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造侨乡：侨文化在现代都市中的落地与生根

流动性是“侨”的典型特征。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无论是移居海外还是迁移到国内其他地区，越来越多的归侨、华侨不再择故土而居，再流动已实属平常。云南华侨、归侨侨眷概莫能外。由此带来的是侨文化在“侨”的流动和再聚集下得以生根落地，再造或是重塑新的侨乡。进而，在现代都市中建构出新时代的文化侨乡。

1.华侨新村、华侨社区等“乡”实体的重塑。传统意义上的“乡”是一个地理空间，由此来承载关于乡的内容和特点。随着现代城市的不断扩张，“乡”的概念也在变动中。就侨乡中的“乡”字而言，其所指涉的地理空间至少是华侨/归侨侨眷曾经或现在长时间居住的地方，这一点未曾改变。近年来，华侨新村、华侨社区、华文学校等与侨有关的建筑在不断地重塑中获得新生。

昆明，作为云南的省会城市，曾经在20世纪两个时间段起过联结东南亚华侨的重要作用。一是作为滇缅公路上运输物资的枢纽和安置点，不少南侨机工当时都安排在昆明运输总队；二是20世纪60—70年代，安置在云南的归侨必经之地。此外，昆明华侨补校（现称为昆明华文学校）和其他高级中学当时接收了大量从东南亚回国的适龄学生学习。尽管几十年来昆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当年的安置点仍伫立在城市中心。如：位于人民西路潘家湾地铁口的华侨新村正是在当年安置点基础上加以保护和提升改造的。虽然在高楼林立的都市中并不显眼，但古朴而不失现代的建筑承载着侨的历史与记忆。此处的几栋小楼作为物的存在，尽管一直在城市中静谧无声，但却在开放和改造中被激活，成为侨历史的见证。

另外，尽管与过去相比，诸如此类镌刻有侨历史的旧址在城市建设中不断被改造，但仍在云南作为五大“侨乡”之一的定位中得以重塑。南侨机工历史文化社区、华侨社区等这些实体的“再侨化”是通过激活城市侨的物理空间，让华侨、归侨侨眷找到归属感，从而实现活化文化侨乡、凝聚侨力的作用。

2.以“侨”元素为核心的文化承继。有学者认为，“侨”的元素在当地有明显和引人注目的影响是判断是否为侨乡的三个因素之一^[20]。这一概念的界定不仅是从文化侨乡的角度来关注，而且更符合现代社会变迁中对侨乡发展变化的推断。同样，以侨元素为核心的文化承继是云南在新时代重塑文化的显著特征，分为两条主线加以呈现：一是将南侨机工抗日精神为重心的纪念，从而再现侨精神、意义和作用；二是日常生活中侨文化的体现。通过人民团体、归侨侨眷群体等各界组织和个人在固定的时间节点和日常生活中不断重温侨的记忆，展现侨的特色，挖掘侨的资源，进而推动云南文化侨乡的再造和发展。(www.xing528.com)

（1）以对南侨机工抗日历史的纪念为重心的文化承继。抗战时期，从东南亚各国华人子弟组成的“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服务团”，称为“南侨机工”，他们在滇缅公路上运送物资和维修汽车，为支援抗战做出了重要贡献。如今，南侨机工大多已离世，但他们的精神在后世中永流传。云南省政府、德宏州政府分别在昆明西山、德宏畹町建成了南侨机工回国抗日纪念碑，以纪念他们的“赤子功勋”。这一段历史，不仅深深地镌刻在中国人民的心中，也在不断提醒后人“团结统一的中华民族是海内外中华儿女共同的根”^[21]。每年八月，社会各界以不同的形式举办相关的纪念活动。同时，他们的历史也不断地被学者所书写，以文字的方式留存下来。他们的后代尽管年过花甲，仍然给侨三代、四代讲述着祖辈曾经的记忆与这块热土紧密相连的渊源，将这份精神传承下去。滇缅公路上的这段历史是云南文化侨乡重要的历史资源，呈现出非同一般的意义。不仅在某个特定时空关乎着国家的命运，还世世代代连接着海内外儿女的心。

（2）以日常生活为中心的文化承继。传统是一种过去的文化，正如过去就像一个连续体，连接了现在与未来。^[22]无论是东南亚归侨侨眷，还是从美国、加拿大等不同国家回来的华侨华人，经过在异国他乡的长时段生活，总是会镌刻当地某种固定的文化特质，并在日常生活中展现出来。

一方面，通过各类归侨侨眷联谊会、社区活动等公共空间承继侨乡文化。调查发现，云南省各归侨侨眷联谊会每年都会组织相对固定的活动，归侨侨眷通过舞蹈、饮食、语言等不同方式，呈现出侨居国的文化特征，并在侨二代、侨三代中延续。此外，社区活动对归侨侨眷的邀请、对困难归侨的帮扶等也是体现其侨元素特征的重要渠道。如：昆明凤翥社区曾获评“全国社区侨务工作明星社区”。社区主动邀请归侨侨眷参与各类活动，通过开展宣传、设立“社区侨界接待窗口”“爱心食堂”，建立结对帮扶机制等方式，帮助归侨侨眷解决日常生活中的困难。

另一方面，通过微信等便捷的通信方式，在私人生活中展现对侨文化的承继。通过一年的田野调查，很多归侨侨眷成为笔者微信朋友圈中的好友。通过自媒体，他们将刻有侨居国文化和自身生活印迹的表述在有边界的空间中公众化。如：转发侨居国的歌曲、舞蹈；发表与侨有关的活动信息；转发华侨农场回忆录等。同时，也是通过自媒体，形成与侨居国、异国亲戚朋友的跨国关系网络，成为搭建侨居国和祖籍国之间华人华侨的平台，促成了双方的相互理解、欣赏和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