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思明辨：力求庭审实质化效果的最大公约数

法官慎思明辨，语言理性规范，会让当事人感觉法官公允、亲和、值得信赖，能够形成良性和有效的互动，对法官处理案件、公众形象、司法公信力有益；若法官语言生硬、闪烁其词，或语焉不详、频频打断当事人必要的话语表达，会让当事人感觉法官武断专横、有所偏袒，从而质疑法官办案的公正性，进而怀疑或拒绝信服法官对案件的裁决。因此，合乎规范、理性中肯的法庭用语，有助于庭审查明事实、弥合分歧，彰显法官的法律素养和人格魅力，在个案与法律规则之间取得有利于庭审实质化效果的最大公约数。

1.说什么和怎么说。在庭审中，语句、语义和语气等因素无不牵动参与诉讼的各种角色。因案件性质各异，形形色色的诉讼参与人的文化程度、语言表达能力和适应案件庭审场景中问话以及应变能力各异。其在庭审中接受和转化庭审所涉语义的内容（包括可知事项内容）的多寡，获知程度深浅等情况不一，因人而异。且获知程度是一个主观性很强的抽象标准，主要表现在：一是使用当事人能够听得懂，且语句、语义贴近其熟练运用的语言；二是应达到一般社会公众和理性人都能够理解的通俗易懂的程度。程序性语言因其覆盖面较广，且与庭审规则以及法律条款的格式化安排相关，在诉讼各方容易形成法言语义、思维交际障碍，为此，要根据诉讼参与人的文化程度、年龄性别以及接受庭审能力的情况，因人施语。依照规定的程序性告知内容的话语，须清晰完整、合乎标准、通俗明白，对当事人赋予权力的问话要解释到位。

2.想好了再说。法官审理案件是基于个人业务以及综合素质在个案中的互动过程，是一个艰辛而又复杂的过程。在法庭审理中以居中、居上和超然的语言，不论是劝说、说服，还是释明引导，其过程本身就是展示其学识智慧、应变能力、价值取向和道德良知等综合素质和内在涵养的过程。实体性语言合法规范是法庭之语的基本功底，“法官的语言，不是无疆的野马，必须在法律规定的赛道上奔驰；法官的语言，必须精确的制导系统，保证审判的飞船沿着正义的轨道飞行”^[11]。语言结构受制于人的认知结构等多方面因素制约，法庭之语的正确运用是法官个人内在职业素养的体现。因此，要想好了再说，为了结果的体现而寻求法条背后蕴藏的法意。谨记法官不得与当事人辩论，无论何时何事何种境遇，置身于直播镜头下：头顶上方的国徽，公正持平的角色，应尽可能通过合理的引导，将论辩之事“托付”于当事人之间。(www.xing528.com)

3.力求简洁适当。实际运用中，法官应力求恰当、客观，根据庭审场景中不同的诉讼角色，在法言法语和通俗话语间适时地切换，与案件诉讼参与人有效沟通与交流，并参酌法律语言的局限性和多元平衡关系，进而完成庭审各阶段的任务。娴熟运用通俗语言有助于法官对整个庭审的控制，可以使法律文本的表述走出“术语丛林”^[12]。同时，应当赋予法官根据个案语境保持沉默、有机安排庭审节奏的权利，一如培根所言：一个晓晓多言的法官，不是一件和谐的乐器。其形态身体力行，其心态平静如水，刚毅木讷，几近于对法律负责、对当事人负责以及对法官自身负责等司法人文关怀之终极价值追求。此节，与手持格式化表的庭审评审者表象认知和意见往往存在一定的差距，归结点大多与对案件基本信息掌握的差异性所拘泥。

另需一提的是：适当、适度、真诚、朴素的庭外语言能够对法庭语义起到协同、补充和辅助之作用，可缓冲裁判结果带来的对抗情绪。在本土化执法环境中，脱离法庭拘谨的场所，切换沟通的方式和语境，使司法语言上达法理、下接地气即为必要。简洁、通俗、明了的语言表述使法律语言更加鲜活，不仅是亲民化的方式之一，在一定程度上可起到解疑释惑、服判息诉的效果。笔者在审理W等2191 人起诉所在街道办事处，要求其归还违法征收的文化站及追究相关人责任的行政案件中，从事实证据的审查结果看，起诉的法律依据不足，诉讼路径有误，能够支撑本案的法律条款、依据及同案类推的结果均指向：驳回起诉。然而，面对一群年逾花甲之人和古稀老者以及诉讼代表人身后众多怀有强烈诉求愿望的群体，断然以“法官裁判之外无语”等高冷的话语简单应对，显然无助于平息事端。为此，笔者只能寓法理于事例、情理和俗理之中，借鉴中医求医问药、巡诊把脉的道理，建议他们寻求第三方法律专业人士评判和论证，这些法律专业人士推心置腹、换位思考、一一解答，最终七位老者悄然退场。事后笔者掩卷沉思：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以不了了之。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其无诉乎。一连串法哲理语句从笔者脑海中划过，反思、反观一切规则皆有局限，实难周全，包括法律语言的表达和沟通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