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县文献展览会及其出品目录详解

◆　应芳舟

《鄞县文献展览会出品目录》于民国二十五年（1936）九月，由鄞县文献展览会编印，铅印本，一种一册。书名由时任鄞县县长的陈宝麟题签，鄞县崔衙街华升印刷局承印。定价国币（即法币）四角。纵18.6 厘米，横13 厘米。品相较好，现藏于宁波市天一阁博物馆。

鄞县文献展览会的举办，是对浙江省教育厅下令要求各县举办文献展览会命令的响应。民国二十五年（1936）六月二十二日，浙江省教育厅通令各县政府，认为各级社教机关应该担负起表扬地方文献、推进教育学术的责任，要求各县政府所属民众教育馆、图书馆或另组委员会主持筹备，广事搜罗，按期举办文献展览会。当年奉令办理鄞县文献展览会的是鄞县文献委员会，筹备工作难度不小：“浙江教育厅令各县举行文献展览会，鄞为浙东滨海之区，俗重商贾，藐视文物，遵命勉为征集。所获实鲜，私家所蓄若周湘云、赵叔孺三代铜器，方药雨汉石经，李萱荫书籍，张絅伯、郑家湘钱币，为期迫促，道远难致。列目于此，聊当息壤。”（《鄞县文献展览会出品目录》）浙江省教育厅限令各县于九月十五日前办理文献展览会，但是鄞县文献展览会直到十月一日才开幕，这远远晚于省教育厅的规定时间。

鄞县文献展览会分设多处陈列场所。据《鄞县文献展览会出品目录》所附《鄞县文献展览会陈列所路线图》，当时展览会共设六处陈列所，分别为府桥街的鄞县县立图书馆、公园路的鄞县中山民众教育馆、中山公园内的鄞县通志馆、中营巷的天一阁、运动场旁的鄞县古物陈列馆、中山公园内的鄞县文献会。《鄞县文献展览会出品目录》的编印时间稍早于展览会开幕时间，因此参观者凭借此书可以起到指路和翻检展品目录的作用。以上陈列场所大多带有公共性质，且所处地段交通便捷，借作展览场地比较容易理解。唯独天一阁藏书楼尚属家族私有性质，不过当时选择在天一阁设立展览分会场的时机已经成熟。据民国《鄞县通志》称，早在民国二十二年（1933），范氏族人对鄞县文献委员会将天一阁藏书公开阅览的提议，表示一致赞同，这是其一。其二，在社会各界捐助之下，天一阁藏书楼的修葺工作在鄞县文献展览会举办之前业已全部完成，这使得举办展览会的硬件条件也已具备。

《鄞县文献展览会出品目录》正文共计272 页，由《宁波府属各县方志目》《四明丛书目》等九方面内容组成。参与图书编写的均为硕学通儒，绝大多数人还是筹备单位鄞县文献委员会的重要成员，如冯孟颛（名贞群）为委员长、马瀛（字涯民）和张琴为委员。这些人同时还是重修天一阁委员会的成员，为20 世纪30 年代天一阁重修做出过重要贡献。

根据《鄞县文献展览会出品目录》的记载，我们发现鄞县文献展览会虽冠名“鄞县”，不过有一些内容涉及宁波府属各县，这超出了鄞县本身的行政区域。文献展览会展出的物品不仅有方志、图书、画像、地图、科举录、拓本等纸质文献，还有一批礼器、砖甓等器物。浙江省教育厅要求各县对征集到的文物进行分类展览，遂有鄞县文献展览会的如下九大类展品：

《鄞县文献展览会出品目录》书影

（一）《宁波府属各县方志目》，慈溪冯孟颛编，共10 页。《方志目》收录古今刊刻及未刻的宁波府总志，以及鄞县、慈溪、镇海、奉化、象山、定海、南田等七邑的县志，间有一些诸如《四明它山水利备览》《明州系年录》 《疏浚郡河清册》之类的地情文献目录。据《方志目》前的作者小记，可知该目录大约编竣于民国二十五年（1936）九月，也就是鄞县文献展览会举办前夕。

（二）《四明丛书目》，不著编者，共10 页。收录《四明丛书》一至四集目录，与通行的张寿镛辑《四明丛书》一至四集所收著作大体一致，只是第四集失收明代陈沂撰《游名山录》。每条目录下标注书名、卷数、朝代、作者、版本等。从版本可知，鄞县文献展览会当年展出的不少为珍贵稿本、钞本和刻本，其中冯孟颛的伏跗室藏本占据了一定比例。

（三）《鄞先贤画像目》，慈溪冯孟颛编，共14 页，内收汉唐至民国年间如黄晟、王致、范钦（三幅）、万斯同、张让三等一百余位先贤的画像名录。《画像目》前有作者小记，分类列举了鄞县的诸位先贤，并阐明冯氏藏先贤画像的过程和目的：“贞群访其遗象（像），获如（若）干幅。用泰西摄景术印而藏之。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观其貌，思其行。心诚求之，仁远乎哉。”据落款时间民国二十五年（1936）九月四日推测，该目录应在此间编竣。

（四）《鄞舆图目》，鄞县蔡和铿编，共14 页，内收民国年间绘制的《鄞县总图》《鄞县区域图》《鄞县交通图》《正大火柴公司老厂》等近200 幅地理图、地文图、水利图、交通图和营建图名录。每条名录由名称、数量、缩尺、测绘年份、图样和收藏处组成。图样分为蜡纸原稿、测量原图、铅画纸九色原稿、五色印刷图、蓝晒图等。从收藏处可以看出，展出的鄞县舆图绝大部分由鄞县通志馆提供。(www.xing528.com)

（五）《天一阁方志目》，慈溪冯孟颛编，共36 页，内收280 余种天一阁藏明、清、民国时期方志简目，每目分朝代、书名、卷（册）数、纂修者、版本。据该目录前小记的落款时间民国二十五年（1936）九月十三日推测，该目录应在此间编竣。冯孟颛认为天一阁藏明代方志有着十分重要的版本和学术研究价值，称这些方志“颇多名流之作、稀见之本。北平图书馆藏明方志冠于海内，天一之藏足与抗衡。世之治方志者，其将有取于斯”。

（六）《天一阁藏明代试士录目》，慈溪冯孟颛编，共36 页，内收近400 种天一阁藏明清进士登科录、会试录、乡试录、武乡试录目录，每目分朝代、书名、册数、版本。约编竣于民国二十四年（1935）九月二十三日。冯孟颛认为这些试士录“插架森森，并世无两。治明史者，可以观矣”。

（七）《鄞古物陈列所礼器目》，定海马瀛编，共20 页，内收68 种鄞县古物陈列所藏山尊、四辅鼎、爵等礼器名录，除一雍正年间的编钟系移自鄞县县学外，其余均为原宁波府学旧物，制作时间大多在清代同治末年。每件礼器名录由名称、材质、数量、尺度、款识、应用等组成。

（八）《鄞通志馆碑碣拓本目》，定海马瀛编，共104 页，内收1000 种鄞县通志馆藏汉唐至民国年间的碑碣拓本简目，每目分朝代、纪年、碑题或碑记概略、碑石存在处、拓本或钞本收藏处、附记。据该目录前小记的落款时间民国二十五年（1936）九月二十日推测，该目录应在此间编写完成。

（九）《鄞砖甓目》，鄞县张琴编，共28 页。内收鄞县城墙拆除以来发现的200 余枚汉晋至元明间砖甓简目，每目分名称、时代、砖文、字体、尺度、著录书名、备注。从“著录书名”一项可知，《鄞砖甓目》的编写参考了冯孟颛《鄞城古甓录》、张琴留斋藏砖及拓本、马廉千晋斋藏砖。据该目录前小记的落款时间民国二十五年（1936）九月推测，该目录应在此间编竣。

由上可知，通过鄞县文献委员会的细致筹备，鄞县文献展览会“征得书画古物，均属罕见珍品，美不胜收”（《宁波文献展览会开幕》，《申报》1936 年10 月3 日）。可以这么说，民国二十五年（1936）举办的鄞县文献展览会，无论是陈列规模，还是文献和文物展品的档次，都远远超过此前举办的类似文献展览会、文物展览会。《鄞县文献展览会出品目录》的编印，为宁波留下了一册难得的地方文献，它以文字的形式为我们呈现了当年展览会的盛况。

值得一提的是，《鄞县文献展览会出品目录》所收各类目录还为陈训正、马瀛编纂的民国《鄞县通志》提供了丰富素材。《鄞县通志》出版时间晚于《鄞县文献展览会出品目录》，因此正好可以吸收这一文献的成果。通过查阅比对，《鄞县文献展览会出品目录》中的《鄞古物陈列所礼器目》《鄞通志馆碑碣拓本目》《鄞砖甓目》等被《鄞县通志·文献志》一一采录。不过，《鄞县通志》编纂者在该书正式出版前对以上内容作了耙梳整理，终使《鄞县通志》成为民国时期一部享誉方志界的重要志书。

当年鄞县文献展览会的最大亮点是天一阁藏书的对外开放。民国二十五年（1936）十月一日下午，重修天一阁委员会邀请各方面人士在天一阁举行茶叙会，参观正在展出的宁波府属方志、四明丛书、天一阁藏方志、明代试士录等文献（谢典勋编纂：《天一阁大事记》，2011 年12 月内部出版，第13 页）。在天一阁展出阁藏明代方志和科举录，体现了当时社会各界对这两大珍贵文献的充分关注和价值认可。《申报》记者认为“尤以天一阁之同时开放，为空前盛举。盖天一阁为明嘉靖间，范尧卿侍郎藏书处，藏书著名海内外，禁令严密，例不开放。此次范氏后裔，以大义所在，毅然打破向例，开放四日，诚学术界之快事也”（《宁波文献展览会开幕》，《申报》1936 年10 月3 日）。可见，天一阁的藏书虽然只开放了短短数天时间，但是所产生的影响很大。十月二十九日，已在此次鄞县文献展览会展出过的天一阁藏方志、登科录、会试录、乡试录等在范氏族人范鹿其护送下，专程送到浙江省文献展览会展出。根据浙江省文献展览会系从全省各县文献展览会中择优征集展品这一点来看，鄞县文献展览会的其他五处陈列场所的结束时间最迟应在十月底全省文献展览会举办之前。

鄞县文献展览会的举办在表彰乡贤、弘扬地域文化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同时它还有着开风气之先的深远影响，天一阁的珍贵文献借此开始了走出书阁、走向社会的尝试，并为宁波解放后天一阁藏书楼化私为公奠定了基础。

（20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