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第二次由北京、上海返回湖南之后,像成立文化书社、发起俄罗斯研究会、组织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等等活动,都是为在湖南建立共产党的组织创造条件。尤其是与旅法会友的通信、编辑出版《新民学会会员通信集》和《新民学会会务报告》以及组织新年大会等活动,更是直接地为建立共产党的组织做准备。毛泽东通过这些活动,为在湖南建立共产党的组织准备了较为充分的条件。
1920年8月,陈独秀、李汉俊、李达等在上海成立了中国的第一个共产党早期组织,即筹建全国性共产党的发起组,并决定由陈独秀邀约各地的共产主义者建立共产党早期组织。在北京,邀约的是李大钊;在长沙,邀约的是毛泽东。
1920年10月,李大钊在北京成立了共产党早期组织。大约在11月间,毛泽东也收到了陈独秀、李达的来信,接受正式委托。他们还将上海成立共产党早期组织、机器工会,以及《中国共产党的宣言》起草等情况,随时告知毛泽东,并寄来了《共产党》月刊和社会主义青年团章程等。接着,毛泽东又邀请陈独秀来长沙,内容之一是参加湖南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成立会。但那时,陈独秀正乘海轮前往广州就任孙中山军政府的广东省教育委员会委员长,所以未能来到长沙。经过慎重考虑,毛泽东和何叔衡、彭璜、贺民范等六人,在建党文件上签了名,正式成立了长沙共产党早期组织。时间大约也在1920年11月。
因为长沙共产党早期组织的活动是在极端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所以关于长沙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的确切时间、参加的确切人数,至今尚不十分清楚。
1945年4月21日,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预备会议上的报告《“七大”工作方针》里说:“联共党史开卷第一页第一行说,苏联共产党是由小组到联邦的,就是说由马克思主义的小组发展到领导苏维埃联邦的党。我们也是由小组经根据地到全国,现在还是根据地,还没有到全国。我们开始的时候,也是很小的小组。这次大会发给我一张表,其中一项要填何人介绍入党。我说我没有介绍人。我们那时候就是自己搞的,知道的事也并不多,可谓年幼无知,不知世事。”[433]由此可见,长沙确实有过一个共产党早期组织。
关于长沙小组成立的时间,毛泽东在1956年党的八大代表证上,填写的入党时间是1920年。这就是说,长沙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的时间,最迟不会晚于1920年底。
关于长沙小组的成员,据毛泽东回忆,正式发起时在文件上签名的有六人。这六人究竟都是谁?目前有较多材料可以认定的只是毛泽东、何叔衡、彭璜、贺民范等四人。
在组建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同时,毛泽东还进行了湖南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组建工作。
在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以前,各地的共产主义者都先后进行了建立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工作。1920年8月,上海最先成立了社会主义青年团(当时是半公开的组织);接着,北京也开始筹建社会主义青年团。在10月,毛泽东同时收到从上海和北京寄来的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章程。于是,他便开始着手组建社会主义青年团。1921年1月初,在新民学会的新年大会上,正式决定建立社会主义青年团,作为“改造中国与世界”的“着手方法”之一。
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认为,新民学会的许多会员都经过了许多实际革命斗争的锻炼,有了比较充分的思想准备,信仰马克思主义,决心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因而应该首先在新民学会会员中吸收社会主义青年团员。于是,新民学会的青年会员像郭亮、萧述凡、夏曦、陈子博、谢南岭等,就成为湖南社会主义青年团最早的团员。
除新民学会会员外,毛泽东还在长沙的第一师范、商业专门学校、第一中学等各校的先进学生中,积极物色团员对象,建立团的组织。当时,有一个第一师范的学生张文亮,曾接受毛泽东的委托,认真进行了建立青年团的准备工作。他在1920年11月至12月的日记中,曾详细记载了这件事情的经过。下面是张文亮日记的摘录:
十一月十七日。接泽东一信,送来青年团章程十份,宗旨在研究并实行社会改造。约我星期日上午去会他,并托我代觅同志。
十一月二十一日。会见毛(在通俗馆),云不日将赴醴陵考察教育。并嘱青年团此时宜注重找真同志,只宜从缓,不可急进。
十二月二日。泽东来此。他说:青年团等仲甫(即陈独秀——编者注)来再开成立会。可分两步进行:一,研究;二,实行。并嘱我多找真同志。
十二月七日。到文化书社见泽东、殷柏。
十二月十五日。接泽东复信:……(三)师范素无校风,你应努力结一些同志作中坚分子,造成一种很好的校风;(四)青年团你可努力在校发展团员,尽可能于本学期开一次会。
十二月十六日。泽东来此。青年团将于下周开成立会。
十二月二十七日。泽东送来《共产党》九本。(www.xing528.com)
从以上日记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毛泽东建团的指导思想:“注重找真同志”,“只宜从缓,不可急进”。正是因为毛泽东认真贯彻了积极慎重、注意团员质量的正确建团方针,所以湖南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组织比较纯洁和巩固。相反,当时上海、北京一些地方在建团时,由于缺乏经验,注意团员质量不够,团员的思想比较复杂,其中信仰马克思主义、无政府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的人都有,以致到1921年5月不得不宣布解散,进行整顿,到11月再重新恢复。而湖南的团组织,则避免了这段弯路。
湖南社会主义青年团于1921年1月13日,即新民学会新年大会做出决定后十天,正式宣告成立,由毛泽东任书记。成立时有团员16人,到7月份发展到39人,其中有毛泽东的爱人杨开慧和小弟毛泽覃。
从以上以及此前毛泽东有关建党建团的活动与论述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湖南的建党建团工作有自己许多显著的优点。其主要是:
第一,反复强调“主义”的重要性。
早在1920年2月,毛泽东在给陶毅的信中就明确提出:“我们要结合一个高尚纯粹、勇猛精进的同志团体。”[434]怎样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毛泽东认为,必须“要有一种为大家共同信守的‘主义’”。他说:“我想我们学会,不可徒然做人的聚集,感情的结合,要变为主义的结合才好。”他又进一步强调:“主义譬如一面旗子,旗子立起了,大家才有所指望,才知所趋赴。”[435]就以新年大会来说,其根本目的就在于要使大家有一个“共同信守的‘主义’”,即马克思列宁主义。谢觉哉是由毛泽东、周世钊、何叔衡三人于1921年1月1日才介绍入会的新民学会的新会员,只参加了新年大会1月3日的会议。他在当天的日记中记载道:“连日新民学会开会,关于主义争辩甚厉。”[436]这个记载说明,新民学会连续三天的会议,主要是解决“主义”问题。新年大会后不久,毛泽东又在1月28日给彭璜的信中写道:“我觉得吾人惟有主义之争,而无私人之争,主义之争,出于不得不争,所争者主义,非私人也。私人之争,世亦多有,则大概是可以相让的。”[437]这就是说,毛泽东一直坚定地、明确地主张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来统一大家的思想,并不厌其烦地反复强调这一点,这在当时是很突出的,可以说是湖南建党建团工作的一大特点和一大优点。
第二,反复强调要“找真同志”。
早在1920年11月30日以前,编辑《新民学会会员通信集》第一、第二集时,毛泽东就在易礼容的信后加的按语中明确提出:“至于礼容所说的结合同志,自然十分要紧。惟我们的结合,是一种互助的结合,人格要公开,目的要共同,我们总不要使我们意识中有一个不得其所的真同志就好。”[438]这就是说,毛泽东认为的“结合”,必须是“同志”的结合,“共同主义”的结合,“共同目的”的结合。总而言之,必须是“真同志”的结合。所以,后来在实际进行建党建团工作时,不论是发展共产党员,还是发展青年团员,毛泽东都严格采取了积极慎重、“注重找真同志”的方针。正因为这样,所以湖南的共产党早期组织成员的思想比较统一,组织基础也比较巩固。所以,后来李达回忆说:“看当时各地小组的情形,长沙的组织是比较统一和整齐的,其他各地小组都比较散漫些。”[439]
第三,勇于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
毛泽东对同志和对自己的要求,向来都十分严格;尤其对自己的要求,则更加严格。1921年1月28日,毛泽东致彭璜的信,可以说是如何对待自己和如何对待同志,以及如何处理自己和同志间关系的一个典范。
毛泽东在这封信的开头说:“日前论及待人态度,意犹未尽。”接着,毛泽东在信中讲了自己许多缺点,又指出了彭璜的十条缺点,并做了严格的自我剖析和认真的自我批评。他说:
弟两年半以来,几尽将修养工夫破坏:论理执极端,论人喜苛评,而深刻的自省工夫几乎全废。今欲悔而返乎两年半以前,有此志,病未能也。于吾兄久欲陈其愚拙,而未得机会,今愿一言,倘获垂听,有荣幸焉。吾兄志高有勇,体力坚强,朋辈中所少。而有数缺点:一、言语欠爽快,态度欠明决,谦恭过多而真面过少。二、感情及意气用事而理智无权。三、时起猜疑,又不愿明释。四、观察批判,一以主观的而少客观的。五、略有不服善之处。六、略有虚荣心。七、略有骄气。八、少自省,明于责人而暗于责己。九、少条理而多大言。十、自视过高,看事过易。弟常常觉得一个人总有缺点,君子只是能改过,断无生而无过。兄之缺点,弟观察未必的当。然除一、三两条及第五条弟自信所犯不多外,其余弟一概都有。吾人有心救世,而于自己修治未到,根本未立,枝叶安茂?工具未善,工作奚当?弟有一最大缺点而不好意思向人公开者,即意弱是也。兄常谓我意志强,实则我有自知之明:知最弱莫如我之意志!我平日态度不对,向人总是龂龂,讨人嫌恶,兄或谓为意强,实则正是我弱的表现。天下惟至柔者至刚,久知此理,而自己没有这等本领,故明知故犯,不惜反其道而行之,思之悚栗!略可自慰者,立志真实(有此志而已),自己说的话自己负责,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不愿牺牲真我,不愿自己以自己做傀儡。待朋友:做事以事论,私交以私交论,做事论理论法,私交论情。[440]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毛泽东胸怀坦荡、光明磊落、坦诚待人的性格,以及对同志、对自己高度负责的革命精神。
彭璜是新民学会的老会员,是“五四”运动时期学生运动的领袖,是湖南共产党早期组织最早的成员之一,可以说是毛泽东志同道合的最亲密的战友之一。然而,我们从这封信里看到,毛泽东对彭璜的批评是十分严厉的,简直是一点也不留情面;同时,毛泽东对自己的弱点和缺点,也做了严肃的深刻的自我批评。这就是真正共产主义者的作风,这就是共产主义者之间真正的同志关系。
正是因为在毛泽东的领导下,湖南共产党的早期组织在建党初期就有这许多显著的优点,所以后来湖南涌现出一大批真正的共产主义者和无产阶级革命家,从而对整个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根据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的通知,毛泽东和何叔衡于1921年6月29日下午6点钟,秘密离开长沙前往上海,代表湖南共产党早期组织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即中国共产党成立大会。
这时候,毛泽东28岁。
从此,毛泽东便以一个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彻底无畏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姿态,登上了政治舞台,为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和国际共产主义事业、为实现根本“改造中国与世界”的伟大理想而英勇奋斗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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