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与绝望：因果轮回与御灵复仇的探究

泰国是一个佛教国家，鬼神之说历来兴盛，鬼神的概念也多来自佛教的传说典故，因此泰国是一个非常具有挖掘恐怖题材电影的地方。这种佛教情结不仅仅是体现在了泰国恐怖电影中表象镜头的物件层面，佛教、民间信仰的内涵也深深地扎根于剧情内容和影片结构中的精神层面。从宏观上看，其中大致有三类文化内涵对泰国恐怖片产生了重要影响。

1．自然崇拜

在两国电影中，除人以外其他生物都是重要道具，在选择上却有所不同。泰国与我国信仰的佛教虽都是佛教的分支，却有很大的区别。我国信仰的佛教是大乘佛教，而泰国信仰的佛教是南部上座部佛教，是小乘佛教，讲究“万物皆有灵”。泰国多方临海、森林密布，自然资源极其丰富，山、石头、树、花、蛇、蜥蜴等都是他们崇拜的对象。泰国电影传承了原始人类对自然的热爱与恐惧，将对大自然的崇拜融入到恐怖。泰国地处东南亚，气候湿热，蛇虫鼠蚁之类的昆虫繁多，如同黑猫在恐怖电影中的地位一样，此类动物在恐怖片中也被频繁使用。如在《鬼5虐：饿鬼缠身》中供奉给恶鬼的食物便爬满了蜈蚣、蝎子之类的毒物，男主角因为突然出现的蛇和蟾蜍被吓住逃走，和尚通过超度被男主角踩死的蟾蜍来试图挽救他。可以看出蛇、蟾蜍等是有灵气的，无论是代表恶鬼还是黑暗巫术，泰国人对它们有着敬畏、崇拜，不可以随便伤害否则会得到报复。

对于水的意向，在日本象征死亡，在泰国象征吉祥、团圆。在南传上座部佛教中水解释为是造成物质现象的基本因缘之一，它和地、火、风，是形成一切物质现象的种子，一切的物象，都是由于“四大”的调和分配完成；“四大”和谐，便会蒸蒸日上，“四大”失衡，便会失败毁灭。水也被认为是甘露，能让万物复苏，是美好的象征。如在《邪降3：鬼影随形》中男主角在被继母杀死之后的灵魂便是随着水流而下被一位高僧所救，高僧用船将男主角的魂魄送回。而日本饱受海啸、台风等影响，水象征着死亡。可以在《咒怨》中看到，水是非常重要的恐怖道具。比如里佳在浴室洗澡时撞鬼、胜也在洗手间撞鬼，偶然间水泼了，鬼就开始吓人了，等等。

2．因果轮回、自我度化

在主题上，泰日恐怖片都涉及“生死玄学”“鬼魂复仇”。“世间众生处于六道轮回中不得解脱，原因在于未能从源头上熄灭贪、嗔、痴三毒”^[24]。由于六根未净，灵魂得不到安息，形成鬼魅，或善，或恶。因此，我们看泰国恐怖电影会发现，多数鬼魂因无法了结在世间的一段因果而苦苦不能超生。如《鬼影》中的男主角和他的朋友便是因为伤害了生前的女鬼得到一系列的报复。再比如《邪降3：鬼影随行》中魅惑的潘老师引起许多男人的垂涎，学校里的男同事们与她的学生，都想借由各种妖术与降头的力量，来赢得她的芳心。为了斩断这些无穷尽的威胁，潘老师不得不杀了对她下降头的巫医，把自己的身体献给三眼神复仇，但最终原因却是因为她童年时对自己下了降头希望得到所有人的爱。

在复仇中，泰国恐怖片就事论事，因果循环，日本恐怖片则是无辜的杀戮。泰国自然资源丰富并且受到佛教教化，整个民族都有一种“平和”的心理。反映在泰国恐怖片中就是，它们特别注重故事本身，一切遵循“因致果，果生因”这样的关系构架情节，邪不胜正，往往伴随着复仇的结束，故事告一段落，结局完满，无辜的人很少受到牵连。如《鬼影》中女鬼在复仇中，只伤害了伤害她的人，男主角的女友都没有受到牵连。日本却不同，由于“末日意识”“祖灵崇拜”的影响，日本恐怖片往往凶灵不灭，怪异永在，怨恨愈深。如《咒怨》系列电影中便体现着毫无缘由的杀戮，很多无辜的人都受到“御灵”的复仇。所以日本恐怖片是绝望的，泰国和韩国恐怖片是带有希望的。韩国是温情，泰国则是敬畏。(www.xing528.com)

在叙事上，泰国恐怖片逻辑性强，情节紧凑，日本恐怖片节奏慢，情节混乱。同为复仇电影，可能受佛教影响，讲究“圆满”，泰国恐怖片在情节设计上所体现出的强烈逻辑性和明确的因果关系，情节紧凑。而日本如上文所说是不停的杀戮和恐怖的连接，如《咒怨》。这种情节设置增添恐怖片绝望、可怕氛围，同时也容易造成逻辑混乱。

面对死亡和鬼魂，日本恐怖片是不可避免，而泰国则讲究自我度化，有生存的希望。除了因果轮回，自我度化也是泰国电影中体现的典型佛教文化。我国大乘佛教讲究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而南传上座部佛教坚持传承佛陀的原本教法，不主张对佛陀的教法做过多的发挥和改变。认为“佛陀并不是千变万化、有求必应的神，也不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救世主。佛陀是一位智慧和德行圆满的觉悟者，是一位教导断除烦恼方法的导师。佛法是佛陀所教导的法，是断除烦恼、灭尽诸苦的方法。后世将这些教导记录成文，即成了佛经。强调的是个人自身的度化，强调持戒、修行止观、四念处等，修行方式以禅坐、经行为主。但是两派殊途同归，共尊佛法僧三宝，皆注重戒定慧的修持，皆强调智慧与慈悲。”^[25]

如《鬼5虐：饿鬼缠身》中的男主角抢劫、杀父，虽然进入佛门，也避免不了惨死的命运。男主角破坏饿鬼的祭祀被缠身，僧侣也只能引导他，让他在山洞思过念佛，然后为他踩死的蟾蜍超度。但是男主角离开了山洞，不能自我度化最后惨死，但其实他是有可能躲避开鬼魂的。所以说泰国恐怖片存在破解的玄机，若能自我度化，便有希望。如上文提到的，日本恐怖片中充满杀戮并且不可躲避，甚至没有与鬼魂相生相克的东西，鬼魂便是主宰。

3．巫术崇拜

与日本恐怖片纯粹的深沉压抑不同，融合巫术之后的泰国恐怖片血腥恶心暴力。巫术本是最古老、最普遍的信仰，无关于鬼神，但是随着两者的不断发展和糅杂，鬼神观念和巫术相互渗透，形成了泰国独特的巫术文化。其中降头作为代表使用最多、影响最大。《邪降》三部曲就是讲述的泰国降头，票房不俗。台词中说“降头术好比一把刀子，刀子本身并不邪恶，看什么人来用”。泰国恐怖片将降头、鬼魂、血腥融合到一起形成了独特的泰式风格。同为东方恐怖片，与日本少用血浆不同，泰国恐怖片如美国恐怖片一样惯用血腥暴力等视觉刺激，在东方心理式恐怖与西方视觉恐怖上找到了平衡点。如《邪降1》中就有鳗鱼从口中、身体中爬出爬满整个房间的画面，极其血腥恶心，深深刺激了视觉神经。《邪降3》中有利用蝎子杀人、别针刺眼睛撒盐的画面。泰国恐怖片将血腥恶心运用得很精妙，比韩国恐怖片更暴力，比美国恐怖片更邪气更瘆人。形成了特色的泰式血腥、泰式暴力、泰式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