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乐观的孔德在他的六卷本《实证哲学教程》中认为,人类的研究经历了神学阶段,形而上学阶段到实证阶段,并认为后者比前者高。人类的研究可能经历了孔德所谓的三个阶段,但并不能完全说后者比前者高。按照古典自然观,德性是人的内在目的,建立在德性之上的法律也嵌在人的内心,道德律与法律的戒律都是内在的。但是17世纪以来的新的实验科学通过研究物体所服从的定律来理解物体,物体的属性是受外在定律支配的。他们不再通过研究物体的内在德性和倾向来研究物体的属性。他们认为内在德性或者内在目的是一个可以被证伪的内在假定,是古人的一个任意发明。所以,在洛克看来,关于德性和行为对错的观念必须通过外在立法来重新表述,而这个外在立法来自高高在上的立法者的意志。[50]立法者的意志取代德性成为了法律的基础,这很难说是进步。
自然科学的进步只能增加人类的力量,不能增加人类对智慧和正确的认识。“我们都知道,新科学及其所衍生的技术取得了种种巨大成就,我们也都能看到,人的力量得到了巨大增长。与前人相比,现代人是个巨人。但是,我们同样得注意到,智慧和善好没有取得相应的增进。现代人是个瞎了眼的巨人。”[51]霍布斯颠覆了古典自然法的德性传统,古典自然法的基础是“善”,霍布斯认为这是梦幻,只有对死亡的恐惧才是推演一切自然法的根本起点。自然法的起点从最高的善降到了最低的生理需求,这是一种理论的堕落。在这个意义上,与古典自然法强调德性相比,以霍布斯为代表的近代自然法是一种退步,一种衰变。
【注释】
[1]汪雄:首都师范大学政法学院副教授,法学博士。本文系作者主持的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项目《多重身份背景下义务的冲突及其解决》(项目编号:16YJC820032)和北京市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清代“祥刑”文献的点校、笺注与思想研究》(项目编号:17FXC029)的阶段性成果。
[2]所以密尔在其遗稿《三篇关于宗教的文章》中说:“the word‘nature’has two principal meanings:in one it refers to the entire system of things,with the aggregate of all their properties;in the other it refers to things as they would be if itwere not for human intervention.”“自然有两个主要意思:一个意指万物的全部系统,包括万物的全部属性;另一个意指在没有人类干涉的情况下万物所当然的样子。”(参阅J.S.Mill,“nature”,in J.S.Mill,Three Essays on Religion,New York,1874,p.64.)
[3][英]李约瑟:《文明的滴定》,张卜天译,商务印书馆2020年版,第283页。
[4]Cornford,Plato's Cosmology,Hackett Publishing Company,1997,p.339.
[5]汪雄:《柏拉图思想中“自然”的呈现与“法”的二重张力》,《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5期,第70页。
[6][美]列奥·施特劳斯:《柏拉图式政治哲学研究》,张缨等译,华夏出版社2012年版,第186页。
[7]Aristotle,Nicomachean Ethics,tr.And noted by Broadle and Rowe,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2,p.169.
[8][美]列奥·施特劳斯:《柏拉图式政治哲学研究》,张缨等译,华夏出版社2012年版,第186页。
[9]Elizabeth Asmis,“Cicero on Natural Law and the Laws of the State”,Classical Antiquity,Vol.27,No.1,April2008,p.12.
[10]Cicero,The Nature of the Gods,tr.By P.G.Walsh,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7,p.17.
[11][古罗马]西塞罗:《西塞罗文集》,王焕生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年版,第158页。
[12][古罗马]西塞罗:《西塞罗文集》,王焕生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年版,第183页。
[13][古罗马]西塞罗:《西塞罗文集》,王焕生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年版,第105页。
[14][英]A.N.怀特海:《科学与近代世界》,何钦译,商务印书馆1989年版,第8页。
[15][古希腊]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吴寿彭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5页。
[16]苗力田编:《亚里士多德选集(伦理学卷)》,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3页。
[17][美]列奥·施特劳斯:《柏拉图式政治哲学研究》,张缨等译,华夏出版社2012年版,第187页。
[18][英]A.N.怀特海:《科学与近代世界》,何钦译,商务印书馆1989年版,第12页。
[19][美]列奥·施特劳斯:《柏拉图式政治哲学研究》,张缨等译,华夏出版社2012年版,第189页。
[20][意]托马斯·阿奎那:《论法律》,杨天江译,商务印书馆2018年版,第7页。
[21][英]A.N.怀特海:《科学与近代世界》,何钦译,商务印书馆1989年版,第6页。
[22][法]亚历山大·科瓦雷:《从封闭世界到无限宇宙》,张卜天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第17页。
[23][法]亚历山大·科瓦雷:《从封闭世界到无限宇宙》,张卜天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第166页。
[24][法]亚历山大·科瓦雷:《从封闭世界到无限宇宙》,张卜天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第215页。
[25][澳]彼得·哈里森:《科学与宗教的领地》,张卜天译,商务印书馆2016年版,第139页。(www.xing528.com)
[26][澳]彼得·哈里森:《科学与宗教的领地》,张卜天译,商务印书馆2016年版,第138页。
[27][英]A.N.怀特海:《科学与近代世界》,何钦译,商务印书馆1989年版,第8页。
[28][英]霍布斯:《利维坦》,黎思复、黎廷弼译,杨昌裕校,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第72页。
[29][澳]彼得·哈里森:《科学与宗教的领地》,张卜天译,商务印书馆2016年版,第45—46页。
[30][澳]彼得·哈里森:《科学与宗教的领地》,张卜天译,商务印书馆2016年版,第52—53页。
[31][澳]彼得·哈里森:《科学与宗教的领地》,张卜天译,商务印书馆2016年版,第17页。
[32][澳]彼得·哈里森:《科学与宗教的领地》,张卜天译,商务印书馆2016年版,第19页。
[33][澳]彼得·哈里森:《科学与宗教的领地》,张卜天译,商务印书馆2016年版,第23页。
[34][澳]彼得·哈里森:《科学与宗教的领地》,张卜天译,商务印书馆2016年版,第24页。
[35][美]列奥·施特劳斯:《霍布斯的政治哲学》,申彤译,译林出版社2020年版,第1页。
[36][英]霍布斯:《论公民》,应星等译,贵州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4页。
[37][英]霍布斯:《论公民》,应星等译,贵州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20页。
[38][美]列奥·施特劳斯:《柏拉图式政治哲学研究》,张缨等译,华夏出版社2012年版,第192页。
[39]苗力田编:《亚里士多德选集(伦理学卷)》,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137页。
[40]Leo Strauss,The City and Man,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64,pp.3-4.
[41][美]列奥·施特劳斯著,[美]潘戈编:《古典政治理性主义的重生——施特劳斯思想入门》,郭振华等译,叶然校,华夏出版社2011年版,第316页。
[42][美]列奥·施特劳斯:《霍布斯的政治哲学》,申彤译,译林出版社2020年版,第187页。
[43][古罗马]西塞罗:《西塞罗文集》,王焕生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年版,第29页。
[44][美]列奥·施特劳斯:《霍布斯的政治哲学》,申彤译,译林出版社2020年版,第188页。
[45][美]列奥·施特劳斯:《霍布斯的政治哲学》,申彤译,译林出版社2020年版,第2页。
[46][古希腊]柏拉图:《柏拉图全集》(第三卷),王晓朝译,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145—146页。
[47][古希腊]柏拉图:《柏拉图全集》(第三卷),王晓朝译,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147页。
[48][古希腊]刘小枫编:《柏拉图四书》,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5年版,第105页。
[49][美]列奥·施特劳斯:《自然权利与历史》,彭刚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6年版,第189页。
[50][澳]彼得·哈里森:《科学与宗教的领地》,张卜天译,商务印书馆2016年版,第142页。
[51][美]列奥·施特劳斯著,[美]潘戈编:《古典政治理性主义的重生——施特劳斯思想入门》,郭振华等译,叶然校,华夏出版社2011年版,第3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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