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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官与社火:中国上古祭祀活动中的源远流长

时间:2023-07-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礼虽止于三献,情悠长兮远而。这和明清时跟随社火走的春官非常相似。今天跟随社火走的春官,一般都是先祭祀,在庙宇前赞美神灵,取悦神灵,为神灵唱戏,如春官词按照开路词、山门词、颂赞词、叫门词、降香词、退场词等。社火源于远古的图腾崇拜,与原始宗教、原始歌舞有着渊源关系。这里的职业祭司应该是春官的雏形。社火起源于宫廷逐鬼的祭祀仪式。社火是汉民族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起源于中国上古祭祀活动。

春官与社火:中国上古祭祀活动中的源远流长

高寿仙先生在《中国宗教礼俗》一书“儒教的祭祀仪式”中详细地描写了皇帝祭祀的过程,如皇帝祭祀天,“赞礼官唱:‘彻馔’。协律郎举麾,乐奏《雍和之曲》,歌词:‘烹饪既陈,荐献斯就。神之在位,既歆既右,群臣骏奔,彻兹俎豆。物倘未充,尚幸神宥。’”[56]乐声中,掌祭官将豆撒下。赞礼官继续唱着迎神、送神等,太常卿不停与皇帝奏明过程,乐曲演奏不尽相同,如送神演奏《安和之曲》:“神之去兮难延,想遐袂兮翩翩。万灵从兮后先,卫神驾兮回旋。稽首兮瞻天,云之衢兮眇然。”[57]

张廷玉等著的《明史》中详细记载了祭祀的过程,如洪武元年圜丘乐章、洪武二年方丘乐章,两乐章中的描述虽有不同,实质大致相同,和今天春官进庙祭祀的过程几乎完全相同,只是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现选录部分:

迎神,《中和之曲》:昊天苍兮穹窿,广覆焘兮庞洪。建圜丘兮国之阳,合众神兮来临之同。念蝼蚁兮微衷,莫自期兮感通。思神来兮金玉其容,驭龙鸾兮乘云驾风。顾南郊兮昭格,望至尊兮崇崇。

奠玉帛,《肃和之曲》:圣灵皇皇,敬瞻威光。玉帛以登,承筐是将。穆穆崇严,神妙难量。谨兹礼祭,功征是皇。

进俎,《凝和之曲》:祀仪祗陈,物不于大。敢用纯犊,告于覆载。惟兹菲荐,恐未周完。神其容之,以享以观。

初献,《寿和之曲》:眇眇微躬,何敢请于九重,以烦帝聪。帝心矜怜,有感而通。既俯临于几筵,神缤纷而景从。臣虽愚蒙,鼓舞欢容,乃子孙之亲祖宗。酌清酒兮在钟,仰至德兮玄功。

亚献,《豫和之曲》:荷天之宠,眷驻紫坛。中情弥喜,臣庶均欢。趋跄奉承,我心则宽。再献御前,式燕且安。

终献,《熙和之曲》:小子于兹,惟父天之恩,惟恃天之慈,内外殷勤。何以将之?奠有芳齐,设有明粢。喜极而抃,奉神燕娭。礼虽止于三献,情悠长兮远而。

彻馔,《雍和之曲》:烹饪既陈,荐献斯就。神之在位,既歆既右。群臣骏奔,彻兹俎豆。物倘未充,尚幸神宥。

送神,《安和之曲》:神之去兮难延,想遐袂兮翩翩。万灵从兮后先,卫神驾兮回旋。稽首兮瞻天,云之衢兮眇然。

望燎,《时和之曲》:焚燎于坛,灿烂晶荧。币帛牲黍,冀彻帝京。奉神于阳,昭祀有成。肃然望之,玉宇光明[58]

这种描述告诉我们,祭祀时必须要有歌舞奏乐,意谓取悦神灵。今天的春官是主持人的角色也是赞礼官的角色,赞礼官是按照春官的意图在演唱。这和明清时跟随社火走的春官非常相似。今天跟随社火走的春官,一般都是先祭祀,在庙宇前赞美神灵,取悦神灵,为神灵唱戏,如春官词按照开路词、山门词、颂赞词、叫门词、降香词、退场词等。

开路:“灯火一片金光照,社火踏上金光道;金光大道通皇庙,社火降香先上庙。”

叫山门:“远看是皇城,近看是庙门;春官来到此,香烟冒纷纷。”“锣鼓轻声且莫催,铁关金锁彻夜开;庙堂灯火放光辉,社火上庙降香来。”

颂赞词:“三官大地降吉祥,满天星斗降道场;共分天地水三官,赐福解危消罪行。”“唐王燕驾去征东,一王二帅九国公;扈杨城里瘟疫大,闹起社火禁瘟神。”“昔日提刀上灞桥,五关斩将称英豪;玉泉山下得妙道,桃园结义胜同胞。”“进得庙门雾腾腾,双膝跪在地流平;香在炉中花在瓶,蜡在玉架放光明。”“点起黄表火一团,好像瑶池一蓬莲;今夜晚上烧一卷,烧出个风调雨顺太平年。”

告别词:“深施一礼出庙门,多谢众仙降神恩;来年社火耍得红,再拜众仙说仪程。”

社火源于远古图腾崇拜,与原始宗教、原始歌舞有着渊源关系。图腾崇拜在我国历史上经历了极为漫长而复杂的演变过程,原始宗教是先民精神世界的主要内容之一,它协调原始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反映当时人的本能与文化之间的张力,满足人们的精神需要。原始宗教和原始崇拜紧密联系,经历了由低级至高级、由自然神到人格神的转变过程。即从自然崇拜、灵物崇拜、图腾崇拜、祖先崇拜到后世的圣贤崇拜。现在的庙宇就属于圣贤崇拜的延伸。原始社会的人们,把本氏族的图腾标志雕刻在石壁、木柱上,或刺在身上、画在脸上,有的制成面具。每逢祭祀时节,人们在身上绘图腾图案或戴上图腾面具,边击打着劳动工具,边跳着模拟图腾物的舞蹈,狂呼狂舞,祈望所崇拜的图腾能给予他们一种神奇的力量,保佑五谷丰登、族人平安。原始崇拜(宗教)在发展过程中逐步形成一些以谋求控制自然力为目的的仪式,这便是巫术。从事巫术和主持祭祀起初并无专门人选,往往由氏族首领临时担任,之后逐渐出现职业祭司和巫师。这里的职业祭司应该是春官的雏形。

社火起源于宫廷逐鬼的祭祀仪式。社火是汉民族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起源于中国上古祭祀活动。根据甲骨文及《周礼》《礼记》,到了商周时期(前11世纪—前256年),宫廷里就有了逐鬼的祭祀仪式,周代称之为“大傩”,是一种带有巫术性的舞蹈。《月令》曰:“季春之月,命国难(傩,下同),九门磔禳,以毕春气。仲秋之月,天子乃难,以达秋气。季冬之月,命有司大难旁磔。”[59]论语疏》称傩为逐疫鬼也。

汉代的除夕大傩以十二月腊祭前一日为期。《后汉书·礼仪志》记载非常详细:“先腊一日,大傩,谓之逐疫。其仪:选中黄门子弟年十岁以上,十二以下,百二十人为侲子。皆赤帻皂制,执大鼗。方相氏黄金四目,蒙熊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十二兽有衣毛角。中黄门行之,冗从仆射将之,以逐恶鬼于禁中。夜漏上水,朝臣会,侍中、尚书、御史、谒者、虎贲、羽林郎将执事,皆赤帻陛卫。乘舆御前殿。黄门令奏曰:‘侲子备,请逐疫。’于是中黄门倡,侲子和,曰:‘甲作食,胇胃食虎,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强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委随食观,错断食巨,穷奇、腾根共食蛊。凡使十二神追恶凶,赫女躯,拉女干,节解女肉,抽女肺肠。女不急去,后者为粮!’因作方相与十二兽儛。嚾呼,周遍前后省三过,持炬火,送疫出端门;门外驺骑传炬出宫,司马阙门门外五营骑士传火弃雒水中。百官官府各以木面兽能为傩人师讫,设桃梗、郁櫑、苇茭毕,执事陛者罢。苇戟、桃杖以赐公、卿、将军、特侯、诸侯云。”[60]

张衡《东京赋》也有记载:“尔乃卒岁大傩,驱除群厉,方相秉钺,巫觋操茢。侲子万童,丹首玄制。桃弧棘矢,所发无臬。飞砾雨散,刚瘅必毙。煌火驰而星流,逐赤疫于四裔。然后凌天池,绝飞梁。捎魑魅,斫獝狂。斩蜲蛇,脑方良。囚耕父于清泠,溺女魃于神潢残夔魖与罔像,殪野仲而歼游光。八灵为之震慑,况鬾蛊与毕方。度朔作梗,守以郁垒。神荼副焉,对操索苇。目察区陬,司执遗鬼。京室密清,罔有不韪。”[61]

唐代驱傩的场面更加宏大。《乐府杂录》载:“用方相四人,戴冠及面具。黄金为四目,衣熊裘,执戈,扬盾,口作傩傩之声,以逐疫也。右十二人,皆朱发衣白画衣,各执麻鞭,辫麻为之,长数尺,振之声甚厉。乃呼神名,其有甲作,食者;胇胃,食虎者;腾简,食不祥者;揽诸,食咎者;祖明、强梁,共食死寄生者;腾根,食蛊者等。侲子五百,小儿为之,衣朱褶、素襦,戴面具,以晦日于紫宸殿前傩,张宫悬乐。太常卿及少卿押乐正到四阁门,丞并太乐署令、鼓吹署令、协律郎并押乐在殿前。事前十日,太常卿并诸官于本寺先阅傩,并遍阅诸乐。其日,大宴三五署官,其朝寮家皆上棚观之,百姓亦入看,颇谓壮观也。太常卿上此。岁除前一日,于右金吾龙尾道下重阁,即不用乐也。御楼时,于金鸡竿下打赦鼓一面,钲一面,以五十人,唱色十下,鼓一下,钲以千下。”[62]

南宋皇家“禁中以腊月二十四日为小节夜,三十日为大节夜,呈女童驱傩,装六丁、六甲、六神之类”。[63]十二月八日为腊日。谚语:“腊鼓鸣,春草生。”汉族民间驱傩加入了燃放爆竹的方式。“正月一日是三元之日也。《春秋》谓之端月。鸡鸣而起,先于庭前爆竹,以辟山臊恶鬼。”[64]

明嘉靖《贵州通志》载:“除夕逐除,俗于是夕具牲礼,扎草船,列纸马,陈火炬,家长督之,遍各房室驱呼怒吼,如斥遣状,谓之逐鬼,即古傩意也。”[65]在历史记载中,宫廷祭祀基本是由春官担任的。

随着岁月的流逝,经朝历代,这种驱傩由宫廷传入民间,逐渐形成巨大的民俗礼仪活动,演变为乡村祭神、娱神、迎神的赛会,并加进杂戏表演。这种古老的习俗一直沿袭至今。皇家的春官,也就演变成了民间的春官。

社火源于勾龙。相传水神共工的儿子勾龙是社神。共工长相奇特,人面蛇身,头发赤色,性情暴躁,极为好战。共工素来与颛顼(一说是祝融,传说中的火神)不合,发生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最后以共工失败,愤怒地撞上不周山而告终。共工这一撞,竟把撑天的柱子撞断,顿时天崩地裂,洪水泛滥,万物遭殃,幸亏女娲炼了五彩石,及时把天补好。勾龙见父亲闯下大祸,心里非常难过,不辞辛苦把九州大裂缝一一填平。黄帝知此,便封他为“后土”,让他丈量并掌管土地,此后勾龙便成了人们祭祀的社神。共工还有个儿子死后变成了瘟疫鬼,到处散布瘟疫,这个瘟疫鬼啥都不怕,就怕响器烟火,故有了击器而歌、燃放烟火以消灾祈福的民俗。社火起源于火,形成于社,远古时代,火的出现,结束了人们茹毛饮血的荒蛮生活,人们对火奉若神明。因此,每遇灾害、瘟疫就“施烟火及作金刚力士以逐疫”。南北朝梁宗懔撰的《荆楚岁时记》记述更为详细:“村人并击细腰鼓,戴胡头,及作金刚力士以逐疫……”[66]宋施宿等撰《会稽志》记载:“除夕爆竹闻,抑或以硫磺制作爆药,声尤震惊。”[67]

据南宋范成大《上元纪吴中节物俳谐体三十二韵》记载:“社火,在节日扮演的各种杂戏。”又称:“民间鼓乐谓之社火,不可悉记,大抵以滑稽取笑。”[68]原始社会中,人类为了战胜野兽,常在猎兽之后庆贺,或聚会扮兽庆贺,以教育后代,培养智、勇、谋各种本领。这是最早的扮兽戏和“村傩”活动。农家以户族设“堂”,以村、堡设“社”,与“社”有关的事称“社事”,诸如“香火朝山会社”“社火会”“孝义会”“自乐班会”等,这种会社,每逢迎神报赛、庆贺集会,必然举行游艺活动,锣鼓火把助威,狮子龙灯游行,人群相随。这显然是“人威”助长了“神威”,就形成了“社火”风俗。它与民间的“香火”还愿风俗(庙会风俗),如同孪生姊妹,正如民俗所言:“社火娱神,香火娱人。”其含意深邃而味长。宋代诗人陆游在《游山西村》中写道:“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可见其延绵之久。民俗学家顾颉刚先生在《古史辨·第一册首序》中是这样记述“社”的:“社是土地之神,从天子到庶民立有不等的社……乡村祭神的结会,迎神送祟的庙会,朝顶进香的香会,都是社火的变相。”[69]

远古时生产力极其低下,先民对人类的生死及自然界许多现象,如对日月、灾荒等不可理解亦不能抗拒,只能幻想借助超自然的力量来主宰它,于是创造出各种各样的神。当社会生产由渔猎转入农耕,土地便成了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础,于是渴望风调雨顺、五谷丰收或驱鬼逐疫的祈禳性祭祀活动便产生了。

社火起源的传说。关于社火的起源存在多种传说,其中广为流传的有三种,一是“护清官”的传说,二是火化蒲州的传说,三是苗庄王乔装出逃的传说。

“护清官”的传说。很久以前,有个清官庄王,他爱百姓亦深受百姓拥护。当时权奸嫉恨,诬陷庄王聚众谋反,皇帝下令要将庄王满门抄斩。老百姓得知后,出谋划策,营救庄王全家,当时正值正月十五元宵节,把庄王一家化装成社火表演队成员,庄王化装成“卖膏药的”,男眷化装成“鼓子”,女眷化装成“拉花”,儿童化装成“棒槌娃”,其他杂役化装成“傻公子”“丑婆子”“大头和尚”“竹马子”,以及帮场人物等,混杂在百姓中逃出城去,庄王因此得救。当地百姓为了纪念此事,约定以后每年元宵节都要举办社火。

火化蒲州的传说。也是很久以前,山西的蒲州连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老百姓过着幸福美满、健康快乐的生活。有一年,东海龙王的儿子化成人形来到蒲州城里游玩。在街上,他看到了一个年轻漂亮、体态多姿的姑娘,便心生歹意,上前调戏那个姑娘。老百姓看到后,便痛打龙王儿子。龙王的儿子回龙宫后,向龙王说了蒲州百姓的许多坏话。龙王听后十分生气,向玉帝报告了蒲州百姓的罪行,请求玉帝处罚他们。玉帝信以为真,就下令火化蒲州,关圣帝君得知后,决定要拯救蒲州的百姓。他变成一个老妇人到蒲州的一个百姓家求食,这家人热情地招待了她。临走时关圣帝君送给这家人一首诗,诗为:“正月十五月浑黄,预防灾星起南方。红灯高悬庭堂处,夜过子时凶化祥。”这家人不明白诗里的意思,便向当地的老学者请教。老学者看了看说:“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啊!这是上天眷顾你家,救你们于水火之中啊!诗里说正月十五月色昏暗不明,将有火灾发生。你要在家门口挂个红灯笼,这样就可以逢凶化吉。”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到正月十五晚上,蒲州城里家家户户挂起了红灯笼,远远望去,整个蒲州就像是一片火海。关圣帝君向玉帝报说:“蒲州已经火化。”玉帝站在云端看见蒲州一片火海,就此作罢。[70]人们为了庆祝逢凶化吉的胜利,以后每年正月十五挂灯笼,并载歌载舞,慢慢演变为社火。

苗庄王乔装出逃的传说。苗庄王正在琐阳城逍遥自在,突然报敌军四路大军逼近琐阳城,苗庄王紧急召集大臣,商议对策。有大臣献计说:“让两位大臣装扮为两位财主,财主后面跟上两位率兵大将,其中,一位大将后面跟上若干名敲打小鼓的人,另外一位大将后面跟上若干男扮女装的打锣的人,后面再跟上几位拿两根木棒互相敲打的小男孩。再有一人手中拿一把扇子,戴墨镜。大王反穿羊皮袄,画成鬼脸,一只手提一个墨水瓶,另一只手拿一根毛笔。让王后扮成麻脸人大肚婆,最前面再打几面旗子……”苗庄王无计可施,言听计从。他们装扮好后,整个队伍都活动了起来,轰轰烈烈的。敌人迎面扑来,首先抓住了两位财主,以为其中之一就是苗庄王,而放过了其他人,后发现上当,但苗庄王已逃。由于这个形式可以化险为夷,带来吉祥,人们便把它流传下来,形成了社火。

这些传说有着深厚的传统文化内涵,表达了两层意思:一是禳灾祈福、驱恶避邪,“击器而歌,拊掌而舞,祈于天地,以其吉也”(《风俗通义》)。二是热爱清官。不论其真假,和今天社火的深意完全相同,和春官的职能也大致吻合。

社火亦称“射虎”,是我国北方地区古老的汉族民间艺术形式,是指在祭祀或节日里迎神赛会上的各种杂戏、杂耍表演。火除了人们敬畏之外,还具有红火、热闹之意。

笔者在这里大量引用社火的传说,不为别的,因为社火和春官是不能分割的,春官是社火的“眼睛”,是社火表演中的“领头羊”,社火缺少了春官就失去了灵魂,春官没有了社火,就成了专门传播农业知识,缺少生气和源头的说教者。笔者以为社火起源于远古的图腾崇拜(宗教)的原始歌舞,而宫廷逐鬼的祭祀仪式和今天的社火等,只是发展变化的过程而已,实质是相同的,那就是禳灾祈福、驱恶避邪、教化娱乐,只是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类的进步而形式不断发展变化罢了。为什么把今天社火中说诗的人叫春官,因为他就是《周礼》中的春官,即主管祭祀的官。今天的春官就是从古代的主管祭祀的春官发展而来的。

传说毕竟是传说,社火与春官紧密相连,我们从这些传说、社火与春官的紧紧相连中可以探究到一些春官活动的原始情况,这就是,在我国古代,为了五谷丰登、吉祥如意,解决老百姓的温饱问题、就医难的问题、教化问题等,为了实现国富民强,实行官方和民间两条腿走路的方法。官方组织、赞助一些农村、城镇能说会道、有一定知识的人,或者是官员;或是民间的一些读书人自发组织的,到广大农村去宣传、普及农业节气、务农知识等。

综上所述,历史记载也好,民间传说也罢,社火与春官也好,对春官的交代都不能形成一条完整的线索。况且今天的春官有两种活动形式(参见《六盘山地区春官的活动形式》)——独立行走和跟随社火。如果说独立行走的春官问题解决了,那跟随社火的春官如何解释?春官从独立行走到跟随社火是怎样演变的?或者说什么时代春官和社火又纠缠在一起?从春官的两种形式看,似乎是两件事,是两个不同的存在体,但就其目的和内容而言,完全相同。那么,是一回事,还是不是一回事?独立行走的春官和跟随社火的春官哪个先产生?就目前春官的研究还是一个空白,没有人提出过类似的问题,更没有人做深入研究。

笔者认为春官起源于原始社会的图腾崇拜和后来的祖先(人格神、社会神)崇拜,即祭祀活动。“官制”词条下“上古时期”中记载:伏羲氏(太昊)以龙纪,以龙名官,即春官为青龙;黄帝以云名官,即春官为青云;少昊时轶宗掌礼仪;夏已经具备国家雏形,商代“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周代“春官”宗伯为礼官,春秋战国基本延续,到了秦朝,“奉常”掌祭祀礼仪,汉代改“奉常”为“太常”,魏晋在汉代基础上有发展,隋唐均设礼部,宋元是唐的扩展,明清官制大同小异,均有礼部(大宗伯)。无论“春官”“奉常”“太常”“礼部”,其有一种职能始终没有变,那就是掌管祭祀典礼活动和教化人民。不论是图腾崇拜还是祖先崇拜,最突出的一点就是“祭祀”。无论是何种祭祀,都要有一个主持人,主持人的身份很重要,就现在看,要么是领导,要么是德高望重者,而前者居多。原始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下,人民对自然界的认识有限,视自然界的变化为神秘,人民敬畏自然,崇拜自然,为了生存,便有了祈求自然、祈福人类的祭祀活动。于是就有了图腾崇拜或自然神崇拜时期,如对天地的信仰,对日月的崇拜,对星辰的崇拜,对气象的崇拜,对山川的信仰,动植物崇拜等。稍后便有了社会神(人格神、祖先神)崇拜,如家庭保护神:门神、灶神、财神、福禄寿神。行业保护神:木匠、泥瓦匠之神鲁班;铁匠之神太上老君;药王,有的是神农,有的是扁鹊,有的是孙思邈;商业神,大多是孔子的弟子子贡……地方保护神是土地、城隍。还有其他神灵信仰,如玉皇大帝,太上老君、真武大帝、观音菩萨、钟馗、阎罗王、瘟神等。这些崇拜的神灵自产生后基本上和谐相处、长期共存,一直是中华民族祭祀的对象,这一风俗也一直延续至今。

祭祀是中华民族的重要礼俗之一,是儒家礼仪的主要部分,祭祀对象分为天神、地祇、人神三类。天神称祀,地祇称祭,宗庙称享。据《周礼》《礼记》与《礼记正义》《大学衍义补》等书解释。古代中国“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祭祀有严格等级,天神地祇由天子祭,诸侯大夫祭山川,士庶只能祭己祖先和灶神、门神。

祭祀也意为敬神、求神和祭拜祖先。原始社会,人们认为人的灵魂可以离开躯体而存在。祭祀便是这种灵魂观念的派生物。最初的祭祀活动比较简单,也比较野蛮。人们用竹木或泥土塑造神灵偶像,或在岩石上画出日月星辰野兽等神灵形象,作为崇拜对象的附体。然后在偶像面前陈列献给神灵的食物和其他礼物,并由主持者祈祷,祭祀者则对着神灵唱歌、跳舞。祭祀礼节、祭品有一定的规范。旧俗备供品向神灵或祖先行礼,表示崇敬并求保佑。[71]

原始社会的祭祀主持人一般由部落的首领担任,到伏羲氏改为“春官青龙”的成员担任,到黄帝时为“春官青云”的成员担任,到周则由“春官”成员担任,汉由“奉常”担任。这段时间,官府机构和人、神(句芒)混为一谈,唐以后基本上则由“礼部”成员担任。朝廷担任祭祀的主持人笼统地称为“春官”,那么在民间担任祭祀的人是谁?是家族的头面人物,或是家族中能说会道者?二者兼有。在地方政府中,担任祭祀的又是谁?是地方最高行政长官,还是地方最高行政长官指定的能文善言者?这些担任主持的人该如何称呼?上行下效。“春官”这一称谓不是慢慢从朝廷演变到民间,而是和朝廷几乎同步产生的。由于有严格的祭祀等级,地方和民间不可能构成对最高统治者的威胁,故此没有追究这一称谓的雷同和不恭。我国古代的忌讳也只是对皇帝而言,对官员则不是特别讲究。祭祀时对神灵顶礼膜拜、歌功颂德、敲锣打鼓、载歌载舞、取悦神灵,其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祈求保佑、禳灾赐福、驱恶避邪、教化民众,以利统治。这样我们就可以说:春官和社火都产生于图腾崇拜,因为图腾崇拜的实质就是祈求保佑、教化人民,便于统治。只是随着社会的发展,文明进步,表现形式和内容发生了变化而已。下面春官词应该是春官本义的写照:“点红灯,点红灯,点起红灯断瘟神;此庄有的瘟癀染,春官带到九牛宫。”“唐王燕驾去征东,一王二帅九国公;扈杨城里瘟疫大,闹起社火禁瘟神。”至于单独行走的春官,教化农民科学种田,则是春官这一政府职能部门的又一职能——文化教育。最高统治者和当地政府机构为了发展农业,让人们精确掌握时令,增加收入,每年立冬后,皇帝(魏晋以前)或朝廷将新一年的节气表,通过规模较大的祭祀活动后,逐级下传,各级地方政府再举行相应的祭祀活动,然后把节气表分发给本地春官,让春官通过“说春”的形式分给各家各户,教会人们知道下一年的时令季节,并按此播种收割,祈求丰收。春官由于常年游说,对原有的春官词不断改进,或增加新的内容,“赞君美”“悦君意”“唯祥瑞”成了春官词的主旋律,也只有这样才符合春节前后人人道吉祥送祝福的习俗,才能寓教于乐,才能博得主人、听众的欢心,才能讨到更多的钱物。地方政府组织的春官队伍,不给工资,只能让春官通过教化民众,从民众手中得到,所以春官又是亦官亦商或亦民亦商。

笔者这里主要以六盘山地区的春官为例,讨论了春官的历史变迁,无论是走村串户的春官还是跟随社火的春官,其发源自图腾崇拜,民间借用官方的称谓,从伏羲氏始到今天,源远流长。到今天,单独行走的春官,有组织也好,无组织也罢,出发前总要祭祀(举行仪式);跟随社火走的春官,第一任务是上庙降香,等于祭祀。春官的活动内容是祭祀神灵、禳灾祈福、教化民众、娱乐民众,其活动形式庄谐并重,幽默风趣。

【注释】

[1]邱树森主编:《中国历代职官词典》,江西教育出版社,1991年,第1页。

[2][宋]朱熹集注:《四书集注》,岳麓书社,2004年,第1页。

[3]万里、刘范弟、周小喜辑校:《炎帝历史文献选编》,湖南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27页。

[4]颜品忠等主编:《中华文化制度辞典》,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98年,第130页。

[5][清]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清嘉庆刊本)·周礼注疏》(卷第十七),中华书局,2009年。

[6]汪思源著:《一生要读的国学经典》,译林出版社,2016年,第5页。

[7]邱树森主编:《中国历代职官词典》,江西教育出版社,1991年,第426页。

[8]邱树森主编:《中国历代职官词典》,江西教育出版社,1991年,第456页。

[9]孙永都、孟昭星著:《中国历代职官知识手册》,百花文艺出版社,2006年,第229页。

[10]孙永都、孟昭星著:《中国历代职官知识手册》,百花文艺出版社,2006年,第230页。

[11]华杰:《春官歌》(中国民间文艺研究会甘肃分会内部资料),第1页。

[12]颜品忠等主编:《中华文化制度辞典》,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98年,第188页。

[13][唐]魏徵编撰,东篱子整理:《群书治要全鉴》,中国纺织出版社,2016年,第81页。

[14]徐寒主编:《中华私家藏书》,中国工人出版社,2001年,第4198页。

[15]唐译:《图解中国神话故事》,内蒙古文化出版社,2013年,第248页。(www.xing528.com)

[16][战国]吕不韦:《吕氏春秋》,万卷出版公司,2017年,第366页。

[17]李土生著:《土生说字(第3卷)》,中央文献出版社,2009年,第264页。

[18]朱大可著:《华夏上古神系(上卷)》,东方出版社,2014年,第474页。

[19][唐]刘禹锡撰,高志忠校:《刘禹锡诗编年校注2》,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895页。

[20][唐]房玄龄注,[明]刘绩补注,刘晓艺校点:《管子》,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302页。

[21]《轻阅读》编委会:《知道一点文化常识(中国)》,湖南美术出版社,2012年,第101页。

[22]孙旭宏编著:《一口气读懂1000个中国历史常识》,中国时代经济出版社,2012年,第82页。

[23]邓之诚著:《中华二千年史卷一秦汉三国》,东方出版社,2013年,第162页。

[24]陈玉屏著:《秦汉魏晋南北朝史论集》,四川民族出版社,1995年,第249页。

[25]龚延明著:《中国历代职官别名大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6年,第352页。

[26]辞海编辑委员会编:《辞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0年,第1611页。

[27]《全唐诗》,中华书局,1979年,第8684页。

[28]《全唐诗》,中华书局,1979年,第8881页。

[29]《全唐诗》,中华书局,1979年,第8882页。

[30]《全唐诗》,中华书局,1979年,第2402页。

[31]何宝民主编:《中国诗词曲赋辞典》,大象出版社,1997年,第1110页。

[32][清]仇兆鳌注,于鲁平补注:《杜甫诗注(上册)》,三秦出版社,2004年,第63页。

[33][清]仇兆鳌注,于鲁平补注:《杜甫诗注(上册)》,三秦出版社,2004年,第380页。

[34][唐]魏徵等撰:《隋书(卷七十六)》,中华书局,1973年,第1734页。

[35]顾肇仓、周汝昌选注:《白居易诗选》,作家出版社,1962年,第380页。

[36]李零著:《兰台万卷:读〈汉书·艺文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年,第208页。

[37]程国政编注:《中国古代建筑文献精选》,同济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385页。

[38]《全唐诗》,中华书局,1979年,第114页。

[39]《全唐诗》,中华书局,1979年,第2402页。

[40]《唐诗观止》编委会:《唐诗观止下》,学林出版社,2015年,第129页。

[41]吴熊和:《唐宋词汇评两宋卷(第2册)》,浙江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1679-1680页。

[42]聿文:《中华文学传世经典·宋词3》,浦东电子出版社,2002年,第780页。

[43]见《宋史》,中华书局,1977年,第12267-12271页。

[44]吴玉贵、华飞主编:《四库全书精品文存18》,团结出版社,1997年,第207页。

[45][清]姚鼐纂集,胡士明、李祚唐标校:《古文辞类纂》,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第588页。

[46]李宝龙编译:《中国古典四大名剧》,北京燕山出版社,2014年,第436页。

[47][清]况周颐著,孙克强导读:《蕙风词话》,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136页。

[48][清]李斗著,潘爱平评注:《扬州画舫录》,中国画报出版社,2014年,第146页。

[49][清]李斗著,潘爱平评注:《扬州画舫录》,中国画报出版社,2014年,第146页。

[50][清]杨米人等著,路工编选:《清代北京竹枝词》,北京古籍出版社,1982年,第163页。

[51]冯骥才主编:《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百科全书》,中国文联出版社,2015年,第998页。

[52]《线装经典》编委会:《百家姓大典》,云南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310页。

[53]郭文斌:《农历》,上海文艺出版社,2010年,第357页。

[54]《礼县龙鳞乡“春官”的来源》[EB/OL].https://tieba.baidu.com/p/1954423293.

[55]《礼县龙鳞乡“春官”的来源》[EB/OL].https://tieba.baidu.com/p/1954423293.

[56]高寿仙:《中国宗教礼俗》,天津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70页。

[57]高寿仙:《中国宗教礼俗》,天津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73页。

[58][清]张廷玉等撰:《明史》,中华书局,1974年,第1519-1520页。

[59]王义彬著:《喧闹的遗产以池州傩戏为案例的研究》,厦门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66页。

[60][南朝宋]范晔撰,[唐]李贤等注:《后汉书》,中华书局,1965年,第3127-3128页。

[61][汉]郑玄注:《周礼》,中华书局,1982年,第194页。

[62]孙景琛总主编:《中国乐舞史料大典杂录编》,上海音乐出版社,2015年,第238-239页。

[63][南宋]周密著,蒋文娟编著:《古典新读武林旧事》,黄山书社,2016年,第80页。

[64]徐华龙著:《中国文学民俗史》,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266页。

[65]廖奔著:《中国戏曲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343页。

[66]孙景琛总主编:《中国乐舞史料大典杂录编》,上海音乐出版社,2015年,第169页。

[67]王文章主编:《中国传统节日》,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年,第249页。

[68]严云受主编:《中华艺术文化辞典》,安徽文艺出版社,1995年,第772页。

[69]诸葛文编著:《三天读懂五千年中华民俗(图文典藏版)》,中国法制出版社,2014年,第10页。

[70]张萌萌编著:《青少年应该知道的社火》,泰山出版社,2012年,第13页。

[71]陈戍国著:《中国礼制史(先秦卷)》,湖南教育出版社,2011年,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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