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生态学视野下基础教育学校评估程序机制

所谓“程序”（procedures；verfahren），是“实体”（substance）的对称概念，指为达成特定的目的所采取的系列行动、步骤或方法。^[11]程序不只有为实体服务的功能，也有自身独特的存在价值。基础教育学校评估在实施时有必须遵守的时限、顺序、步骤与方式，好的评估程序设计是使基础教育学校评估方案得到有效落实的重要保障，也是促使学校评估实现科学、公正、客观目标的重要条件。基础教育学校评估程序机制是指基础教育学校评估在方案设计、方案落实、元评估等各个阶段的时限、顺序、步骤和方式的有机结构安排。当前，根据评估主体，我们可以把基础教育学校评估的类型分为两类：他评和学校自评。本书主要对这两类学校评估的程序问题进行阐述。

（一）基础教育学校评估程序存在的问题

评估程序是学校评估活动具体实施的操作步骤。评估程序是评估活动具体实施的预设，评估程序的合理与否对评估结果有直接影响。现行的学校评估程序存在如下问题。

当前学校评估的运作机制是“政府主导的单向考评”。这一学校评估主要由教育主管部门进行，这种考评还是单向的考评，主要是教育主管部门对下属学校的监督、评定。这样的考核存在如下弊端：第一，政府主导，缺少多方参与。政府在评估过程中起着决定性作用，学生、家长、社会相关人员等利益相关方并不能参与评估其中。缺少多方参与，使得评估目标体现为对政府的绩效考核服务，其他利益相关方的诉求被忽略，评估的意义和价值被窄化。第二，程序封闭。程序封闭可以从多方面来理解。首先是时间上的封闭。当前的学校评估基本都是评估专家选择特定的时间到目标学校进行1～2天的驻校，在驻校时间对学校进行全方位的评估。事实上，学校是个复杂的系统，专家对学校的评估仅有1～2天的驻足，并不能全面地了解一个学校。其次是评估主体的封闭。当前的学校评估主要都是由评估专家组成的评估小组进行评估，学校、教师、学生等相关利益主体被排斥在外。任何评估都是在一定“视域”下展开的评估。^[12]评估主体的封闭导致评估“视域”的封闭，影响学校评估效果。最后是评估过程的封闭性。当前的学校评估总体上仅仅是“单向”性的评估，从评估到评估结束，整个评估过程就结束了。针对评估本身的元评估尚未形成具体的元评估机制。评估立足于“一时”评估，本次评估与下次评估没有利害关联，没有形成一个长期评估的“循环”。第三，评估的过程缺少对话。评估活动主要体现为专家组依据评估标准来评判学校，其背后的评估逻辑是“评估方想评估什么样的学校”，而具体学校是什么样子、“学校想呈现给评估方一个什么样的学校”等诉求不被考量。评估过程主要体现为对评估方（一般指委托评估机构开展学校评估项目的主体）的负责。这样的评估过程，一方面，让评估双方关系对立，评估关系紧张，易使评估对象产生防备心理；另一方面，这种单向的考核不能获得被评学校的全部信息，不能呈现评估对象的全部面貌。第四，反馈环节存在漏洞。评估过程的公开性和透明性对评估公信力的提升具有重要意义，也是使基础教育学校评估得以协调运行的重要保障，而公开性和透明性的凸显需要可靠的评估反馈环节，但是，当前在评估环节中，反馈往往出现了漏洞，在很多学校评估项目结束后，评估方往往只是告诉学校一个结果——最终的分数或是等级，缺少必要的沟通和申诉机制，也导致学校难以查缺补漏，甚至还会有些学校质疑评估结果的真实性与合理性，产生不满和抵触情绪。

每个学校都有各自不同的情况，学校自我评估在学校评估体系中能起到独特的作用。学校自我评估是学校对自身办学质量自我审视和检验。学校自我评估，是群体自我评估的一种，是群体自我意识的自觉的表现。^[13]学校自我评估正在被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关注。褚宏启认为，“学校自我评估在学校改进中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其内在价值愈加凸显”^[14]。也有些学校意识到学校自评的重要性，并以学校教师作为评估主体开展相应的自评活动。但是，学校在自评时存在以下弊端：第一，很多教师没有认识到自评对学校发展的价值。很多教师认为，对学校进行自我评估大多是学校领导或者是教育局组织专家来做的事情，和大多数教师并没有多大关系。第二，主观随意性大。对于“为什么评估”“依据什么评估”“谁来评估”“怎么评估”“如何保障评估”等这些关键问题，学校在没有认真思考的情况下，就迫不及待开展了学校自评，但是由于缺乏评估依据、恰当的程序安排以及相应的制度保障，主观随意性比较大，比如以学校领导的喜好作为标准，什么时候想起来就什么时候评一下，让一些上课比较少的老师来评，等等。第三，不能将他评和自评结合起来。有些学校对待自评很认真，认真设计学校自评方案，制定学校评估标准，并严格按照方案开展自评实践，但他们往往忽略了利用他评的一些过程和结果，这样也不可避免地导致自评中出现一些片面的认识。

（二）基础教育学校评估程序机制建构

结合他评和学校自评程序中出现的一些问题，本着合法性、有效性和科学性的原则，我们构建基础教育学校评估程序机制：开放、对话、互动、整体、关联。

1.开放、对话的他评程序机制建构

（1）开放

生态系统是一个开放的系统。一个生态系统中的物种、能量、资源，既有“输入”，也有“输出”。生态系统的开放性，为其演变、进化提供了条件。教育评估程序开放具有如下好处：第一，让教育评估利益各方参与到评估过程中，如教师、学生、家长和社会相关人员，参与教育评估能使评估反映更多评估主体的利益，使评估服务面更广，提高评估效益。第二，全面收集教育评估过程中的信息，更多评估主体参与评估，能收集更全面的信息，反映更多的学校评估事实。第三，让评估过程成为一个动态的变化的系统。增强评估系统的开放性可以从多方面入手。首先，在评估时间上，要对学校进行长期的评估考察，不能仅仅通过1～2天的驻校考察就结束考察过程。对学校的评估是一个长期的事情，短期的考核很可能看到的是学校“安排”的状况，短期的考察也容易造成评估考察的“以偏概全”“以点带面”的认识，长期的考察则可以较全面地了解一个学校，规避学校的“应付心理”。其次，扩大学校评估的主体让老师、学生、学校等多个评估主体参与到学校评估中来，以更全面的“视域”来考察学校。最后，在评估实践中建立针对教育评估本身的元评估机制，监督学校评估本身，形成一个长期的评估机制，建立“评估—教育实践—再评估”的教育评估循环。(www.xing528.com)

（2）对话和互动

评估中的对话是第四代评估理论的主要观念之一，是教育评估中意义建构的途径。通过对话评估双方的“视域”产生融合，从而对评估情景产生理解。增强评估的对话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首先，建立评估双方平等的评估氛围。当前有些基础教育学校评估，评估方与被评估方是对立的关系，往往评估方高高在上，被评估方低人一等。这导致评估双方无法进行平等的沟通、对话，从而导致评估“视域”的分裂、对立。要改变这种状况就必须营造一个平等的评估环境，使评估双方能进行平等的对话、沟通。其次，提高评估者的对话意识。许多评估场域中评估双方的对立关系往往是由评估者造成的，因为许多评估者并没有形成对话的意识，导致评估过程就像一个“审问”“咨询”的过程，因此有必要提高评估者的对话意识和对话能力。最后，增加对话的机会，当前的学校评估往往时间短、次数少，这就造成评估双方沟通对话的次数少。对话、沟通是一个不断深化的过程，需要双方多次对话、多次接触才能形成一个良好的“对话”循环，最终达成“视域”融合。

2.整体、关联与合作的学校自我评估程序机制建构

很多国家和地区的学校重视自评对促进学校发展的作用。如英国的英格兰和苏格兰地区早在20世纪90年代就非常重视学校自我评估在学校督导中的作用，并制定了相关法规和学校自我评估表。^[15]有研究表明，学校自我评估能提高办学主体的自我认识，满足学校自我发展需要，提升学校办学的自我决定能力，但这些都要建立在良好的自评程序基础之上。为此，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第一，要提高学校自我评估意识，让学校全体教师认识到学校自我评估对学校发展的重要意义。学校自评和每一位教师的发展以及教师参与学校管理的主人翁意识的彰显息息相关，要让教师逐步树立提升学校自我评估的自觉性，并将学校自我评估作为学校评估的一项制度性要求，完善学校自我评估的制度设计。

第二，要以整体性的视角来看待学校自评。学校自我评估不只是在做评估这一件事情，而是要把自评和学校的发展有机结合起来，以整体的视野把学校自评当作学校发展的一部分，而不是把学校自评和学校其他工作割裂开来，更不应该将自评放置在学校发展的规划和思考之外。学校的整体发展和自评总是处于相互关系中，站在学校整体发展的角度来设计和实施学校自评，学校自评才更有价值和意义，比如有学校在制定学校顶层设计和学校发展规划时，就将学校自评作为设计和规划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并将自评作为督促学校发展规划落实的一个重要手段。

第三，学校要学会运用关联的方法，将他评的结果为我所用。很多时候，教育局和其他相关部门与机构会对学校开展不同类型和不同目的的综合的或者单一的评估，学校在自评时要将这些评估结果作为自评的一种信息来源，将这些信息关联到学校自评中来，还要尝试将自评的过程和结果与他评方法、过程、结果建立联系，进行互动和分享。我们知道，仅仅凭学校自己的力量在评估技术和方法方面有突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如果与他评建立了联系，在方法、技术和结果甚至是专家方面进行分享和沟通，那么，学校自评的规范性和科学性就可大大增强。当然，将学校自评和他评建立有机的关联，需要两个前提条件：一个是学校有积极的自评意向，能认识到学校评估的重要性，接纳和认可他评；另一个是两者都有合作的意愿，并且能平等互动。他评和自评之间的互动和关联也为双方进行进一步相互理解、相互协商和达成共识提供了一个平台和条件。

当然，仅仅有自评、合作的意愿还不够，还要提升学校自身的评估能力和评估技术，因为学校自身的评估能力直接影响学校自我评估的效果。

另外，多元主体的参与和互动机制不仅是程序机制关注的重要内容，也是基础教育学校评估平衡机制关注的重要内容，对此我们将在下文详细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