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条:关于环境和教育起改变作用的唯物主义学说忘记了:环境是由人来改变的,而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教育的。因此,这种学说必然会把社会分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凌驾于社会之上。
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做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
这一条,可以分成两个问题来讲解。
首先是所谓的“唯物主义学说”,马克思有专门的指向。
按资料分析,应该特指18世纪的法国唯物主义和19世纪的英法空想社会主义理论。尤其是后者,恩格斯在《提纲》的修改稿里还专门加了注——罗伯特·欧文。
18世纪法国哲学家普遍都是唯物主义者,像爱尔维修、拉美特利、伏尔泰、狄德罗、霍尔巴赫、孟德斯鸠、卢梭等人。他们的哲学虽然被恩格斯评价为是机械唯物主义的重要代表,但由于其严厉批判封建专制和宗教信仰,仍然在实践上启蒙了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具有巨大的历史影响。
不过,马克思在这里批判的当然不是这些积极的方面,而是法国唯物主义哲学家们过度强调的环境对人的决定性关系方面。
孟德斯鸠在其名著《论法的精神》中,曾论述道,自然历史环境对于人性的影响、对于国家品格的塑造具有决定性的作用。而且,自然环境、地理环境的作用是长期的、根本的,是不会因为某人的立场或是利益分割而变化的。
伏尔泰则直接说道,最理想的社会制度就是由“开明”的君主按哲学家的意见来治理国家。因此,劳动人民在他眼里只能干粗活,不能思考,他甚至说“当庶民都思考时,那一切都完了”。
狄德罗说,“人是环境的产物”。
爱尔维修就更直接了。他承认人生而平等,自然环境是人的思想观念形成和变化的客观前提,并不直接使人变好或变坏。使人变好变坏变恶变善的是社会环境,好的政治法律制度和教育制度,会使人变好变善,而如果社会政治法律制度和教育制度不好,则会使人变坏变恶。
有人就会问了,其实,这些观点没有什么问题啊?今天,我们不是也在讨论这些同样的话题吗?
不,爱尔维修还有话说。
那个使人变好或者变坏的环境,不是天然的,而是人创造出来的。但是,这里的创造者,并不是普通的芸芸众生,而是天才的政治家、思想家和教育家,正是这些天才人物的意识决定并塑造着理想的社会环境,普通大众就只能被动地由社会环境所决定。
这种观点,怎么可以是唯物主义的呢?马克思又怎么会接受呢?
爱尔维修甚至专门写了一本书,叫做《论人的理智能力和教育》。其中,他认为,人是环境和教育的产物,人的性格、气质和精神都是教育的结果。通过教育发展人的理性,可形成健全的道德,从而改变社会现状,建立合乎理性的社会制度。
这不过是柏拉图在《理想国》中的老调重谈。
但是,问题恰恰就在这里,教育如果是万能的,那么万能的教育又从哪里来呢?
马克思当然也会纳闷,教育这么重要,为什么他所面对的德国和欧洲世界,并没有因为教育而变成理性的人类社会呢?
这个问题放到现在,我们同样可以继续发问。
环境如果决定人的本质和性格,为什么一些军人从部队转业到地方,他的本质和性格仍然不会发生根本性的质变呢?
教育若能完全塑造人,那么受教育者接受的教育,为什么没有把他培养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人呢?甚至还是一个道德残缺的人,而社会也是一个不讲道德的社会呢?
从小悦悦事件,到不断发生的老人跌倒无人帮扶事件,教育给了受教育者高尚的道德吗?
19世纪的空想社会主义者之一罗伯特·欧文更是一个环境决定论者。
教育的缺陷
这是恩格斯补充的注,后来他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的发展》中专门曾写道:“罗伯特·欧文接受了唯物主义启蒙学者的学说:人的性格是先天组织和人在自己的一生中、特别是在发育时期所处的环境这两个方面的产物。”而且,欧文企图通过天才人物来改变社会环境和教育群众,他真诚地身体力行进行试验,但他的失败证明了空想社会主义是多么地脆弱。
所以,马克思说,不要迷信环境和教育对人的决定性作用,否则就太孤立、形而上学了。因为,这样迷信下去的结果,就是造成社会的分化,一部分人天生享受教育,享受权力与富贵,高高在上;另一部分人天生贫穷,经受折磨出卖自己,处在底层。
这是精英与群氓、天才与平庸、英雄与平民的人为分化。
但是,今天社会发展的现实却又似乎表现为这样:穷人的孩子仍然是穷人,富人的孩子仍然是富人,农民工的孩子仍然是农民工。(www.xing528.com)
如何理解?是接受命运的安排?还是去打破环境的宿命,去做出改变!
马克思说,当然是改变!
因为,人,作为实践的主体,不能直观地去理解世界,不能仅仅从客体方面去理解世界。而应该从主体方面去理解,从主体人的感性活动去理解世界。
一旦这么做,所谓的环境和教育迷信就会迎刃而解。
于是,马克思做出了按语,即这一条需要解释的第二个方面:从革命的实践角度来理解环境、人的活动与自身的关系。
“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
费尔巴哈显然不会这么理解的。因为,他的直观,使他失去了辩证看世界的可能。
这句话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解释。
“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的一致”,应该被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环境改变与否是与人的活动一起发生变化的,没有离开人的活动的环境的改变,也没有离开环境的改变的人的活动。
一句话,环境造就了自然意义上的人,人却通过自己的实践活动改变与创造了环境。但这个环境,已经不再是原初意义上的环境,而是人化的环境。
比如,人的生活场所、社会制度、社会关系、精神产品等,这些不是自然环境本来就有的,而是人类实践活动的产物,而且是革命性的结果。之所以说是“革命性”,是指质的变化,不是一般的变化。
是人创造了环境。
后来,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专门阐释了这一观点。
他们说,人们总是在既定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中,即前人创造的财富中来继续自己新的改变环境的活动,若想逃离这些东西,只有在太平洋的某个岛屿上才有可能(但是在那里,人也将成为非人)。
“环境的改变和自我改变的一致”,也必须被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只可惜,恩格斯在他的修改稿中,删掉了“自我改变的一致”。
这句话,可以把法国唯物主义者说的内容拿来一用,即环境创造人自身。环境变了,人也会变。但是,人的变化,绝对是自身主动或被动地去改变以适应环境的结果,这叫做“一致”。
比如,人从小到大的成长,从小学到大学,从学校毕业到进入社会工作,从单身到成家拥有自己的下一代;从事不同领域的工作,结交不同的朋友,等等,所有这些都需要自我主动地去适应环境的新变化。
而要真正理解这些新变化,当然靠的是自身与他人的革命性实践。
没有实践,没有改变自身的力量与行为,怎么可能去适应新环境呢?
客观世界是这样,主观世界亦不例外。
“自我改变”,也是自我内在的主观世界与客观世界一起变化,如果只有一个方面发生变化,是绝对不能适应新环境的改变的。比如,我们从农村到城市生活,你的客观世界变了,你的农村意识和观念等这些主观世界的东西也应该发生变化,否则就可能在城市中处处碰壁。
太多的电视剧已经揭示了这一现象。
这些不过是最容易理解的事情,却仍然让人们付出必须的实践来做出改变。
换句话说,没有实践,没有人的感性的活动,所谓的环境、主体与自我之间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所有的,只是简单地本能。那时,主体也不称其为主体。
适应新环境
因此,对于法国唯物主义者所宣称的环境决定人的观点所导致的社会分化,马克思认为,只能通过革命地实践,才能加以解决。
改变社会阶级对立,不是靠理性的抽象和感性的直观,必须是付诸于现实的感性的革命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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