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反思：对利益问题的全面理解与分析

利益问题之所以重要，蕴含着两层意思：它既是全部生活得以可能的基本前提，也是幸福生活本身内在的逻辑起点。人当然要在基本生存得以满足的基础上才能去追求更高需要，这是就人的自然属性而言的。在追求道德性和秩序性的幸福生活时，实质上就是人能否超越自然本性而获得一种类本质，也就是真正属于人的本质的过程。这种本质是人特有的，其实现过程恰恰是在改造自然的实践过程中得以可能的。因此，对幸福生活问题的讨论绕不开利益问题，但需要警惕的是，不能让利益成为幸福生活的全部内容。而这是现代社会极易给人布下的陷阱，也是利益为社会工作布下的陷阱。说到底，幸福生活作为一种被感知的状态，必须内在有生活意义。这个意义的起点来自基于利益博弈的实践，但最终的目的是将利益问题进行否定。社会工作（者）如何辩证地对待利益问题，就构成了社会工作伦理困境的主要内容。

通过对社会工作身处其中的现代情境的阐发，以及对于利益问题永恒性的承认，社会工作伦理困境的更为深层意蕴就彰显无余了，那就是社会工作如何在现代性条件下证成自身。简言之，社会工作是否有能力在现代情境中贯彻自己的伦理承诺，这也就是社会工作的专业性与非专业性之间的永恒张力问题。实际上，社会工作是一门特殊的学科，它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地证明存在的合法性问题。这个实践过程，表面上看是在帮助受助者解决实际问题，本质上却应当为受助者通向幸福生活提供帮助。换言之，社会工作专业及其从业者需要在实践中贯彻幸福生活的基本信念。这就是社会工作专业的理论承诺，也是其专业性的突出体现。

关于幸福生活的承诺本质上是一种伦理承诺，是建立在真正伦理问题基础上的一种实践指向。现代社会的基本特征以及现代人的存在方式使得生活意义问题变成了最为迫切的问题。人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世界只有为人而存在才是真正有意义的存在。这个过程的实现，恰恰在于人通过实践为世界赋予了多重意义。社会学的目的是要发现赋予意义过程的真实逻辑，社会工作却需要在实践中贯彻这种意义，结果就是锻造出了一种现代样式的幸福生活。正因如此，社会工作及其从业者承担着最为艰巨的任务。仅仅去解决利益问题，仅仅去思考关于利益解决的策略问题，不仅降低了社会工作的存在价值，也遮蔽了一些重要问题，更可能加剧了已有问题的严重性。(www.xing528.com)

社会工作的使命就在于，帮助现代人寻找到“作为人而成为人”的方法。具体地说，使平等、自由、民主和理性等现代特质具有坚实的内容；让现代人建立起一种内心的道德秩序，使得利益问题能够在更具道德性的现实基础上获得圆满解决；为使个人与他者能够和谐共存，去建立一种个人与他者相统一的社会意识。这些看起来异常艰巨的任务，正是社会工作专业的使命所在，否则社会工作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因为把帮助有困难的人作为全部旨趣，必然会陷入对利益的无休止的争论和难以抉择当中。关于利益问题的讨论只可能是一种无聊的争论，因为其间没有任何伦理的身影，更不可能奢谈什么生活意义和幸福生活。利益问题的永恒性和现代情境的基本状况使得社会工作的非专业性特质也非常明显。在分析现代人与幸福生活的距离时，我们已经明确指出，当那些现代社会特有的理念根本无法给现代人一种确定性的生活状态时，人的社会属性的实现就会变得异常困难。这时，人之自然性的本能就会无限膨胀，直至成为全部生活的指导原则。利益问题便遮蔽了幸福生活的问题。

社会工作在实践中急于满足受助者的各种需求，急于见到可量化的成功标准。殊不知，悖论就在于，对利益问题的讨论始终无法达至最佳的结果，因为现代人在利益面前永远是平等的，不存在一种完美的制度设计能够满足全部相关者的利益诉求，此其一。其二，由于执着于眼前利益的实现，社会工作早已把自身的伦理承诺忘记得一干二净。这就出现了一个“意外状况”——伦理问题被实际的社会工作偷换成了利益问题，伦理困境也就无从谈起了。这个问题的致命性在于，社会工作也在自己的实践中将自身存在的合法性基础瓦解殆尽——因为助人活动自古就有，即便缺少一个“社会工作”也是“无伤大雅”的。社会工作到底如何处理专业性与非专业性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如何处理眼前利益与长远利益的关系，也涉及由利益问题的解决能否达致幸福生活的问题。这构成了社会工作伦理困境的深层主题。质言之，理解社会工作的伦理困境，实际上就是在理解现代人的存在状态，就是要问那个“使人成为人”的意义能否在现时代得以实现。只不过，这个意义虽然生成于个体的行动中，但无往不是个体与他者共享的，也即是我们经常所说的那个“社会”的体现。在实践中，人们时刻都在赋予日常生活以意义。但此过程总是需要一定的指向性的：是指向于幸福生活还是指向于利益最大化，这是分歧的根本。毕竟利益问题在现代性的拓展过程中被无限地放大了。如果说社会学的使命在于不断阐释思想与生活之间的张力的话，那么社会工作的使命就在于能否为意义的建构寻找到现实的可能性。幸福生活也就是在这种可能性变为现实性的过程中得以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