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初的一天,近傍晚时分,江边树林里,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突然,车门被猛地拉开,跑出来一个年轻女人,上身只穿着胸罩,一边跑一边拼命叫喊:“来人啊,抓强奸犯啊!”听到喊声,散步的人一下子围了过来。碰巧有两个民警在附近巡逻,他们也迅速跑过来问:“怎么回事?”那女人惊恐地指着面包车说:“我……我雇他拉东西,结果他把我拉到这儿,还要强奸我!”两个民警听到这儿,立刻冲过去,猛地拽开车门,车上有一个中年男子,匆匆忙忙地穿着衣服,旁边的座位上还扔着女人的衣服,看到警察,动作更加慌乱。两位民警二话不说,一左一右把他拉下车,他一边反抗一边大声咒骂:“臭女人你害我,老子饶不了你!”
警察决定把他带到公安局。一路上,这个男的不停地喊冤叫屈,一会儿说那女人设圈套害他,一会儿又说自己瞎了眼。两个警察面露鄙夷之色,做了这样的事还这么嚣张。可是到了公安局之后,这个男子的交代,还真让他们觉得挺意外的。他是怎么说的呢?
“我叫大刚,是个货车司机,家有个小面包车,平时就靠给人运货挣钱。今天中午,我在一个小饭馆吃口饭,喝了点小酒,突然接了一个电话,对方是个女的,说想搬家,大件找搬家公司,一些随身带的物品让我给拉一趟。现在正好是过节,我听出来对方挺着急,就故意抬高价,谁不想多挣点?您说是吧,警察同志……”“少贫嘴,交代事实。”大刚撇撇嘴接着说道:“没想到这女人一点儿没犹豫,当时就答应了。我心里这个美呀,还以为该着我挣钱,谁想到她是来害我的呀,警察同志,她一定是设计好的,你们一定要替我做主啊。”大刚又开始喊起冤来。“你把事实说清楚了,自然知道你冤不冤,接着往下说。”办案人严厉地说道。大刚又接着讲述事情经过:
“一看到这女的,我就知道她不是正经人,这点儿眼力我还是有的。你看她描眉画眼,衣领开得特低,眼神还直跟我飘。这不借点儿酒劲吗,我就问她:‘您是做哪一行的呀?’你猜她怎么说?她说:‘我是做按摩的。’我一听,来精神了,就试探她:‘是保健按摩还是……’她倒一点不回避:‘什么都能做,拿手的是做特殊按摩。大哥瞧您这么辛苦,您要哪不舒服可以找我呀。’我一看她这么直接,立刻来了兴致,就谈起了那个……按摩的买卖。最后我俩谈妥了,她给我提供特殊服务。这不,我才把车开到小树林里。我脱了衣服,这女人上身也就剩内衣了。谁承想,她突然打开车门冲出去,到处喊说我强奸她。后来的事你们就知道了。”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办案人听得直迷糊,为查清案件事实,问道:“你认识这个女人吗?”大刚摇摇头说:“从来没见过。”“你俩有冤还是有仇?”大刚又摇摇头说:“无冤无仇。”“那这个女人为什么要陷害你呀?”“我哪知道啊?”大刚抱怨道。办案人又问:“是不是你把她拉到避人的地方?是不是你脱了她的衣服?”大刚先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不对,是她自己脱的衣服,我还没碰她呢。”这时,办案人又拿出了一个扣子说:“这是受害人衣服上掉下来的扣子,你知道哪来的吗?”大刚摇了摇头。“从你车上捡的,如果受害人是自愿的,怎么会被扯掉扣子?”看到这个扣子,大刚有点发蒙,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女人脱衣服的时候,还使劲拽掉颗扣子。当时我还挺奇怪,但也没多想,现在我明白了,她是有备而来呀。”听他这么辩解,办案人差点没笑出声来,说女人自己拽掉扣子,这话谁信呀。不出所料,大刚被刑事拘留了。
按程序,拘留得通知大刚的家人,让大刚提供联系电话。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大刚的心都凉了,这下真要完了,怎么办呢?找谁来救自己呢?
以前有什么事,大刚首当其冲就是找妻子小平了。可今天不一样啊,出了这种丑事,哪好意思张嘴啊?何况妻子正和自己搞冷战,就是因为前些日子,妻子在大刚的内衣上,发现了几根女人的长发,便一口咬定大刚外面有女人了。现在这件事无论怎么说,都算得上是自己出轨,至少是个出轨未遂吧!这事实在是不想让妻子知道啊。要不就找父母吧!可是父母又都年老体弱,再要听说自己出事,还不得急个三长两短的,那自己可真成罪人了!他思来想去,还是找妻子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嘛!看在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去坐牢吧!于是大刚一咬牙,提供了妻子小平的电话。
第二天,大刚的妻子小平来到公安局,办案人向她简单介绍了情况。而小平的神情,似乎并没有觉得很意外。她接下了拘留通知书,并要求见大刚一面。当她看到大刚时,表情竟然非常平静。大刚指望着老婆救他,一个劲儿地承认错误:“老婆,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不该背着你找女人。可我没强奸她,我是被冤枉的,求求你帮我找个律师吧!”小平“嗯”了一声,说:“我当然会找律师,你就等着吧。”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安局。
大刚在看守所待了快10天了,没等来律师,却等来了批准逮捕的决定。难道妻子真不打算管自己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些天和同监舍的人聊天,他们都说,这种涉嫌强奸的案件中,在只有两个人一对一的情况下,受害人的说法,往往比被告人说的更好使。像他这样的情况,最好的结果,就是判他个强奸未遂。但那样也构成了强奸罪呀,看来坐牢是免不了了,大刚有些绝望了。
案件很快起诉到了法院,在接到起诉书的那天,大刚被提到律师接见室,警察说有律师要见他。“看来妻子还是管我的,关键时候,还是请来了律师,我想她也不能那么绝情嘛。”大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一会,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律师走了进来,对大刚说:“我是你妻子聘请的律师,准备当你的辩护人。”大刚连声说:“谢谢,我同意,我太同意了!”律师摆了摆手说:“你不要谢的太早,你妻子请我为你辩护,但是有一个条件。”
“条件?”大刚心里直打鼓,会是什么条件呢?难道让我自己掏律师费?“律师同志,你放心,律师费高点无所谓,我尽快找朋友筹钱,这一点不成问题。”“你误会了,律师费你妻子已经付过了。”“啊?那是什么条件。”律师从文件袋里掏出一份文件,上面几个醒目的大字“离婚协议”。大刚顿时傻了!怪不得之前妻子的态度很平静,原来是打算好了要和自己离婚啊!
律师说道:“请你在协议上签字,否则,我只能给你提供一次法律帮助,不能上法庭为你辩护。”(www.xing528.com)
看来妻子真不想和自己过了,也难怪,在这种节骨眼上,出了这么一桩丢人事,不是雪上加霜吗?签就签吧,等自己出去了,再哄哄她,没准还能和好。大刚接过律师递过来的笔和离婚协议,看了几眼,突然嚷嚷起来:“什么?她也太狠了!竟然要我把家里的全部财产全归她,把我扫地出门!她这不是乘人之危吗?算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不用你替我辩护了。”此刻,大刚终于明白妻子的心思了,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监舍。妻子要求离婚,情有可原,谁让自己对不起妻子呢?其实在这件事之前,他就已经背叛过妻子许多次了。虽然他嘴硬,没承认过,但几次回家,身上的香水味儿都让妻子忍无可忍。之前提出离婚,他没太当回事。女人嘛,哄哄就好了。可没想到妻子一直耿耿于怀,这次竟然还要自己净身出户!而现在自己这个处境,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现在,这个婚坚决不能离,怎么也得等出去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请律师为自己辩护。妻子是指望不上了,还是找父母吧。于是大刚通过看守人员联系了父母,要求父母为他找律师。
大刚度日如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父母请来的王律师。王律师仔细阅读了卷宗,听了大刚的辩解,觉得这个案件的确有疑点。但对大刚的说法,她也有很多疑问。无冤无仇的,人家为什么要陷害你啊?于是王律师决定再去调查一番。
正当大刚在看守所里煎熬时,法院又送来一份起诉状——小平起诉离婚了!大刚这个气呀。至于吗,毕竟夫妻一场,我就是再不对,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啊!可自己没法和妻子谈,而且妻子之前向他要求全部财产,也是来者不善,只能硬着头皮应诉了。于是大刚又委托了王律师作为自己离婚案的代理人。只见离婚诉状上写着:夫妻俩无存款。大刚非常生气,这不睁眼说瞎话吗!大刚对王律师说:“我开车拉活,一年少说也得挣上五六万元,都交给我媳妇了。她在私企做财务,一个月5000元。这十多年下来,我俩怎么也得存上个七八十万元。半年前,她闹离婚的时候,还说同意给我30万元呢,现在说没存款,明摆着在说谎!”“她说给你30万元,写字据了吗?”王律师问道。“那倒没有,因为上次我根本不同意离婚,没具体谈到财产问题,她当时也只是口头上这么一说。”
为查清财产的事,王律师申请法院到银行调取了小平的存取款明细。没想到的是,这一调查,还真有意外的收获。
这收获究竟是什么呢?这个收获又能起什么作用?答案就在大刚强奸案的审判庭上。
大刚涉嫌强奸的刑事案件终于开庭了。法庭上,公诉人出示完证据,王律师也出示了一份证据,那就是小平在银行卡上以转账方式转出1万元的凭据。
这就是那个意外收获?一个转款凭据有什么用?它能证明大刚没强奸吗?
这里还真是大有文章。转款凭据显示,在大刚出事的第二天,小平卡上的1万元,转账给了一个叫刘艳艳的人。王律师一提到个名字,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因为这个刘艳艳,不是别人,正是本案的受害人,指证大刚强奸的女人!
王律师发表意见说:“辩方认为,就大刚是否有犯罪行为,只有被害人的陈述,并无其他证据予以印证。而辩护人提供的证据证明,在案发第二天,被告人的妻子给刘艳艳汇了1万元钱,但刘艳艳在笔录中却称与被告人一家素不相识,毫无瓜葛。而被告人的妻子小平,也说不认识被害人,显然被害人和被告人妻子都在撒谎,那么谎言要掩盖的是什么?当然是事实真相。这样存有疑点的被害人陈述,能够作为本案定罪的证据吗?”王律师提供的证据,加上她犀利的分析,不但引起了法官的注意,公诉人也决定撤回起诉,补充侦查。
公安局再次找来了小平。小平对她的汇款行为解释说:“我听说大刚的事后,虽然非常生气,但毕竟十多年的情分,不想眼睁睁地看他蹲大狱,于是,我就主动找到被害人刘艳艳,给她1万元的精神赔偿,这也是为了争取她的谅解,让她给大刚说点儿好话。”这样的说法,似乎挺合理。办案人又问:“那为什么从案发到现在,刘艳艳从来也没给大刚说好话呀?”小平脸色变了一下,说:“当初她答应的,我怎么知道她会阳奉阴违、不讲信用呢,我得找她问问!”
小平走后不一会儿,刘艳艳就不请自到了,说是来撤诉的,要求公安局不要追究大刚的刑事责任了。“这是公诉案件,又不是自诉案件,追不追究刑事责任不是你说了算的!”办案人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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