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牡丹亭》明代戏曲的最高成就

【简介】

《牡丹亭》代表了明代戏曲的最高成就。此剧描写了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爱情故事。

剧本共55出，共有三次情节高潮：1-6出介绍杜、柳两家人物及其环境；7-20出写杜丽娘为情而死，“闹殇”是一个高潮；21-35出写杜丽娘为情而生，“回生”是第二个高潮；36-44出写二人成亲前往临安应举寻亲；45-55出写杜宝与二人之间的冲突，“园驾”是第三个高潮。剧本反对封建礼教、追求个性解放的主题思想，影响十分深远。选文为《牡丹亭》第十出节选。

【原文】

【绕池游】（旦上）梦回莺啭1.，乱煞年光2.遍。人立小庭深院。（贴）炷尽沉烟3.，抛残绣线4.，恁5.今春关情似去年？

【乌夜啼】（旦）晓来望断梅关6.，宿妆残。（贴）你侧着宜春髻子7.，恰凭阑8.：（旦）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贴）已分付催花莺燕借春看。（旦）春香，可曾：叫人扫除花径？（贴）分付了。（旦）取镜台衣服来。（贴取镜台衣服上）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镜台衣服在此。

【步步娇】（旦）袅晴丝9.，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10.。没揣菱花11.，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12.偏。（行介13.）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贴）今日穿插14.的好。

【醉扶归】（旦）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15.，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贴）早茶时了，请行。（行介）你看：画廊金粉半零星16.，池馆苍苔一片青。踏草怕泥17.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旦）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恁般景致，我老爷和奶奶，再不提起。（合）朝飞暮卷18.，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19.忒看的这韶光贱！

（贴）是花都放了，那牡丹还早。

【好姐姐】（旦）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蘼外烟丝醉软。春香呵，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贴）成对儿莺燕呵！（合）闲凝眄20.，生生燕语明如翦21.，呖呖莺歌溜的圆22.。

（旦）去罢。（贴）这园子委是观之不足也。（旦）提他怎的！（行介）

【隔尾】观之不足由他缱，便赏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到不如兴尽回家闲过遣。

（作到介）（贴）开我西阁门，展我东阁床。瓶插映山紫23.，炉添沉水香。小姐，你歇息片时，俺瞧老夫人去也。（下）

【注释】

1.梦回莺啭：莺声惊破迷梦，让人醒来。

2.年光：春光。乱煞年光遍，意思是缭乱的春光到处都是。

3.炷：燃烧。沉烟：沉香蒸绕的烟。这里指沉香，一种名贵的香料。

4.抛残绣线：春意让人疲倦，无心针线。

5.恁：“恁么”的省略说法，意思是为什么。

6.梅关：即大庾岭，在本剧故事发生地点江西省南安府（大余）的南面。

7.宜春髻子：古代女子的一种发式。相传立春那天，妇女把彩色的丝绸剪作燕子状，戴在髻上，上贴“宜春”二字。春香说，你侧着梳成宜春髻子的发式。(www.xing528.com)

8.恰凭阑：站在栏杆边。

9.袅：形容游丝飘荡不定的样子。晴丝：春天晴空中飘荡的游丝，亦即后文所说的飞丝烟丝。

10.花钿（diàn）：古代妇女鬓发两旁的饰物。

11.没揣：不意，没想到。菱花：镜子。

12.迤逗的彩云偏：迤逗，引惹，挑逗。彩云，美丽的发卷的代称。

13.行介：就是走路的动作。介，中国古代戏曲用语，动作的意思。

14.穿插：打扮。

15.翠生生：极言彩色鲜艳。出落的：显出，衬托出。茜：深色。

16.零星：脱落。

17.泥：沾污，这里作动词用。

18.朝飞暮卷：指轩阁的高敞，出自唐王勃《滕王阁诗》“画栋朝飞南浦云，朱帘暮卷西山雨”。

19.锦屏人：深闺中人。

20.闲凝眄（m iǎn）：穷适无聊，漫无目的、思绪纷乱地到处观看。眄，斜视；凝眄，凝视。

21.生生燕语明如翦（jiǎn）：翦，指剪子。生生燕语明如翦，形容燕语的清脆明快和莺声的宛转流利。

22.溜的圆：形容呖呖莺歌的流畅、圆润。

23.映山紫：映山红（杜鹃花）的一种。

【作品赏析】

情节浪漫，想象大胆。作者大胆采用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通过梦中相恋、鬼魂相会、死而复生这一系列超现实的情节，写出了杜丽娘、柳梦梅二人出生入死的爱情。这种超越三界、“生可以死，死可以生”的“情”，正是剧本浪漫构思的基础。作者将这种“情”提到哲理的高度来观察和反映生活。

心理描写，细致入微。作者注意表现人物内心最隐秘的活动，通过人物动作、景物描写、抒情曲辞等，“探其七情生动之微”。“惊梦”一出中的“步步娇”，通过梳头、照镜、出闺房等小动作，写出了一个顾影自怜、脉脉含情的少女的微妙心情；“皂罗袍”一曲，道出了杜丽娘赏春——感春——伤春的心理变化，透露出她的精神苦闷，展现出自我意识觉醒的心理过程。

主题深刻，意义深远。作者并非单纯停留在反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狭窄含义之内，而是把这种叛逆的爱情当作反对封建礼教、追求个性解放的突破口。不仅提倡人的自由权利和爱情追求，有力冲击封建统治阶级对女性的高度防范和严厉禁锢，同时高扬个性解放，肯定了青春的价值、爱情的崇高以及坚贞的婚姻。

【拓展阅读】《南柯记》

《南柯记》是汤显祖“临川四梦”中的另一部，共44出，讲述了淳于棼梦见自己成为槐安国驸马，后任南柯太守，又加封左相。权倾一时，淫乱无度，最终被逐。此剧表现出虚幻色彩，揭露了朝廷官僚的奢侈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