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一个不幸的人生,但拿侬从来没有失去开朗活泼的天性。在葛朗台府上,身份最低微的她,反而是最能活跃气氛、给这个家庭带来亮色的那个人。
能说会道,语言风趣是她的一大特点。不妨看下面这个片段:
在初次提到欧也妮婚事的那餐晚饭之后,拿侬到楼上葛朗台先生房里拿一瓶果子酒,下来的时候几乎摔了一跤。
“蠢东西。”葛朗台先生叫道,“你也会栽斤斗吗,你?”
“哎哟,先生,那是你的楼梯不行呀。”
“不错,”葛朗台太太接口,“你早该修理了,昨天晚上,欧也妮也险些儿扭坏了脚。”
葛朗台看见拿侬脸色发白,便说:
“好,既然是欧也妮的生日,你又几乎摔跤,就请你喝一杯果子酒压压惊吧。”
“真是,这杯酒是我把命拼来的哦。换了别人,瓶子早已摔掉了;我哪怕碰断肘子,也要把酒瓶擎得老高,不让它砸破呢。”
“可怜的拿侬!”葛朗台一边说一边替她斟酒。
“跌痛没有?”欧也妮很关切地望着她问。
“没有,我挺一挺腰就站住了。”(《中产阶级的面目》)(www.xing528.com)
从这一场景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出拿侬的语言特别生动。首先,拿侬感叹词用得特别多。面对葛朗台“蠢东西”的指责,拿侬说“哎呦,先生,那是你的楼梯不行呀。”虽然“几乎摔一跤”把她吓得脸色发白,但显然她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所以还能大声大气地用一句“哎呦,……呀!”把主人顶撞回去。当葛朗台说要请她喝一杯果子酒时,她不无幽默地说“这杯酒是我把命拼来的哦”,一个“哦”字,流露出发自内心的高兴与得意。其次,拿侬的语言特别形象。“我哪怕碰断肘子,也要把酒瓶擎得老高,不让它砸破呢。”“没有,我挺一挺腰就站住了。”随便一句话,就自带画面感,让人不禁为之一笑,觉得一切都轻松下来。
这样活泼形象的语言,使拿侬和葛朗台之间极为罕见的斗嘴都显得特别有意思。请看下面这个片段:
老头儿拿了钥匙预备分配当天的食物,问拿侬:“昨天的面包还有得剩吗!”
“连小屑子儿都没有了,先生。”
葛朗台从那只安育地方做面包用的平底篮里,拿出一个糊满干面的大圆面包,正要动手去切,拿侬说:
“咱们今儿是五个人吃饭呢,先生。”
“不错,”葛朗台回答,“可是这个面包有六磅重,还有得剩呢。这些巴黎人简直不吃面包,你等会儿瞧吧。”
“他们只吃馅子吗?”拿侬问。
“连小屑子儿都没有了”就是说没有了,可是拿侬这样说,就强化了“没有”这个意思,让葛朗台一点侥幸心理都不要有;“他们只吃馅子吗?”馅子是涂在面包上的酱料,只有小孩子才有可能是这种舔食法。拿侬这样问葛朗台,言下之意就是否定葛朗台的胡说八道,但这样说,要比直接说“你胡说”要风趣,也要柔和。
在葛朗台全家都因查理父亲的自杀感到棘手,连晚间坐在一起时都沉默不语时,也是拿侬努力用她一贯的幽默想办法活跃气氛:“嗳,嗳,咱们都爱惜舌头,舍不得用哪。”
没有上过什么学,也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拿侬,说话为什么会如此风趣?想来还是因为心地的单纯与生性的开朗活泼。因为单纯,所以不会对他们有过多的猜忌,而是多半把别人的用心往好的方面揣度;因为开朗,所以不会过多地在自己的不幸上钻牛角尖,而且即使面对困难也会用积极的心态去消解。就这样,出身最不幸的拿侬,却成了活得最放松最幸福的那个人,也成为葛朗台阴沉、冷酷专制下的唯一暖色,成了这个无趣、无聊的家庭里唯一的调味剂。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