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秋初期的国际政治舞台上活动的,大体说来,有齐、鲁、郑、宋、卫、陈、蔡诸国,所以那时的历史也只是上述几国的历史。齐国在今山东北部,鲁国在今山东南部,郑国在今河南中部,宋国在今河南东部,卫国在今河南北部,陈和蔡都在今河南东南部,相去最远的也不过一千里,所以当时的历史圈可说是很小的。[2]
在这几国中,郑国是这时期的历史核心。郑的立国最迟,第一代就碰到西周的沦亡,到春秋时才传到第三代,所以很有新兴的气象。而且她的地位正当东周的门户,她的国君还兼做周王的卿士,手中操着王朝的权柄,更容易凌驾别国,[3]当平王东迁之初,诸侯中和王朝关系最深的本来还有申和晋,但申国因为逼近强大的楚,发展不开,渐渐衰弱下去,而晋国自从分封庶子于曲沃之后,内部战争不息,也无暇向外发展,[4]所以那时候的郑国就成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唯一权威者了。郑庄公是一个枭雄人物,一翻脸便不认识人。他曾因兄弟不和,把生身的母亲关禁起来;又因和桓王不睦,派兵马去抢夺王畿的麦子和谷子,后来甚至射中了桓王的肩头。[5]他一切没有顾忌,靠了他的蛮干居然使得郑国盛极一时。他应用远交近攻的政策,把远处的齐、鲁拉拢得很紧,[6]而把近处的宋、卫攻打得很凶。[7]那时宋、卫也有相当实力,常常联合出兵,有时候也会把郑兵打败。但郑、齐、鲁的集团却更有力量,所以胜利就更多了。宋殇公碰到这样的局面,他在位十年竟打了十一次仗,弄得百姓们叫苦连天,结果殇公给他的大臣杀死。宋庄公继立,便低首下心,向郑国讲亲善。[8]郑庄公在这个时候,很有做霸主的资格,但他似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只想趁王权衰落的机会赶快抢夺些利益,并不曾觉得当前这个时代正可以开创一个新局面,而他自己的地位也正可以做这个新局面的领导者。他死后诸子争立,常常内乱,[9]东方诸国的重心就移到了齐襄公的身上。[10]
齐国建都于营丘,地方富庶,国力充盈。她东边是莱夷,文化低落,绝挡不住这一个有组织的大国,所以齐国要拓地到山东半岛的东头并不困难。不过齐的近东有一个纪国,也是姜姓,既居肘腋之间,自然更不肯轻易放过。[11]纪君娶的是鲁女,所以鲁和纪颇为关切。[12]有一年,郑国联合了鲁和纪,把齐、宋、卫诸国之师打得大败,[13]这一下就使齐、纪问题格外紧张起来。到齐襄公即位,想把鲁、纪两国分开,就一方面与鲁修好,[14]一方面对纪加紧压迫。纪国向鲁求救,鲁和齐又翻了脸,两国在奚地开战。[15]隔了一年,鲁桓公到齐国去和襄公相会,也许讨论这个问题,但桓公给齐国人在车上害死了。[16]这时纪国失掉了后援,襄公就勒令他们的郱、鄑、郚三邑的居民搬走,把这些地方收归己有。[17]跟着纪君的弟纪季为要保存自己产业,把酅邑带到齐国,算作她的附庸。[18]这般险恶的环境,纪君无法对付,又不愿向齐投降,只得将全国交给纪季,自己逃亡出去;纪季接受之后,双手献与齐侯,纪国便灭亡了。[19]襄公灭掉这一个同姓之国,也觉得有些说不过去,因此他们造出一件故事,说齐和纪本是世仇,在九世以前,纪君曾向周王说了齐哀公的坏话,周王听信,把哀公烹了,所以灭纪是为的报复祖宗的大仇。[20]
那时郑国诸公子争立之乱还没有完,大臣高渠弥弑了昭公,拥立公子亹(音wěi)为君。齐襄公带了兵马驻扎在首止地方,召郑君前来相会,子亹不敢不从,就和高渠弥同往,襄公杀了子亹,把高渠弥车裂了。[21]卫国也内乱,卫惠公逃到齐国。襄公又邀约了鲁、宋、陈、蔡诸国一同伐卫,把惠公送回国去。[22]齐襄公这样替各国维持秩序,并不专为自己的利益打算,着实有些霸主的作风;而且齐国在中原各国中最为强大,也已取得了领袖的资格。可惜他们忽然发生内乱,襄公被杀死了。[23]
襄公有两个弟弟,公子纠住在鲁国,管仲和召忽伴着;公子小白住在莒国,鲍叔牙伴着。襄公死后,鲁庄公便把子纠送回,不料小白走得更快,他先进齐国即了君位,那便是春秋时代的第一位霸主齐桓公。桓公即位后,立即发兵截住子纠,在乾时地方和鲁开战,把鲁兵杀得大败。可是管仲的箭法高强,桓公猛不防被他射中了一箭,幸而中在带钩上,不然也就送了命了。那时齐兵乘胜打到鲁国,向鲁人要求道:“子纠是我君的亲兄弟,自己不忍下手,由你们杀死了罢!管仲和召忽是我君的仇人,一定要你们献出来,让我君亲自泄恨!”鲁人照了他们的话,召忽不愿受辱自杀了,管仲却俯首做了囚犯。齐军的主帅鲍叔牙本是管仲的好朋友,认识他的政治天才,走到半路就解除了他的桎梏。回到齐国,又在桓公面前竭力保举他。桓公听信鲍叔牙的话,也就不再计较射中带钩的仇恨,重用管仲,一切依从他的计划。[24]从此齐国的内政、军政和财政都有了重大的改革,替桓公的霸业筑好了坚实的基础。[25]
桓公二年,他就起兵伐鲁,报复他们送回子纠的宿怨。不过那时鲁也不弱,在长勺地方把齐兵杀得大败而逃。[26]鲁国胜后,起兵侵宋。[27]齐国趁这机会,又联合了宋来攻鲁,两国的兵驻在郎地。鲁人把战马蒙上了虎皮,偷袭宋营,大队随后接应,宋师就抵挡不住了。宋师既败,齐师也就无精打采地回了国。[28]次年,宋国起来报复,发兵侵鲁。鲁庄公趁他们没有结阵的时候冲杀过去,又把他们打败。[29]宋国连败了两次,内部就发生变乱,闵公被杀,公子们争立又互相斫杀。[30]齐桓公四年,邀集宋、陈、蔡、邾四国在北杏地方结会,商定解决宋国纠纷的办法。[31]这一下,他就表现了齐襄公平定郑、卫之乱的风度。
襄公为了向东发展,灭掉纪国。到桓公时又向西发展,先灭了谭,继灭了遂。[32]鲁对齐虽连胜两次,究竟国力敌不过齐,邻近的遂国被齐灭了也很感到威胁,只得和齐国在柯地结盟。[33]传说在这一次盟坛上,曹刿提了匕首强迫齐桓公归还他所侵占的鲁地,桓公受了他的劫持只得答应。[34]鲁是宋的敌人,齐、鲁既和,宋就背叛了齐。[35]齐桓公征了陈、曹两国的兵伐宋,又向周室请派王师,周僖王命单伯领军前往,宋国在这严重压迫之下只得屈服了。[36]这是郑庄公以后第一次用王命来讨伐诸侯。就在这时,那位因内乱而逃出国都的郑厉公设法复位,他看清时势,就和齐国联结。齐桓公趁着宋、郑都来归附的机会,邀了单伯和宋、郑、卫三国之君在鄄地会盟。第二年,齐、宋、陈、卫、郑五国之君又在鄄地会了一次。[37]有人说,这一次的集会是齐桓公霸业的开头。[38]
不过那时诸侯的内部还没有完全和谐。当齐、宋、邾三国去伐郳国的时候,郑国就乘机侵宋,于是次年齐、宋、卫三国会师伐郑。[39]郑国降服之后,齐、宋、陈、卫、郑、许、滑、滕八个国又在幽地同盟,[40]这是桓公初年规模最大的盟会,从此东方诸侯可以说完全归集到齐国的旗帜之下了。
不过齐桓公的霸业还是无意中造成的。本来他只望继续襄公的功业,扩大地盘,支配东方诸国而已,也同郑庄公一样,没有想作开创的功夫。因此,有一个当前的机会他竟不曾抓住。原来春秋时代的霸主,实际上是应时势的需要而开创一个新局面,表面上还是要替东周的王朝撑着西周时代的门面,所以他们提出两个口号,一个是“尊王”,一个是“攘夷”,为了尊王所以该维持王朝固有的秩序,为了攘夷所以该帮同诸夏之国去抵抗异族的侵略,这是继续实现周公封建诸侯的意义,不过支配诸侯的权力却从周王的手里移到霸主的手里去了。当齐桓公十一年,王朝起了一次大乱,大夫蒍国们联结了卫和南燕等国拥立王子颓为王,周惠王逃到郑国。[41]这本是给霸主的一个好题目,但齐桓公仿佛不曾听见似的,一些没有过问,他既不去保护惠王,也不来责备燕、卫之君。郑厉公到了这个时候,他再不肯等候齐桓公的领导了,就挺身而起,捉住南燕的君主,又邀约虢公护送惠王回国复位,杀了子颓和许多作乱的大夫,这场安定王室的大功竟让郑国独占了去。[42]要不是郑厉公不久便死,仗着他的手腕很可能联合西方诸侯,奉了周王另外结成一个团体来和齐国对抗,这样一来,春秋中期的历史自然换了一副面目。幸而郑、虢两国为了争赏发生嫌隙,周和郑的感情也由此破裂,厉公又去世了,[43]所以齐国得以拉拢鲁国,[44]因势又服了郑国,[45]桓公十九年会合鲁、宋、陈、郑四国同盟于幽,[46]周惠王看齐桓公的号召力很强,派召伯廖来任命他为“侯伯”,叫他去讨伐卫国立子颓的罪。桓公奉了王命,大败卫兵,责数了卫君的罪状而归。[47]到这时,桓公的称霸才有了正式的根据,他的统驭中原的工作也就有了正确的目标和计划。
齐桓公的事业固然是团结了东方诸国成为一个大集团,又承受了周王所命的侯伯的名义作诸国的领袖,代王室支配一切,使得西周时代的局面不致在春秋时代崩溃,但他的真正事业还不在此。原来楚国在周初本已不弱,休养生息快到四百年,蓄积更厚,周王封建在汉水北面的许多国家差不多都给他们并吞完了。所以周平王东迁之后,就在申、吕、许诸国布防,为的是挡住他们的北侵。[48]无奈周势已衰而楚势方盛,竟成了拗不过来的事实。楚武王之世,打败了随、鄾、郧、绞,又灭了权。子文王继位,灭了申、息、邓,又攻入蔡,捉走蔡侯,接着又伐黄和郑。[49]他们的势力早从江、汉流域到了淮水流域,现在又要到黄河流域了。他们武力的锐利和兼并的急速真像商末的周人一样,要没有人出来把这席卷世界的怒潮挡住,中国便给楚统一了。中国早些统一固然未始不好,但那时我国统一的国民性没有成熟,勉强统一不知要经过多少痛苦,而且楚国虽然是旧国,但他们处在南方,还没有很深的接受中原的文化,如果由他们来宰制中原,必然使得已经积累很高的文化受着一次大摧残,地方虽统一而文化反低落也不是一件好事情。因此,那时的中原人很怕他们冲过来。当齐桓公即位的前三年,楚文王已伐申了;即位的后一年,楚文王又把蔡哀侯虏回去了,又四年息国亡了,又二年邓国灭了。齐桓公结北杏之会,蔡国还来参加,从息国亡了以后蔡君再也不能来了。桓公抵抗楚国的心思,想来这时已经激动,不过估计自己的国力还是敌她不住,只好耐着。楚灭息后两年又伐郑,这简直向齐桓公抢夺诸侯了。自从桓公九年以后,东方诸侯即团结为一体,楚国又有内乱,楚成王初即位也不想向北发展,[50]中原暂得安定,桓公也不忙于会盟。到他二十年,楚令尹子元又伐郑,可是只带了六百乘兵车,桓公听得这消息,就联合了鲁、宋、邾三国之师救郑。救兵没有开到,楚兵已打进了外城。郑国人却会弄玄虚,索性连内城的闸门也不放下,兵士们学了楚人的腔调,嚷着踱出城来。楚兵碰见这种奇怪情形,一时摸不着头路,不敢冒险前进;正在踌躇的当儿,救兵已到,他们就连夜逃走了。郑国人本想逃到桐丘,间谍报告道:“楚军的营幕上已栖着乌鸦了!”大家就定心回家。这一次,楚师无功而还,齐和楚也没有互相接触。[51]
那时蹂躏中原的异族,除了楚国之外还有戎和狄。戎人大概住在现今山东省的北部和河北省的东部,称做北戎,又称做山戎,常常东侵齐、鲁,南侵曹、郑,北侵北燕,他们的武力虽不很厉害,究竟也不胜其骚扰。[52]狄人大概住在现今山西、陕西两省的北部和河北省的西部,本是游牧部落,来去飘忽,剽悍异常,好像狂飙猛雨的袭人,叫人没法躲避。[53]这些戎、狄部族屡屡危害中原各国的安全,抵挡的责任当然也该由霸主齐桓公担负。桓公首先对付的是山戎,因为他们常和北燕捣乱,便起兵北伐,直打到孤竹国,得胜而归。燕君十分感激桓公,送他回国,依依不舍,竟走进了齐境。桓公道:“诸侯相送是不出境的,我不该无礼!”就把他踏到的齐地割给了他。诸侯听得这事,对齐更生好感。[54]鲁庄公甚至替管仲的私邑小谷修筑城垣,向齐国表示亲善。[55]这时狄人又起兵攻打邢国,管仲对桓公说道:“戎、狄的性情和豺狼一般,没法使他们满足的。诸夏之国都是我们亲近的人,是丢弃不得的。安乐就是毒药,不该留恋的。现在邢国已把他们的急难通知我们了,请你即刻救了他们罢!”桓公听了他的话,邢就救下来了。[56]不久狄人又起兵伐卫,在荧泽打败卫兵,杀了卫懿公,长驱攻入卫都,卫国被灭。宋国从河西救出卫的遗民,可怜得很,男女共只七百三十人,添上了共、滕两邑的居民刚凑满五千人,就在漕邑立了卫戴公。齐桓公派公子无亏带领三百乘兵车,三千名甲士替卫国守御,又送给卫君乘马、祭服、木材等用具,加上牛、羊、豕、鸡、狗等每种三百头,又送给卫夫人乘车和做衣服用的细锦三十疋,让他们好成立一个新国家。[57]隔了些时,狄人又攻邢了,齐桓公再邀宋、曹两国的兵救邢,邢国人蜂拥出城,投奔援军。援军替他们赶走了狄人,取出日用的器物,把他们的国都迁到夷仪地方,筑好了城墙才走开。[58]卫戴公不久去世,弟文公即位,齐桓公又替他们修筑了楚丘城,把他们迁到那边。后人形容这两国人民的高兴,说道:“邢国人的迁徙好像回家似的,卫国人也忘记了灭亡了。”[59]
楚成王即位十年,想北向争取中原。齐桓公即位二十余年,也有对付楚国的力量了。桓公二十四年,为了谋伐楚,曾向诸侯请会。[60]恰巧联上四年,狄人大举侵略中原,为了救邢救卫,忙个不了,再没有余力顾到抵抗楚国。到二十七年,楚又伐郑。齐桓公就会鲁、宋、郑、曹、邾诸国于柽,商量救郑的办法。[61]此后接连两年,楚均伐郑。[62]那时有两个淮水流域的国家,一个是江,一个是黄,自从楚文王把申、息两国收做自己的北门之后,他们就挨近这北门了,为了切身的利害,这时都来服齐,齐桓公也接连两年会宋、江、黄三国,作伐楚的准备。[63]桓公三十年正月,他会集了鲁、宋、陈、卫、郑、许、曹诸国之师出发伐楚,因为蔡国已附属于楚,就先去侵蔡;蔡师奔溃之后,大军便推进到楚境。中原诸侯这样团结了向楚示威是楚成王所想不到的,他怕不容易抵挡,就派使者前来质问桓公道:“你们住在北海,我们住在南海,[64]任何事情都没有关涉。这次你们到我们这边来,请问为的是什么原因?”管仲代桓公答道:“从前召康公奉了周王的命令,向我们先君太公说道:‘多少的侯国和伯国,你都可以专征!东边到海,西边到河,南边到穆陵,北边到无棣,你都去得!’[65]你们不向周王进贡包茅,以致祭祀时没有缩酒的傢伙,这是我们要向你们征求的。周昭王南征没有回朝,这是我们要向你们质问的。”楚使答道:“贡物久未送进,这确是寡君的错处,哪敢不依尊命;至于昭王南征不归这一件事,还请你们到水边去询问罢!”齐桓公见楚国态度强硬,就进兵到陉。他带的军队太多,楚人从来没有碰见过这样的大敌,有些害怕了,成王又派大臣屈完到军前讲和,各国的军队为了表示礼貌也就退驻召陵。齐桓公陈列了浩浩荡荡的军队,招屈完同车,指点给他看,说道:“带了这许多人马去打仗,谁能抵挡得?带了这许多人马去攻城,还有什么城打不破的?”屈完答道:“你若甩了德义来安抚诸侯,哪个敢不服;如果只用兵力来威胁我们,那么楚国把方城山当了城,把汉水当了池,城这么高,池这么深,你们的兵虽多也是没用的呵!”齐桓公觉得楚王肯来讲和,已算不战而屈,便许屈完和诸侯结盟,盟毕班师北归。[66]这一次虽然没有真打,但中原人敢向楚国示威已是一个大胜利了,所以鲁僖公回国之后,造了一所宗庙,他的臣子替他做了一篇祭诗,说道:“周公的子孙,庄公的儿子,有一千辆兵车,三万个甲士,戎和狄都担挡得,楚和舒都惩罚得,有什么人敢来做我们的对手呢!”[67]
在班师的时候,诸侯内部曾闹了一点麻烦。那时有一个陈国的大夫辕涛涂在军中,为怕班师时破费了本国,就同郑国的大夫申侯商量,说:“我们两国都当着冲道,大军经过,供给军粮和草鞋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如果走海边回去,向东夷示威一次,岂不是又少了花费,又增了光荣!”申侯点头赞成。辕涛涂就把这计划告诉齐桓公,桓公也答应了。不想申侯这人是挑拨是非的干才,他便进见桓公,说道:“我们的军队已经疲乏得很了,如果打从东方还去,遇到敌人,抵挡不住,这又怎么办!现在经过陈、郑两国,让他们供给些军队的日用东西,那就方便多多。”桓公听他的话不错,知道辕涛涂专为本国打算,便赏了申侯,拘了辕涛涂,又派鲁、江、黄三国的兵伐陈,讨他们不忠于团体的罪名。气还没有出够,又联合了七国的兵侵陈。陈国赶快讨饶求和,辕涛涂才放了回去。[68]
攘夷的事业做了许多,不料周王室里又起了一场风波。原来周惠王为了溺爱,想废黜他的太子郑,改立小儿子叔带为太子。为了这问题,齐桓公又召集诸侯和太子郑在首止地方开会,讨论安定王室的办法。[69]惠王听得这事恼了,便派宰孔去召郑文公来,劝他道:“我保护你去服从楚国,再叫晋国来帮助你,你可以不受齐国的压迫了!”郑文公得了王命,心中很高兴,就不和诸侯结盟,私下逃回。于是诸侯起兵伐郑,围住了新密。楚国助郑,把许国围住,诸侯的兵救了许就把郑放下了。隔了一年,桓公又伐郑,郑文公派太子华和诸侯在宁母地方结盟,郑又服了齐。[70]那年惠王去世,太子郑为怕叔带作乱,不敢发丧,先向齐国乞援。桓公又召集诸侯和太子的使者在洮地结盟,同奉太子即位,是为襄王。[71]第二年夏天,齐桓公又召集鲁、宋、卫、郑、许、曹等国之君在葵丘相会。周襄王派了宰孔到会,把祭祀文王、武王的胙肉赐给桓公。桓公将下堂行拜礼,宰孔忙挡住道:“天子还有后命。天子命我致意道:‘伯舅的年纪大了,加赐一级,不必下拜!’”桓公敬谨答道:“天威不远,就在面前。小白怎敢贪受天子的恩命,废掉臣下的礼节!”他就下堂行了拜礼,再登堂领受王赐。这年秋天,桓公又和诸侯在葵丘结盟,宣示和好。[72]他又声明周天子的禁令道:“不可壅塞泉水!不可囤积米谷!不可改换嫡子!不可升妾为妻!不可任妇女参预国事!”[73]这是历史上有名的葵丘之会,是齐桓公尊王的具体表现,也就是他的霸业的最高峰了。
晋和齐同是当时大国,只为路途遥远,向日不相往来。齐桓公的霸业这样轰轰烈烈,晋献公听得多了,这次葵丘之盟地点较西,觉得近便,也就前去参加。走到半路,恰恰遇见宰孔,这位宰孔四年前已替惠王拉拢过郑文公脱离齐桓公的团体,这回他虽代表襄王赐胙,在会场上着实客气了一回,究竟他的心中对于这位霸主终是不舒服的,借这机会便挡住晋献公道:“你回去罢!齐侯不讲德行,专喜欢远征,他北面伐了山戎,南面伐了楚国,西面来结这个会,东面还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至于西面呢,来了这一次大概不会再来的了,你还是只管你自己的事情罢!”晋献公依了他的话就回了国。这年九月,晋献公死了,国内大乱,连杀二君。齐桓公站在霸主的地位只得又向西面走一次,他带了诸侯的兵伐晋,直到高梁地方,又派隰(音xī)朋带兵会合秦师,送公子夷吾回国即位,是为惠公。[74]这是东方国家和黄河上游的国家正式发生关系的开头。
齐桓公晚年,时局变化得太剧烈,他的年纪也太老了,显见得他的精神对付不过来。那位没有做成太子的王子叔带为了咽不下失败的气愤,不惜召集了一班住在扬拒、泉皋和伊、洛流域的戎人打进王城,焚毁了东门。那时秦、晋两国都起兵伐戎,齐桓公却只派管仲和隰朋前去替周、晋、戎三方面调停了事。[75]戎人得了这回胜利,无所顾忌,后来一再侵扰周室。齐桓公屡征诸侯之师到王朝守御,[76]始终没有作根本的解决。狄人又向卫国捣乱,桓公也只发了诸侯之师代卫国修筑城池,[77]东南方的淮夷也来压迫杞国和鄫国,桓公又命诸侯修筑缘陵城,把杞国迁了过去;替鄫国修城没有完工,工人多害了病,就中止了。[78]最难堪的,楚成王在召陵之役的后一年就灭了弦,弦国的君主逃到黄国;过了七年,楚人又把黄国灭掉了。黄是齐的同盟国,桓公眼睁睁看着没有去救。[79]后来楚国因为徐国接近诸夏,起兵伐徐,桓公盟诸侯于牡丘救徐,为了厉国服属于楚,所以齐、曹之师又伐厉,想牵制楚的兵力,但结果楚人仍把徐国的兵在娄林打败了。楚的与国又有一个英氏,齐、徐联师往伐,算是报了娄林一役的仇恨。[80]这两次虽没有大功,然而兵力所到却更在召陵之南呢。
孔子生于齐桓公卒后九十二年,他佩服桓公和管仲极了,他说:“管仲帮助了齐桓公,使他做成诸侯的盟主,一手救正天下。要是没有管仲,我们都得披散了头发,只把左臂穿在袖子里,做异族统治下的人民了!”又说:“齐桓公是正而不诈的。”[81]这是很公正的批评。为了周平王的微弱,郑庄公的强暴,使得中原诸国化作一盘散沙,而楚人的势力这般强盛,戎、狄的驰骋又这等自由,夏、商、周以来积累了千余年的文化真动摇了。齐桓公处于如此艰危的时局,靠着自己的国力和一班好辅佐,创造出“霸”的新政治来,维持诸夏的组织和文化,使得各国人民在这均势小康的机构之下慢慢作内部的发育,扩充智慧,融合情感,整齐国纪,划一民志,所以霸政行了百余年,文化的进步真是快极了,战国时代灿烂的建设便是孕育在那时的。这真是中国历史上一个该注意的人物![82]
桓公四十三年冬,他得病去世。那时管仲已死,主持无人,六公子争立,齐国大乱。[83]宋襄公结合了曹、卫、邾三国起兵伐齐,把齐兵打败,送公子昭回国即位,是为孝公。在宋伐齐的时候,鲁国起兵救齐,想不到狄人也来救齐。但郑国却因自己失掉靠山,便到楚王处去朝见。那时邢国竟会弃亲事仇,联合了狄兵伐卫,围住菟圃地方;卫文公无奈,想把国家让给父兄子弟和朝众,大家不答应,合力起兵,在訾娄地方抵抗狄人;狄人见他们态度强硬,也就退去了。[84]可怜桓公一死,中原诸国依然是一盘散沙。
宋襄公打败了齐,自以为国势强盛,大可继承桓公的盟主地位,就先向诸侯示威,拘了滕君婴齐,教不服的国家看个榜样。他又邀诸侯在曹南结盟,鄫君赴会较迟,就命邾人把他拘了,当作牺牲品去祭次睢地方的社神,想借此威服东夷。不久襄公又因曹国不服,起兵围住曹都。卫国也在这时起兵伐邢,报复他们勾结狄人的仇恨。陈国邀合了楚、鲁、郑、蔡诸国在齐结盟,重修桓公时的情谊。[85]过了些时,齐孝公又邀合了狄人在邢国结盟,替邢国计划抵抗卫国的侵略。[86]在这时期中,楚、狄、齐、鲁、郑、陈、蔡、邢诸国竟不约而同的威胁宋襄公。宋的党徒只有卫、邾等寥寥几国,势力太单薄了,可是他依然狂得很,不肯打消盟主的迷梦,又在鹿上地方召集齐、楚两国结盟,硬要楚国分些诸侯给他。楚人假意允许,暗地里却布置好了,等到楚、郑、陈、蔡、许、曹诸国在盂地结会,邀宋参加,宋襄公自矜信义,不带着兵车赴会,楚国就捉住了他来伐宋。鲁僖公代宋国向楚讨饶,在薄地会了诸侯结盟,才把他放了出来。[87]
宋襄公被楚国玩弄到这步田地,仍不觉悟,回国以后,为了郑文公朝见楚王,又召集了卫、许、滕诸国的兵伐郑,想征服郑国。楚人哪肯容他自由,就用了伐宋的方法来救郑。宋、楚快开战时,司马目夷竭力谏劝襄公道:“上天丢弃我们商王的子孙很长久了,现在您违背了天意,想要重兴祖业,只怕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吧?”襄公不听,就在泓水边上列阵。当楚兵正在渡河的时候,目夷又劝道:“他们兵多,我们兵少,实力上是敌不过的。不如趁他们渡河时掩杀过去,或者还有得胜的希望咧。”襄公仍不听。等到楚兵全数渡过泓水,还没有排列成队的时候,目夷又请进击,襄公终于不肯。待到楚兵排好了阵势,两国正式交锋,宋兵就支持不住,大败了下来,襄公的股上也受了重伤。宋国人都抱怨他,他道:“君子们打仗,不忍杀死已经受伤的人,也不忍擒捉头上生了白发的人,他们的心是这般的仁厚的。在险阻地方去扼住敌人,便违反了古人的行军之道。寡人虽是亡国的遗种,对于那些没有列阵的队伍却还不肯作突然的攻击!”[88]半年之后,襄公因伤重去世,[89]宋国的霸业就这样草草地结束了。
中原没有霸主,诸侯互相争战,异族急遽内侵,时势危险到了极点,周襄王也给狄人赶走了。[90]那时楚国的势力蒸蒸日上,大有收拾中原的可能。宋成公虽和楚成王有杀父之仇,情势所迫也只得到楚国去朝见。[91]鲁僖公原是被夸作惩罚楚国的英雄的,到这时也因齐师侵略了鲁的西鄙和北鄙,索性到楚乞师,用了楚师伐齐,夺取了齐的谷邑。[92]这天下可说是多半在楚人的手里了,齐桓公的霸业已全部倒坏了。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候,黄河上游的唯一姬姓大国而且有大才干的君主晋文公就接踪齐桓公而起,担负了第二度尊王攘夷的责任。
【注释】
[1]原载《文史杂志》第三卷第一、二期合刊(附表二种未载),1944年1月1日。以后又在文字上作了些修改。
[2]此就《春秋经》所记言。
[3]郑国为周宣王所封,历桓公、武公、庄公而入春秋。其国本在今陕西华县,西周亡后移至今河南新郑县。其西境当虎牢关,为周室与东方诸侯交通之孔道。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见《左氏》隐三年《传》。
[4]平王为申侯所立,见《竹书纪年》及《史记·周本纪》。“周之东迁,晋、郑焉依”,见《左氏》隐六年《传》。晋封成师于曲沃,见桓二年《传》追记。
[5]郑庄公置姜氏于城颖,见《左氏》隐元年《传》。取温之麦与成周之禾,见隐三年《传》。射王中肩,见桓五年《传》。
[6]齐、郑盟于石门,见《春秋》隐三年《经》。鲁、齐、郑会于中丘,见隐十年《经》。鲁、郑会于时来,见隐十一年《经》。鲁、郑会于垂及盟于越,见桓元年《经》。鲁、齐、陈、郑会于稷,见桓二年《经》。
[7]郑人伐卫,见《春秋》隐二年《经》。陈、宋、蔡、卫伐郑,见隐四年《经》。邾、郑伐宋及宋伐郑,见隐五年《经》。鲁、齐、郑伐宋及宋、卫入郑,见隐十年《经》。
[8]见《左氏》桓二年《经》《传》。
[9]郑庄公卒于鲁桓十一年,其后太子忽及子突、子亹、子仪四人迭为君主,郑乱,至鲁庄十四年厉公突归于郑而始定,凡历二十二年。
[10]齐襄公立于鲁桓十四年。
[11]莱夷在今山东黄县一带,即山东半岛之北部。纪国在今山东寿光县,在齐都临淄东不及百里。
[12]伯姬归纪,见《春秋》隐二年《经》,叔姬归纪,见隐七年《经》。鲁、纪会于成及纪侯来朝,见桓六年《经》。鲁、齐、纪盟于黄,见桓十七年《经》。
[13]见《左氏》桓十三年《经》《传》。
[14]齐、鲁会于艾,见《春秋》桓十五年《经》。
[15]见《春秋》桓十七年《经》。奚,鲁地。
[16]见《春秋》桓十八年《经》。《三传》谓鲁桓公被杀系齐襄公通文姜而桓谪之,因有斯变,其说不可信。按鲁桓在位,与齐三战,且当大败齐师,轻身入齐,自有丧其身之可能。《传》文云云,盖作者观于鲁庄之世,《春秋经》屡书文姜如齐,故有此妄意之猜测;与齐桓以诸侯之师侵蔡,而谓其起因于蔡姬之荡舟,同一不达事实。夫桓公之卒,庄公年仅十三,女主当国,睦邻国而昵母家,人之情也。若必谓其为个人之淫佚,然则庄九年齐襄公已被杀矣,何以其后文姜尚如齐,且如莒也?观僖公娶于齐曰声姜,僖十一年《经》亦书“夏,公及夫人姜氏会齐侯于阳谷”,十七年又书“秋,夫人姜氏会齐侯于卞”,宁能谓其亦与齐桓公通耶!盖古代妇人本可以有外事,武丁之后妃当征伐之大任即其显著之一例,《春秋》以下之社会主张妇人无外事,因将凡任外事之妇人悉讲为淫佚以禁遏之,遂造出此等故事以厚诬古人耳。
[17]见《春秋》庄元年《经》。郑,在今山东临朐县东南。鄑,在今昌邑县境。郚,在今安丘县西南。
[18]见《左氏》庄三年《经》《传》,参杜《注》。酅,在今山东临淄县东。
[19]见《左氏》庄四年《经》《传》,参杜《注》。
[20]见《公羊》庄四年《传》及《史记·齐世家》。周王,《史记集解》引徐广曰“周夷王”,不知其何所据也。
[21]见《左氏》桓十七年、十八年《传》。《史记·郑世家》则谓高渠弥逃归。首止,卫地,在今河南睢县东南。
[22]见《左氏》桓十六年、庄五年、六年《经》《传》。
[23]见《左氏》庄八年《经》《传》。
[24]见《左氏》庄八年、九年《经》《传》,《史记·齐世家》。乾时,齐地,在今山东博兴县南,时水旱则涸竭,故曰乾时。
[25]专记管仲治齐政绩者有《管子》及《国语·齐语》,但此二书均出于战国、秦、汉间,臆说过多,未可信据。梁启超先生有《管子传》一种,刊入《饮冰室专集》,即据此项材料为之,亦可一览,以见后人想象中之管仲治国方略。管子名夷吾,字仲,齐大夫管庄仲之子。《史记·管晏列传》谓其与鲍叔经商,亦出战国人信口之谈。
[26]见《左氏》庄十年《经》《传》。长勺,鲁地,鲁所分得之殷遗民有长勺氏。
[27]见《春秋》庄十年《经》。
[28]见《左氏》庄十年《经》《传》。郎,鲁邑,在今山东鱼台县东北。
[29]见《左氏》庄十一年《经》《传》。
[30]见《左氏》庄十二年《经》《传》。
[31]见《左氏》庄十三年《经》《传》。北杏,齐地,在今山东东阿县北。
[32]灭谭,见《左氏》庄十年《经》《传》,灭遂,见庄十三年《经》《传》。谭国在今山东历城县东南城子崖,遂国在今山东宁阳县北。
[33]见《左氏》庄十三年《经》《传》。柯,齐地,在今山东东阿县。
[34]见《公羊》庄十三年《传》,《史记·齐世家》《鲁世家》《刺客列传》。又《吕氏春秋·上德》篇述此事略异。“刿”,亦作“沫”。
[35]见《左氏》庄十三年《传》,十四年《经》《传》。庄十年鲁侵宋又败宋师于乘丘,庄十一年鲁败宋师于鄑,故宋仇鲁。
[36]见《左氏》庄十四年《经》《传》。(www.xing528.com)
[37]见《左氏》庄十四年《经》《传》。鄄,卫地,在今山东濮县东。
[38]《左氏》庄十五年《传》如此说,不审其理由何在。
[39]见《左氏》庄十五、十六年《经》《传》。郳即小邾,在今山东滕县东。
[40]见《左氏》庄十六年《经》《传》。幽,宋地。滑国在今河南偃师县南,为此会中最西之国。
[41]见《左氏》庄十九年《传》。
[42]见《左氏》庄二十年、二十一年《传》。
[43]郑厉公以鲁庄二十一年夏纳惠王,夏五月厉公即卒,见是年《经》《传》。
[44]齐、鲁盟柯之后,齐之会盟征伐鲁尚不与,可见其未服。至鲁庄二十二年秋,齐高徯如鲁盟,是年冬,庄公又如齐纳币,鲁始追随齐国惟谨,文见是年《经》。
[45]鲁庄二十五年,郑文公获成于楚,有贰心于齐,至庄二十七年同盟于幽,始又服齐,见是年《传》杜《注》。
[46]见《左氏》庄二十七年《经》《传》。
[47]见《左氏》庄二十七年《传》,参杜《注》,又二十八年《经》《传》。
[48]“汉阳诸姬,楚实尽之”,见《左氏》僖二十八年《传》。平王戍于申、吕、许诸国,见《诗·王风·扬之水》篇。
[49]楚败随,见《左氏》桓八年《传》;败鄾,见桓九年;败郧,见桓十一年;败绞,见桓十二年;灭权,见庄十八年追记;伐申,见庄六年;灭息,见庄十四年;灭邓,见庄六年先记(事在庄十六年);败蔡,见庄十年;入蔡,见庄十四年;伐黄,见庄十九年;伐郑,见庄十六年及二十八年。随在今湖北随县,鄾在今湖北襄阳县东北,郧(即)在今湖北钟祥县,绞在今湖北郧县西北,权在今湖北当阳县东南,申在今河南南阳县北,息在今河南息县,邓在今河南邓县,蔡在今河南上蔡县,黄在今河南潢川县,即此可知楚武王经营湖北,楚文王则更向北经营河南。
[50]楚文王卒于鲁庄十九年,见《左传》。子杜敖立,五年,弟熊恽弑之而自立,是为成王,见《史记·楚世家》。又《史记·十二诸侯年表》记成王元年于鲁庄二十三年,即齐桓之十五年。
[51]见《左氏》庄二十八年《经》《传》。桐丘,在今河南扶沟县西。
[52]戎伐凡伯,见《春秋》隐七年《经》;北戎侵郑,见《左氏》隐九年《传》;北戎伐齐,见桓六年《传》;鲁追戎济西,见庄十八年《经》;鲁伐戎,见庄二十六年《经》;戎侵曹,见庄二十四年《经》;山戎病燕,见庄三十年《传》。
[53]狄始见于《春秋》庄三十二年《经》,自是蹂躏河、济流域诸国。
[54]见《左氏》庄三十年《经》《传》,三十一年《经》,《史记·齐世家》及《燕世家》。孤竹国,今河北庐龙县至热河朝阳县一带地。齐桓此次出兵当是遵海而行,至今山海关而止。
[55]见《左氏》庄三十二年《经》《传》。小谷,在今山东东阿县。
[56]见《左氏》闵元年《经》《传》。邢国在今河北邢台县。
[57]见《左氏》闵二年《经》《传》。漕,《左传》作曹,今依《诗·鄘风·载驰》篇作漕,俾与曹国有别。荧泽、共、滕、漕皆卫地。漕,在今河南滑县。
[58]见《左氏》僖元年《经》《传》。夷仪,在今山东聊城县西南。
[59]见《左氏》闵二年《传》先记及僖二年《经》《传》。楚丘,在今河南滑县东六十里。
[60]见《左氏》庄三十二年《传》。
[61]见《左氏》僖元年《经》《传》。柽,宋地,在今河南淮阳县西北。
[62]见《左氏》僖二年、三年《经》《传》。
[63]见《左氏》僖二年、三年《经》《传》。江国在今河南正阳县东南。按楚曾伐黄,黄之附齐或以此故。
[64]北海、南海,犹云北边、南边,古人言语自有此例,如召穆公平定江汉,《诗·大雅·江汉》篇亦言“于疆于理,至于南海”。
[65]《左传》文“赐我先君履”有两说,一为齐国境之四至。故四地均在其封域中;一为齐侯之势力范围,不妨稍远。穆陵与无棣所在,异说滋多。然味《左传》文义,似以后一说为合理,盖如为齐之四至,即不必举以告楚使,所以言者,即为周王有命,齐侯可以干涉境外之事耳。
[66]见《左氏》僖四年《经》《传》。陉,在今河南郾城县南。召陵,在今郾城县东。方城山在今河南叶县南,即在召陵之西。崔述《东壁遗书·考古续说·齐桓霸业附考》曾对《左氏》所记有所辨正,摘录于下:“召陵之师,……楚以‘问诸水滨’拒齐,齐无以复也。……屈完以方城、汉水自矜,齐又无以答也。是何其失词乃尔?且齐既为楚所轻,而楚犹受盟于齐,亦于事理有未合者。窃谓此事盖采之楚史者,乃楚人自张大之词,非实事也。何以言之。春秋时诸侯皆自称‘寡人’,……惟楚僭王号……乃自称‘不谷’。……今齐侯乃自称为不谷,此必楚人所记,以楚君之自称不谷也,故遂以加之齐,而忘齐君之不如是称也。至谓因蔡姬之嫁而侵蔡伐楚,亦不可信。北杏之会,蔡实与焉,既而叛附于楚,遂不复与齐桓之会。以人情时势论之,齐侯固当侵蔡伐楚,不必因蔡姬之嫁也。……”
[67]见《诗·鲁颂·閟宫》篇。以其过自夸大,言“戎、狄是膺,荆、舒是惩”,若有大勋劳者,故孟子遂误以为周公之事(《滕文公下》),而忘其上文尚有“周公之孙,庄子之子”之句在也。舒国在今安徽舒城县,后亦为楚所灭。
[68]见《左氏》僖四年《经》《传》。东夷指徐、郯、莒等国。公羊以为“滨海而东,大陷于沛泽之中”,因而执涛涂。
[69]见《左氏》僖五年《经》《传》。
[70]见《左氏》僖五年、六年、七年《经》《传》。宁母,在今山东鱼台县北。
[71]见《左氏》僖七年、八年《经》《传》。洮,曹地。
[72]见《左氏》僖九年《经》《传》。葵丘,宋地,在今河南考城县东。王人来会者,《经》书“宰周公”,《传》书“宰孔”,盖周公名孔,王朝之宰,前年惠王使召郑伯者即此人。
[73]此盟辞,《公羊传》载于僖三年阳谷之会,然是会系与宋、江、黄人商伐楚之事,厕于其间,殊为不类。兹依《谷梁传》文记于葵丘之会。又《孟子》中(《告子下》)亦记此辞于葵丘之会,惟其辞甚繁,而言“士无世官”,与春秋时事适相冲突,当出后增,故今不从。
[74]见《左氏》僖九年《经》《传》。高梁,晋地,在今山西临汾县东北。
[75]见《左氏》僖十一年、十二年《传》。扬拒、泉皋皆戎邑,及诸杂戎居伊水、雒水之间者。
[76]见《左氏》僖十三年、十六年《传》。
[77]见《左氏》僖十二年《传》。
[78]城杞,见《左氏》僖十四年《经》《传》。《公羊传》以为徐、莒胁杞,非淮夷。城鄫,见僖十六年《传》。淮夷居今江苏邳县一带。杞国本封于今河南杞县,大约春秋前已迁入山东,居于潍水流域。缘陵,在今山东昌乐县东南。鄫国在今山东峄县东。
[79]见《左氏》僖五年、十一年、十二年《经》《传》。弦国在今湖北蕲水县西北。
[80]见《左氏》僖十五年、十七年《经》《传》。徐国在今安徽泗县北。娄林在泗县东北。牡丘在今山东茌平县东十里。厉国在今湖北随县北。英氏在今安徽六安县西。
[81]均见《论语·宪问》篇。左衽,旧说以为左襟,误。
[82]本段意义采自梁启超先生《春秋载记》第四章(《饮冰室专集》第十二册)。
[83]见《左氏》僖十七年《经》《传》。是年《经》书“冬十有二月乙亥,齐侯小白卒”,《传》书“冬十月乙亥,齐桓公卒”,因其相隔两月,故传又书“十二月乙亥赴,辛巳夜殡”以弥缝之。《史记·齐世家》因此遂曰:“桓公病,五公子各树党争立,及桓公卒,遂相攻,以故宫中空,莫敢棺,桓公尸在床上六十七日,尸虫出于户。”崔述《齐桓霸业附考》辨之云:“《左传》之事皆采诸列国之史,春秋时诸侯往往有用夏正者,故《传》文中兼有周正夏正,参差不一。韩之战,《经》在十一月壬戌,《传》在九月壬戌,是也。辛巳而殡,仅七日耳。而《传》乃以十月为周正,则卒与殡遂隔六十七日,误矣。好事者附会之,因有尸虫出户之说,则其误更甚焉。”
[84]均见《左氏》僖十八年《经》《传》。菟圃、訾娄皆卫地。菟圃未详所在,訾娄在今河北长垣县西。
[85]见《左氏》僖十九年《经》《传》。次睢,在今山东临沂县东北。《公羊传》谓“用之社,盖叩其鼻以血社也”。
[86]见《左氏》僖二十年《经》《传》。
[87]见《左》氏及《公羊》僖二十一年《经》《传》。鹿上,宋地,在今安徽阜阳县南。盂,宋地,在今河南睢县。薄亦宋地,在今河南商丘县北。《公羊传》以为公子目夷设械守国,楚人知虽杀宋公犹不得宋国,于是释宋公。
[88]见《左氏》僖二十二年《经》《传》。《传》中“大司马固谏曰”,杜《注》云:“庄公之孙公孙固也。”按此大司马即司马目夷,固谏即强谏之义,杜《注》误。《史记·宋世家》作“子鱼谏曰”,子鱼为目夷字,今从之。
[89]见《左氏》僖二十三年《经》《传》。
[90]见《左氏》僖二十四年《经》《传》。
[91]见《左氏》僖二十四年《传》。
[92]见《左氏》僖二十六年《经》《传》。谷,在今山东东阿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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