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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的货币改革:从五铢到皮币

时间:2023-07-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今日贤良文学对收回铸权、铸造五铢一事大肆抵牾,这让桑弘羊不由得回忆起汉武帝币制改革的始末来……不到四年时间,汉武帝的第一次货币改革便以失败告终了。于是在张汤和桑弘羊等人的建议之下,汉武帝颁行皮币与白金三品,开始了第三次货币改革。令人咋舌的是,一块皮币可兑换四十万枚武帝半两,且朝廷规定王侯、宗室朝觐和聘享时必须使用皮币。眼看外患渐息,汉武帝趁热打铁,接连进行了三次货币改革,最终确立了五铢。

汉武帝的货币改革:从五铢到皮币

盐铁会议将要结束时,大司马霍光还是没有出现。

丞相千秋和御史大夫桑弘羊寒暄了几句,就偷空离开了。偌大的未央宫内,只留下桑弘羊和几个年轻的属官,以及与之相抗的,六十余位气势汹汹的“贤良文学”。

在霍光首肯下,由杜延年发起的这次针对“民所疾苦”“教化之要”和“前朝得失”的会议,汇聚了朝廷重臣和从天下郡国择选出的“贤良文学”。这本是一次庙堂与江湖共商国是的盛举,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却吊诡地变成了批判大会。甚或只要是武帝朝征和四年(前89)之前的国策,就会受到“贤良文学”的无情的诘难。其意气之盛,面目之憎,像是要把旧政啖进口里,囫囵吞掉般。

一旁的属官也有不忿的,他们有的位在中朝,有的岁食千石,无谁不受汉武帝的拔擢之恩。臣心如水,如今主辱臣怒,他们少不了吹吹胡子,瞪瞪珠子。

可这些由郡国推选出来的士庶,如茂陵唐生、鲁国万生汝南朱子伯、中山国刘子雍之流,多是久经辩场的鸿儒,虽不敢和朝廷命官卵石相较,但气骨总还是有的。于是他们每每鼓噪后,都不忘拿出汉武帝的《轮台罪己诏》来:

“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

属官们缄口了。除了对先帝罪己诏的哑口无言外,他们还敏锐地发现:贤良文学所针对的“盐铁”“均输”“平准”“算缗”“告缗”“统一货币”等事,全系御史大夫桑弘羊在前朝推行的举措。原来千夫所指的,不是民生之凋敝,而是政治之仇敌。

这本也不是一场稷下辩,而是那霍光设下的鸿门宴

一杯苦酒,饮之不悦,不饮思渴。汉宣帝的诸位辅臣里,唯有桑弘羊久居要津,最通国策。士庶在左,朝臣在右。他避不得,亦怒不得,只能缓缓坐定,调整鼻息,等待贤良文学新一轮的发难。

少顷,汝南儒生说道:“大夫容秉,今日专说货币。高祖立国以来,铸权在地方,财货通畅。张汤自戕后,大夫署理经济事宜,收归铸权于中央。如此兴废无常,致使百姓士族竞相逐利,风俗灭息。”

寥寥数语,字字切要。他先是以刘邦为幌子,引出对桑弘羊变更祖制的质疑,稳据道德高地,然后将其和酷吏张汤类比,无视两者铸币思路的迥异,大而化之地将改革和改革者视为洪水猛兽。

桑弘羊只觉得舌敝唇焦,似饮火一般。在数个月的强辩中,贤良文学把他推行的经济政策贬得一文不值。朝廷同侪却一个个做出事不关己的样子,或是如丞相田千秋一样和稀泥,或是索性和霍光一样连面都不露。今日贤良文学对收回铸权、铸造五铢一事大肆抵牾,这让桑弘羊不由得回忆起汉武帝币制改革的始末来……

汉武帝一朝,先后进行了六次货币改革。

第一次是在汉武帝即位第一年,即建元元年(前140)。时值文景之治后,彼时“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谷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面对如此国富民殷的局面,汉武帝意气勃发,锐意图治,连颁两道影响深远的诏令:先是令郡国举荐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广川郡人董仲舒三答策问,提出天人感应、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学之尊隆由此肇始。

再就是停铸半两,改铸三铢钱[1]。

三铢

秦汉时期一两合今约为十六克,所谓半两即八克重。然而秦国半两钱较为粗犷,大小、轻重不均,重者达二十余克,轻者仅为六克,与面文标注的“半两”相去甚远。汉初的币重更为混乱:重者有吕后时期的八铢半两(十二铢为一两),轻者有汉文帝时期的榆荚钱,钱币的重量与面文已无关联。

币重与面文的脱离,势必导致不法者磨钱取鋊(音同“欲”,即铜屑)。《汉书》记载:“盗铸如云而起,弃市之罪不足以禁矣!”如此情形下,汉武帝下诏铸造重量与面文(名义价值与实际价值)一致的三铢钱。

但是颁布三铢钱时,汉廷并未禁止四铢半两的流通。两者比较之下,百姓大多选择重量更足的四铢半两,三铢渐被弃用。不到四年时间,汉武帝的第一次货币改革便以失败告终了。

建元五年(前136),罢三铢钱,行半两钱。武帝半两略轻于文景四铢半两。除此之外,其典型区别还有二,一是武帝半两多减笔,体现在“两”字上尤为明显,“两”内的“从”字简化为“十”字,甚至直接变成“丨”;二是为了防止民间磨钱取鋊,武帝半两的边缘多铸有一圈突起的外郭,磨钱时必须先损外郭,这样就能有效地减少盗铸。

元光二年(前133),军臣单于率领十万匈奴骑兵越过长城,直扑马邑。时值盛夏,水草丰茂,牛羊漫山,却渺无人烟。久居大漠的军臣单于敏锐地嗅出了空气中的杀气。

他亲自审讯刚抓住的哨所小吏。威逼利诱之下,小吏将马邑奇谋和盘托出:三十余万汉兵早已埋伏在马邑周围,只待瓮中捉鳖。军臣单于不禁直冒冷汗,急令撤军。

“马邑之围”是一次失败的军事行动,但是它彻底改变了汉匈战争的形态。汉武帝终于明白,与其被动地固守长城,岁岁受辱和亲,不如主动出击,歼敌于国门之外。(www.xing528.com)

自元光六年(前129)起,汉武帝数次派遣卫青霍去病北击匈奴。君不见卫霍原是侯家奴,却使单于稽首,名王面缚。汉军收复河套,夺取陇西,将刘汉王朝祖辈迭传的高姓,挥洒在旗纛上,并肆意地将之插在草原的各个角落。漠北到处都是匈奴人的悲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元狩四年(前119),汉武帝决意发兵扫平漠北,然而连年征伐早已把文景时积蓄的钱谷消耗殆尽。朝廷亏空,黎民重困,此时若想筹措军费,只有向封君、富商开刀。于是在张汤和桑弘羊等人的建议之下,汉武帝颁行皮币与白金三品,开始了第三次货币改革。

白金三品

所谓皮币,就是禁苑里面的白鹿皮,一尺见方,边缘绘以彩纹。令人咋舌的是,一块皮币可兑换四十万枚武帝半两,且朝廷规定王侯、宗室朝觐和聘享时必须使用皮币。白金三品,由银锡合金铸成,可分为值三千钱的圆形龙币、值五百钱的方形马币以及值三百钱的椭形龟币。张汤酷敛之能,由此可窥之。

皮币与白金三品都是虚值货币,在战时卓有奇效,一旦战争结束,却非良药。

漠北之战,卫青千里奔袭,犁廷扫穴;霍去病封狼居胥,登临瀚海。眼看外患渐息,汉武帝趁热打铁,接连进行了三次货币改革,最终确立了五铢。

元狩五年(前118),汉武帝颁行了“重如其文”的货币——郡国五铢,这是五铢钱制的肇始,亦是货币史上重彩的篇章。郡国五铢,面文为“五铢”,由于郡国与中央共铸,故得名。郡国五铢吸收了三铢与武帝半两的优点:“重如其文”且内、外、正、反有郭。但是,由于中央政府对郡国的控制力有限,郡国五铢规格无法统一,不久便废。

郡国五铢(毛边,面四决)

元鼎二年(前115),汉武帝进行了第五次货币改革。此次颁行的钱币名曰“赤仄五铢”,一说因轮郭有赤色而得名。同年,张汤自戕。货币改革的重担,彻底被交与桑弘羊。

赤仄五铢由中央政府的“钟官”铸造,是中央统一铸权的开始。赤仄五铢是虚值货币。汉武帝下令,每一枚赤仄五铢可兑换五枚郡国五铢,并规定缴纳赋税时必须使用赤仄五铢,如此中央便能巧妙地回收郡国五铢,减少日后制造“三官五铢”的压力

赤仄五铢

本种五铢,铸造机构为钟官,有模范为凭。穿郭精修且文字风格与背郭不似于郡国四决和武帝三官,故疑为赤仄五铢。根据张汤墓和刘胜墓后室的五铢情况,还有数种非四决的五铢也可能是赤仄五铢,待考。

大汉以武立国,功勋卓著者,莫过于卫青、霍去病。然而深居庙堂之内、支撑国家财政运转近四十年的桑弘羊,却鲜人问津。这位在十三岁时凭借“擅长心算”入赀为侍中,历任大农丞、大农令、大司农的理算能臣,对数百年的沉疴发动了总攻。

元鼎四年(前113),在桑弘羊的建议下,武帝下诏禁止郡国铸钱,把用赤仄五铢回收的郡国五铢,统一送交给上林苑的水衡都尉,再由水衡之下职司铸钱的“钟官”、职司刻范的“技巧”、职司原料的“辨铜”三署铸造成五铢,史称“三官五铢”。

本次货币改革不仅实现了铜料国有和铸权国有,还基本解决了汉初以来的盗铸问题,使五铢钱成为最稳定的方孔钱币,行用七百余年,至唐才废。

三官五铢

三官五铢流通天下三十余年后,汉武帝遗诏托孤。本已失宠的桑弘羊,赫然在辅政大臣之列,与霍光、田千秋、金日磾和上官桀一同辅佐年幼的汉昭帝。

桑弘羊明白,武帝此番托孤,实是不想人亡政息,让辛苦颁行数十载的经济政策一朝尽废。

他于无可如何之境地,抱得未曾有之孤愤。世事纷赜多变,人情众声喧哗。此际他拖着老迈的身子,与六十余位气焰喧天的“贤良文学”争破脸皮。料他孤身之下,唯有赤胆而已。

盐铁会议两年后,霍光下令族灭桑弘羊。然而除了酒榷外,桑弘羊制定的其他经济政策都照行不废。

表五 两汉五铢图释

(续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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