994年的影片《极地遗梦》(Kabloonak)讲述了《北方的纳努克》的制作过程。查尔斯·丹斯(Charles Dance)扮演弗拉哈迪,而艾达米·库阿斯艾克·因纽帕克(Adamie Quasiak Inukpuk,纳努克的一个亲戚)扮演了纳努克。
外部链接包括以下内容:
《北方的纳努克》,互联网电影数据库(IMDb)。
《北方的纳努克》,电影仓库(Allmovie)。
“很棒的电影:《北方的纳努克》”(Great Movies: Nanook of the North,1922),罗杰·艾伯特。
“我是怎样拍摄《北方的纳努克》的:跟随因纽特人去冒险,以拍摄他们的家庭生活和他们为获取食物而与自然的斗争”(How I Filmed Nanook of the North: Adventures with the Eskimos to Get Pictures of Their Home Life and Their Battles with Nature to Get Food),罗伯特·弗拉哈迪,《世界名作》(The World’s Work)44:553-560。
《媒体世界》(Media Worlds),费伊·金斯伯格(Faye Ginsburg)的文章。
瑞士爵士乐队Q3为《北方的纳努克》配了新的声轨。
1922年6月12日,《纽约时报》刊登的对《北方的纳努克》的评论。
所有(维基百科上的)这些链接都可以通过点击而打开。[前面提到的两项资源(专著《长久的流亡:加拿大北极因纽特人欺骗与生存的真实故事》和影片《极地遗梦》)必须到其他地方寻找。]追随这些链接可以找到多种资料,从前面谈到的互联网电影数据库,到原始资料(弗拉哈迪自己对影片制作过程的叙述片段),再到二手的学术资料(费伊·金斯伯格的文章是她参与合作编写的一本书中的一章。这本书题为《媒体世界》,由加州大学出版社出版),等等。研究人员必须谨慎决定这些资料的相对价值和可信度。
互联网研究的一般原则包括从一些可能的网站开始,用谷歌搜索影片标题或影片创作者,然后筛选出现的内容,做笔记,复制选定的段落,并记录下这次搜索发生的地点和时间。一个网站可能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内容,但它可能提供其他有价值网站的链接。一个网站导向另一个网站,意外的发现经常会为手头上的问题开辟出一个全新的视角。后面的问题是要不要将特定的资料纳入论文中去。但目前的关键还是找到支持某一观点或论题的更多信息。
继续检索在线图书馆目录。例如,以《北方的纳努克》作为标题关键词,并以“罗伯特·弗拉哈迪”作为作者和主题,对被称作“调查员”(Investigator)的旧金山州立大学的在线目录进行检索,就会有几本书出来。其中包括:
罗伯特·弗拉哈迪和弗朗西丝·弗拉哈迪,《我的爱斯基摩朋友,“北方的纳努克”》(My Eskimo Friends,“Nanook of the North”)。 (www.xing528.com)
威廉·罗斯曼(William Rothman),《纪录片经典》(Documentary Film Classics)。
丹尼尔·伯纳迪(Daniel Bernardi)主编,《白人状态的诞生:种族与美国电影的兴起》(The Birth of Whiteness:Race and the Emergence of US Cinema)。
理查德·格里菲斯(Richard Griffith),《罗伯特·弗拉哈迪的世界》(The World of Robert Flaherty)。
亚历山大·考尔德-马歇尔(Alexander Calder-Marshall),《天真之眼》(The Innocent Eye)。
弗朗西丝·弗拉哈迪,《一个电影人之旅》(The Odyssey of a Filmmaker)。
保罗·罗萨(Paul Rotha) 和杰伊·鲁比(Jay Ruby)编辑, 《罗伯特·弗拉哈迪:传记》。
上面提供的信息只是一个列表,而不是参考书目,因为它只对这个话题的研究有帮助,并非所有这些条目都会被逐一检查。被查阅的资料会包含有它们的参考书目信息,如果文章最后用到了这些资料,这个信息应该包含在文章里。很重要的是要记下每本书的图书编码,以便在图书馆里找到它。例如,罗斯曼的《纪录片经典》的图书编码是PN 1995.9 D6 R69 1997。
另外,本书题为“参考资料简介”的附录部分列出了由巴里·格兰特(Barry Grant)和珍妮特·斯洛尼奥斯基(Jeannette Sloniowski)共同编辑的论文集《记录纪录片》(Documenting the Documentary)。本书对很多重要的纪录片作品进行了考察,罗斯曼自己的《纪录片经典》中收录的那篇文章在略加修改后,也被收入了这本文集。虽然此时看起来并不明显,但事实证明,丹尼尔·伯纳迪编辑的《白色状态的诞生》之所以出现在搜索结果中,只是因为它包括了一篇《动物标本剥制术与浪漫民族志:罗伯特·弗拉哈迪的〈北方的纳努克〉》(Taxidermy and Romantic Ethnography:Robert Flaherty’s Nanook of the North)。[2]这是法蒂玛·托宾·罗尼(Fatimah Tobing Rony)的专著《第三只眼:种族、电影和民族志奇观》(The Third Eye:Race,Cinema and Ethnographic Spectacle. Durham,NC:Duke University Press,1996)中的一章。这篇文章对弗拉哈迪的方法做出了尖锐的批评。几乎可以肯定,罗伯塔会对它产生浓厚的兴趣。
图书馆通常会把书籍检索与杂志或期刊文章的检索分开,通过数据库可以将它们定位。这些数据库收录了列于特定的杂志和期刊目录上面的文章索引或全文。一些数据库涵盖了自然科学或社会科学,更多的数据库涵盖了人文学科,其中一些包括了很多的关于电影和影片创作者的资料文章。例如,在人文学科全文数据库(Humanities Full Text database)中搜索“北方的纳努克”,除了其他条目外,我们还可以看到以下文章:
标题:“作为建构的探索:罗伯特·弗拉哈迪和《北方的纳努克》”(Explo-ration as construction:Robert Flaherty and Nanook of the North)
个人作者:谢里尔·格雷斯(Sherrill Grace)
期刊名称:《加拿大写作评论》(Essays on Canadian Writing)
来源:《加拿大写作评论》,第59期,1996年秋季,第123-146页
出版年份:1996年
摘要:本文是关于如何表现北方的特刊中的一篇文章。作者质疑了罗伯特·弗拉哈迪的影片《北方的纳努克》的制作与营销,核心是批评他对加拿大、北极和因纽特人的建构。在讨论弗拉哈迪的影片时,她质疑了用“纪录片”一词描述这部影片的做法。她认为弗拉哈迪创造了一种“浪漫挽歌”,并构建了一个民族志他者,即“纳努克”。她将弗拉哈迪视作更普遍存在的对加拿大和北方进行扭曲表现的美国探险家/电影人之一。
主题(S):电影/纪录片;北极地区/发现和探索;北极地区的电影;因纽特人的电影;《北方的纳努克》(电影)
这个摘要总结了论文的基本论点,整篇论文可以在线阅读。文章中有用的段落可以直接剪切并粘贴到研究论文中(在脚注中,应标明引文的出处)。根据对民族志研究更广泛的理解而对弗拉哈迪做出的重新评估,可能对罗伯塔有特别的吸引力。
另一个有价值的数据库是由国际电影档案联合会(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Film Archives)创建的FIAF。在这个数据库中搜索“北方的纳努克”会产生19个结果,其中之一是理查德·里考克(Richard Leacock)的一篇文章。本书其他地方曾经谈到过这位纪录片创作者对于观察式纪录片的开创性贡献。他的论文检索结果如下:
《电影文化》(Film Culture)
理查德·里考克,《电影文化》,第79期,1996年冬季,第1-6页
《为弗拉哈迪传统辩护》(In defense of the Flaherty traditions),文章,插图(S)
登录号:48603919
电影描述:《路易斯安那州的故事》(Louisana Story)(美国,Robert Flaherty,1948), 《亚兰岛人》(Man of Aran)(英国,Robert Flaherty,1934),《摩阿拿》(Moana)(美国,Robert Flaherty,1926),《北方的纳努克》。
标题表明里考克将捍卫弗拉哈迪,批评那些不认可弗拉哈迪电影方法的人。罗伯特可能对此特别感兴趣。
在选择性地查看了一些原始资料,做完笔记,并挑选出可能引用的段落之后,罗伯特和罗伯塔回到最初的想法,准备完成各自论文的草稿。
罗伯特:《弗拉哈迪对他人持久的尊重与人道关怀》(Flaherty’s Abiding Respect and Humane Consideration of Others)
弗拉哈迪从一个因纽特家庭的视角,向我们展示了整个因纽特文化,这种策略可能是这部影片大受欢迎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可能是弗拉哈迪成功地给我们造成一种印象,即他是从纳努克和他的家人的自然行为中得出自己的看法。除了介绍纳努克一家人时让他们一个一个地从皮划艇下来,还有在贸易站某些过火的表演,在影片其他部分弗拉哈迪一直是充满敬意地观察纳努克一家如何在令人生畏的北方艰难地生存。
纳努克一家具有很强的代表性。他的妻子补充了他的技能,很显然她是具备自己的技能的,比如抚育孩子、准备食物等。作为猎人的纳努克逐渐赢得了我们的尊重。如果说纳努克在最初几个场景中看起来有点像个小丑——这也可能是弗拉哈迪想让我们感觉有点优于这个“野蛮人”的一种方式——用不多久他就让我们改变了看法。
例如,纳努克可能会愚蠢地咬留声机唱片,好像这可以帮助他找到声音,但是如果嘴咬和品尝东西是野外生存的必然组成部分,那谁更愚蠢呢?是这样做的纳努克,还是嘲笑他的我们?弗拉哈迪接着展示了纳努克如何以自己的狩猎能力供养家庭,这值得我们充分的尊重。纳努克的咬唱片的举动可能不符合贸易站的礼仪,或者说是贸易站所代表的文明世界的礼仪,但在他自己的世界里,那是寻常之举。在后面的场景中,纳努克和他的家人用嘴嚼他们的皮靴,以使其软化,这证明了纳努克绝顶的智慧。咬东西会产生重要信息,弗拉哈迪把这一行为放到片子里的做法提醒我们注意到,自己过于匆忙地做出判断,可能也是愚蠢之举。
早期的观众并没有忽略这一点,正如《纽约时报》最初的评论所显示的。这位身份不详的作者注意到:
当作为一个狩猎大师、一个真正的因纽特人的纳努克与海象进行搏斗时,任何空谈都没有意义。纳努克的生命取决于他是否能够杀死这只海象,谁都无法确定最后他到底能不能做到。有一天他可能会失手,然后死掉,因此观众所看到的纳努克是一个真正进行生死搏斗的人。这比两个拿着高薪的演员互相发射空弹壳的“战斗”要惊险多少? [3]
这位评论者显然已经意识到,相对于剧情片,在真实地点拍摄真实行动所带来的是怎样一种彻底的决裂。无论弗拉哈迪在多大程度上帮助设立了这个场景,危险都是真实存在的,是纳努克本人在面对这一危险。《北方的纳努克》不仅告诫我们不可过于匆忙地进行判断,而且敦促我们要耐心地去理解所看到的内容。弗拉哈迪有好几次向我们介绍一个场景,但却没有完全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就给我们造成了悬念。这种悬念并不是像枪战那样高度紧张,但它确实生死攸关,涉及纳努克是否能够生存下来,以及那些我们一时还不能理解的行为会如何帮他渡过险境。
例如,当纳努克建造一个冰屋时,标题告诉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是什么呢?我们问自己。弗拉哈迪却没有告诉我们,而是看着纳努克找到一块清澈的冰块,并对其自由切割。当他把它装到冰屋的一侧时,我们或许才弄清楚他在做什么。我们也可能需要另外的一分钟看到纳努克清洁、擦亮这个冰块,才会意识到他刚刚为冰屋打了扇窗户。
这种不动声色的揭示方式让理查德·里考克(Richard Leacock)眼前一亮。里考克与弗拉哈迪合作过《路易斯安那州的故事》,其后独立制作了大量的影片。他在1996年的一篇文章中写道:“弗拉哈迪认为电影制作是一个相对简单的过程,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在当地人的帮助下完成这一切。时至今日,我同意他的观点。”[4]
这种拍摄风格是弗拉哈迪对纪录片的巨大贡献之一。他让他的摄影机跟拍被拍摄对象的行动,让这些行动按照其自身的节奏展开。我们通过观察来发现事件的意义,而不是通过解说、字幕或剪辑对其强加解读。再举另外一个非常好的例子,纳努克在冰上发现一个洞,于是往洞里下了一些线,然后就是等待,再等待。我们完全不确定他在做什么,但是最后当他看到线在抖动,迅速将长矛投入洞中时,我们才意识到纳努克是一个多么娴熟的猎人,即使又过了一会儿,我们才知道在线的末端有一头海豹。
埃蒙德·卡朋特(Edmund Carpenter)写道:弗拉哈迪的方法非常适合于因纽特文化。卡朋特说,一个因纽特雕刻家不会目标明确地把一块象牙雕刻成海豹的形象。他会检查这块象牙,仔细思考,然后漫无目的地雕刻,努力把这块象牙原本蕴含的形象找到。“然后他再把这个形象取出来,隐藏的海豹出来了。”海豹一直就在那里,他没有创造它,他在释放它,他在帮它走出来。[5]当我们意识到纳努克在制作窗户或狩猎海豹等场景中在做什么的时候,我们就会突然发现他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这个世界一直就在那里,弗拉哈迪不过是帮它走出来而已。
(929个单词,不包括脚注)
罗伯特已经写出了一篇扎实的论文,他提出了一个明确的论点:弗拉哈迪通过我们熟悉的家庭形象让我们了解了因纽特文化,但他敦促我们通过观察事件和推断其意义,自己来发现这种文化是个什么样子。这与因纽特人进行自己的艺术创作时所采用的方法非常类似。他还通过对具体场景的讨论,有效地充实了自己的论证过程,行文清楚明白,段落严谨有致。作者的观点确实存在,但其目的更多是为了激发批评性的论证,而不是观点本身。引语强化了罗伯特的观点,表明他的观点在其他同样欣赏弗拉哈迪作品的人那里是有共鸣的。一个依据影片特定品质而建立起来的主题让一个既承认影片的实际形式,又承认罗伯特对影片的感受的阐释变得可能。
现在让我们看看罗伯塔的文章是怎么写的。
罗伯塔:《弗拉哈迪:以你需要的方式看待他人》(Flaherty:Seeing Others the Way You Need to See Them)
罗伯特·弗拉哈迪可以被认为是第一个采用了参与—观察风格的电影人,一位民族志电影制作的先驱。但如果这是事实的话,它可能更多展示的是民族志所存在的问题,而不是弗拉哈迪的美德。
例如,在影片开头的一个场景中,纳努克来到贸易站,用他的毛皮换取商品。这是影片中唯一提及西方商品的地方。为什么纳努克拿不到最能帮助他的东西,比如用于狩猎的步枪?为什么影片没有说明这个贸易站是隶属于影片赞助商莱维安兄弟公司(Revillon Frères)的?弗拉哈迪把贸易站的商人描绘成忠厚长者,招待孩子们,哄纳努克开心,这让影片变成了赞美莱维安兄弟公司如何善待当地人的一个隐性广告。就像他的孩子们很容易被饼干和猪油所吸引,纳努克很容易就被一些小玩意分散了注意力。在留声机的场景中,纳努克成了一个小丑。技术构不成威胁,它只是一种新奇之物。纳努克和他的家人开心地离开了,大家各得其所,或者说看起来是这样。
弗拉哈迪的观察要超过他的参与,至少在镜头前是这样的。但在幕后,弗拉哈迪的参与要超过他所承认的。如果这一家人在贸易站受到盛情款待,他们怎么会很快就面临饥饿的威胁呢?弗拉哈迪准备好了要拍摄纳努克饥饿致死吗?这更像是剧情片中存在的所谓的“钩子”:一种通过建立一个戏剧性的角度,吸引我们进入戏剧情境的方式。纳努克会找到食物吗?敬请关注,我们会知道的。弗拉哈迪在镜头外积极地工作,为戏剧的出演搭建舞台。他的诀窍在于,当他把戏剧呈现出来的时候,他就像是偶然出现在现场,然后把它记录下来一样。
例如,在纳努克和其他人(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角色分派中心?)用长矛猎杀海象时,弗拉哈迪就在旁边拍摄。根据弗拉哈迪自己的描述,这些人恳求他用他的步枪杀死海象,但他假装没听见。这就迫使这些人完全不必要地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但这也让弗拉哈迪得以“观察”一场“真实的”狩猎,好像他不在那里一样。正如弗拉哈迪自己在日记中所承认的那样,“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胜负难料——这群人反复地叫我,让我开枪——但那时候摄影机才是我唯一感兴趣的东西,于是我就假装没听懂。” [6]
弗拉哈迪的全部努力都不过是一种欺骗。他想呈现给我们一个由纯真无邪的人们组成的文化的原初时期的形象。他想把那种文化表现得仿佛与我们自己的文化没有任何交集,但弗拉哈迪本人的出现和贸易站的存在都表明这个交集确实存在。弗拉哈迪不想探究这些关系的后果,至少在这部影片中不希望如此。他愿意从莱维安兄弟公司那里拿钱制作这部影片,他也愿意将纳努克视为朋友,至少影片制作期间是如此。正如法蒂玛·托宾·罗尼直截了当地指出的,“因此,人们所说的弗拉哈迪的‘轻微叙事’完全契合于对因纽特人的种族化表现,也正是这种种族化表现将土著人置于了现代历史之外。”[7]这种观察不仅可以把他们作为老派的过去的形象留存下来,同时这种观察也可以激发出相当大的激情。[对于弗拉哈迪来说,这种洋溢的激情变成了他与影片中扮演尼拉的麦基(Maggie Nujarlutuk)之间的恋情,而且麦基还为他生了个孩子。][8]由于当时他与弗朗西丝·弗拉哈迪(Frances Flaherty)已经结婚,并且让她陪着自己去拍电影,弗拉哈迪神话的这一部分就被遮盖起来了。
根据我们的课堂讨论,这种努力显然符合“打捞民族志”(salvage ethnography)的原型,即民族志学家描述那些在与西方世界接触之前的文化,以此试图挽救式地记录下那些即将消失的东西。这种做法可以帮助我们在这些文化消失之前,为其留下一份记录。但它也否认了民族志学者或电影人与他们所描述的这些文化之间的互动,给人印象是这些文化与白人没有任何的接触。这让影片创作者身居何处?影片创作者消失了,带着其为了获取信息而与当地人所进行的讨价还价和协商沟通消失了。
法蒂玛·托宾·罗尼还谈到了一部1988年制作的影片《再访纳努克》(Nanook Revisited),该片澄清了弗拉哈迪究竟掩盖了多少东西。一个因纽特人讲述了许多造假的情节,比如用北极熊皮做衣服,搭建冰屋(只完成了一半,以便摄影机可以在敞开的冰屋内拍摄),以及捕猎海豹,等等。任何一部想要表现过去历史的纪录片,都不得不进行复原或再现,但是当这种复原的情节被当成了历史实际,欺骗就产生了。罗尼还提到“扮演”纳努克的阿莱卡利亚莱克(Allakariallak)在很多时候是如何忍不住放声大笑,因为弗拉哈迪要求他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可笑了。弗拉哈迪显然邀请了阿莱卡利亚莱克和其他因纽特人来帮他制作他的电影,但正如影片中这位英雄顽皮的笑声所表明的,这可能是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一部虚构的喜剧片,而不是一份民族志文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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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塔也写出了一篇有着充分证据支持的有力而连贯的论文。她的研究给了她很多影片本身无法提供的(恰恰因为弗拉哈迪有意隐瞒了这些被她发现的东西)有价值的信息。文章中含有一种强烈的指责性语气,考虑到弗拉哈迪的成就的复杂性,这种指责未必公正。同时,尽管弗拉哈迪确实有她所指出的那些问题,但这种指责无法抹杀人们将该片视作伟大的作品所依据的理由。例如,“角色分派中心”的提法有些缺乏依据,“敬请关注”带来某种略显轻浮的语气,用“欺骗”一词描述弗拉哈迪对刻意隐瞒和情景重演的混合处理也可能过于强烈了。此外,对弗拉哈迪与他的一个演员的暧昧关系的讨论,对该片作为一部电影的地位也只存在一种间接的关联。换句话说,这种写作风格含有一种尖锐、愤慨的语气,这可能会偏离这份作业少些评判、多些反思的目标。
一篇较长的论文可能会探讨为什么重新认识弗拉哈迪的声誉和成就的过程会如此缓慢,而不是采用一种愤慨的语气,表达对弗拉哈迪某些没有被清算的做法的不满。显然,另一个挑战是看看我们是否能够综合罗伯特和罗伯塔两个人的观点,来理解弗拉哈迪的影片。事实上,罗伯特的观点与80年代早期以前人们对弗拉哈迪的看法很接近,而罗伯塔的观点则与近年来发生的对弗拉哈迪神话的重新认识有更多相通之处。这样说并不是指责这两种观点哪一个是错误的,而是帮助我们在一个更大的历史背景中,对这两种观点进行定位。
这两篇论文都完成了任务:它们都从观点转向了分析。它们指出了一个属于弗拉哈迪的独特视角,并成功地考察了其中的一些含义或后果。它们还表明,影片中出现的某些具体事实和事件,如何可能导致不止一种解读。影像表面上的真实性或索引性,实地拍摄和长镜头都不会使该个案固定于一个单独的论点或结论,就像提交给陪审团的法医证据不能自动证明被告有罪或无罪一样。阐释性的或解释性的框架是必然要建立起来的。影片创作者提出的当然也是其中之一,但它显然不是唯一的一个。
正如这两篇文章所展示的,弗拉哈迪的影片可以通过多种方式进行阅读。电影史和电影批评所面对的部分挑战,就是去理解当拥有不同观点的观众把他们批评性的技巧应用于一部特定的影片时,影片分析会随着这种时间、地点的不同发生怎样的变化。但这两篇文章还是让我们更好地了解了影片分析中的基本技巧可以如何应用到纪录片研究中。
[1] 译注: 英文原文写作The International Encyclopedia of Documentary Film(《国际纪录片 百科全书》),系笔误。英文原作后面还曾数次提到这本书,译者皆做对应调整,不再另加说明。 Encyclopedia of the Documentary Film 一书由Ian Aitken 主编,Routledge 出版社2005 年出版。
[2] 译注:在《白色状态的诞生》收录《第三只眼》中的这篇文章时,对标题做了调整。原文的标题 是Taxidermy and Romantic Ethnography:Robert Flaherty’s Nanook of the North,在《白色状态的 诞生中》的标题是Robert Flaherty’s Nanook of the North:The Politics of Taxidermy and Romantic Ethnography。
[3]引自维基百科“北方的纳努克”词条: http://query.nytimes.com/gst/abstract.html?res=9A00E2 DB1E3EEE3ABC4A52DFB0668389639EDE( 2009年 6月 15日访问).
[4]Richard Leacock,“Defense of the Flaherty Traditions”, Film Culture,1996,79,p1.
[5]Edmund Carpenter,“Notes on Eskimo Art Film”, in The Innocent Eye ,ed. Arthur Calder Marshall based on research material by Paul Rotha and Basil Wright,Penguin,1970,p70.
[6]罗伯特·弗拉哈迪(Robert Flaherty),《我是如何拍摄〈北方的纳努克〉的》(How I Filmed Nanook of the North)。该文这一部分内容参见网络http://www.cinemaweb.com/silentfilm/bookshelf/23_ rf1_2.htm(2009 年6 月14 日访问)。埃里克· 巴尔诺(Erik Barnouw) 在他的著作《纪录片》 (Documentary)(牛津大学出版社,1993 年,第37 页)中引用了这段话,但犹豫是否要对弗拉哈迪 做出这样的断语。对巴尔诺来说,弗拉哈迪的拒绝似乎是有道理的,因为它使弗拉哈迪能够拍摄因纽 特人的“传统方式”,尽管存在风险,尽管首先得进行干预,设置场景。
[7]法蒂玛·托宾·罗尼(Fatimah Tobing Rony),《第三只眼:种族、电影和民族志奇观》(The Third Eye:Race,Cinema and Ethnographic Spectacle),杜克大学出版社,1996,第103 页。
[8]梅兰妮·麦格拉思,《 长久的流亡:加拿大北极因纽特人欺骗与生存的真实故事》(The Long Exile:A True Story of Deception and Survival Amongst the Inuit of the Canadian Arctic),Knopf 出 版社,2007 年,第21–22 页。这本书就像乔恩·克拉考尔(Jon Krakauer)基于事实的故事[《进 入荒野,进入稀薄的空气,在天堂的旗帜下》(Into the Wild,Into Thin Air,Under the Banner of Heaven)]一样是以小说风格写成的。同时,它也扎实地基于事实;书中包括了一个参考书目表,以 及涉及对因纽特人和其他人所做的广泛的采访的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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