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河北妙峰山与居庸关：自然风光与古代关口的完美结合

大家说到北京的风景，立刻想起西山。曾经逛过佳山水的人，一定要说西山有什么好处。固然，西山是平庸，但平庸的只是入山较浅的地方，如香山、翠微山、金山……，我们若肯再向前走去，便有佳趣了。

凡是山景的好，一定要有水的陪衬。北京最大的河是浑河（即永定河）。它蜿蜒从山西来，色黄，势急，颇有黄河的气概。京西四十余里，有一个镇，唤做三家店。浑河在镇前经过，曲了几曲，来势更急，砰訇地响着。河北便是妙峰山，山色非常秀美。我们渡过了浑河，走上十多里路，到十八盘。为什么叫十八盘呢？因为山高，不能一直翻过，必得先往东，又往西，又向东，……这样的盘了十八回方得度岭。

我们只要听了这个名字，就可以知道山行的有趣了。再向前去，是阴山。因为两边都是峙着很高的山，不到日中看不见太阳，所以称呼它这个名字。我们在乱石中走，山泉溅溅地奔流，它并不与人让道，我们既不能像驴子般踏水而过，只得在泉道中的乱石面上点着鞋尖而走。

这样再走上二十里，才到妙峰山的主峰，上面有许多很奇的松树，和一所最著名的圣母娘娘庙。每年到阴历的四月中，自初一到十五，北京一带的人都到这庙中去烧香，有的坐轿，有的骑驴，有的撑着木棒步行，四五十里衔接不断。他们归来时，不论男的女的都戴了红色的绒花。

妙峰山的东北，是居庸关。这关是战国时就有的；到了明代，曾经出力修葺一番。我们乘了京绥路车到南口，便看见两面的山凑合拢来，留出中间一条小径，城垣从山下直到山顶，山怎么高城也怎么高。唐朝人的“一片孤城万仞山”这一句诗，是活现在眼前了。这城便是万里长城的一部分，唤做内边墙的——外边墙在张家口。居庸关是内边墙的一个重要的关口，这关有四十五里的长，分为上关、中关、下关三部。上关是八达岭；到了八达岭很容易引起自己的骄傲，为的是四面的山都降到自己的足底来了。这地方既特别的高，也就特别的冷：别处的雪都融了，它还留存着；别处的气候还温和时，它那里却已下雪了。(www.xing528.com)

中关到上关一段路，风景最好，重叠的冈峦，繁密的桃杏，活泼的流泉，嵌奇的石块，到处都值得流连。有一处唤做弹琴峡，因为泉水的声音太好了，像弹琴一般。在这个峡旁边，就是一个山洞。这山洞是京绥车经过的地方。

从前建造京绥路时，满清政府曾同外国工程师规划工程。这辈工程师都说这一段山路过于崎岖，没法开工。中国的工程师詹天佑却道：“事情虽难，但是竟没有法子想吗？”他立志造成这一条路，天天到山中去查勘，晚上回来也在灯下计算。这一段路竟由他只手之力造成功了！我们现在坐在京绥车上，就可看见铁轨盘折而上，一时向东，一时向西，像我们经过十八盘的样子。车头装在车后倒推而行，因为上山时很不容易，倘使装在前面，恐怕后面的几节车要脱下来咧。从南口到北口，有四个山洞，而北口的一个尤长，有五里地。我们在八达岭上，可以望见下面有一个亭子，这亭子便是在五里的中间，做一个出气管的。因为这一段的工程这般难，所以詹氏死后，政府里替他造一个铜像，立在八达岭下的车站——青龙桥——旁边。

【注释】

[1]1925年3月25日作。原载《北京孔德学校旬刊》第二期，1925年4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