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2007 年,在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中,宁波市镇海区出土了一块巨型墓表。据测量,该墓表宽338 厘米、高168 厘米、厚21 厘米,用整块优质梅园石雕凿,重约3 吨,计1300余字。墓表所述人物为宁波帮望族小港李家中的一位女性——李氏张太夫人。
据资料记载,张太夫人(1843—1918),祖籍鄞县,18 岁时嫁到小港李氏,配李也亭独子李梅塘为妻。因女人一般不入家谱,张太夫人的名字现无从知晓。
该墓表由志表和铭表两部分组成。志表叙述了张太夫人的姓氏、籍贯、生平事略;铭表则展示了张太夫人乐善好施、重视教育的品行,赞扬了她的远见卓识。小港李氏家族是宁波帮名门望族,对中国民族工商业具有重要贡献。该墓表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李氏家族唯一一块墓表,为研究小港李氏家族提供了弥足珍贵的史料,现实录于下。
乙卯仲冬,曈移晋阳,识镇海李君观侯于坐次。夺颖扬蕤,翘翘振异,曳裾错履,上下云龙。康每垂叹,今此绸缪,辄不经意,私虑他日不无置念。岁月熛忽,苔岑潜移,殢羽沉鸿,鲜由会合,不图今日重唔春明。日者手祖慈张太夫人事略示康读之,属为制词。郁郁灵萱,荫承子舍;修修慈竹,秀到孙枝。极一门五世之荣,实千载一时之会,不可谓非盛已。太夫人张氏,浙江鄞县人也。生而渊令,长而婉瘱。年十八,归李君梅塘。迨事两姑,得堂上欢。诺唯之谨,寀于几先;调护之勤,出乎过望。族党有相迕者,每曲为取譬,冀其省释。足令龌龊之辈,自耻闻名戚串之间,胥捐夙怨。时复□赢剂虚,嘘枯振匮,恒河浩劫,猥欲相輖,而饥溺之思,时悬于眉睫;怵惕之念,兆瑞于怀来。分以惠人,燓非市义,于乎廑矣!此犹其大较也,晋表其荦荦者:先是浙之镇海大饥,于癸巳再饥,于戊戌中更,壬寅而浙东赤旱踵见告矣。太夫人惄然忧之,始令散粟□□,绾年之厄。洎命分粜以平列郡之值,十年之内,四□奇灾,全活者以数十万计。固知赤魃之役寝,继以凶荒,垂毙之身郅,艰于颗粒。出之巾帼,媿□须眉。其仗义好施也有如此。某年奸民谋略卖良家子四百余人,舣之海外,道经镇海,为太夫人所闻,遣子徴五商之海关。总榷已报可,旋为所司延搁,舟忽驶去。续遣子云书星夜走沪上,议电某红十字会,赍金南洋,赎而归之。呜呼,投蚓饵鱼上竿即市去,去之时,同伤不腊。累累之助,竟获生还。所可痛者,棣通以来,诱货之事,不胜偻指。巨奸大憝,闾巷欲得而甘心;顾景偷安,官吏或匿而不报。曏之所司,几偾厥事,愦愦溺职,职此类也。设非太夫人拯之水火之中,拔诸网罟之内,则此数百辈葬身何所,可忍言耶!其反生异域又如此。太夫人两遭火患,夷然不惊。昔避居沪上,邻人不戒于火,有外兵酗酒持械欲入。乃阖户灭烛启窗引避。兵以暗室无人,疾呼而去。又佣妇某夜遗火,度不可灭,舆姑出室,复奉遗像祏主,以妥先灵,己乃殿焉。迄事大定,曾不究诘。是诚闻之者动容,感之者自愧。即其所值,屡滨于危,方之古人,无惭孝妇,犹复减己家珍,不分燓失,我则不德,人又奚尤?此则茆屋虽破,宁怨秋风,禽巢忽倾,非关积雨,栽植心上之地,颒濯性中之天者焉。其智足以济变也又如此。尤可记者,太夫人严于课读,明于择术。其教子若孙也,曰:“科学宜择其利济者为之,兵学、法学未始非御侮之才、治世之具,究之兵凶战危,如杀机何?舞文弄墨,如作奸何?女曹其谨志之!至于农、工、贾、矿、理化、医药、或裨实用,或利群生,肆而习之,积久自寤。”累世禀承,罔敢或队。诚以君子之泽,不以一世而斩;函人之仁,端以慎术为先。其他筹设益智、浃浦、灵杰等校,俾失学子弟,傧傧景附,而不知皆由太夫人佽助来也。其嘉惠后进也又如此。夫以太夫人宅心渊厚,惇崇信义,难人之所难,为人所不为,仁可以肉白骨,义可以薄重霄,知可以抗击豪强,才可以亭毒群类,得其片语,足以平嚣,奚翅万家待以举火。方儗一门鼎盛,百岁咸辏,而卒之阅日不□,寒泉谢景,溘从霜露,痛结灾黎。讵意湛绵,遽伤呜咽。履康不能阐德音于万一,痛母教之凌夷,于乎哀哉!翼翼坤德,肃肃母仪,染丝斲梓,道在首基。乾□尤昔,墓槚旋悲;丞离寒暑,簟槚凄怆。柳丸欧荻,义粟仁浆。坠尘翳魄,宁□□□之时;结草衔环,齐堕感恩之泪。太夫人生道光癸卯六月二十四日,殇以戊午十一月四日,春秋七十有六。上距梅塘先生之殇已二十年于兹矣。壬戌十月,祔葬于镇海崇邱乡东岗碶杨梅山之麓。子八人,孙四十三人,孙女二十九人,曾孙十人,曾孙女六人,外孙六人,女四人,外曾孙十三人,女十二人。其出自太夫人者凡百四十余人,并蛰蛰绳绳,重光未艾,可谓女中使独,旷古难逢,迅电奔流,鸾軿揜返,式扬懿美,永扇清芬!
张太夫人墓表拓片(局部)
弟四十八行,“子八人”下夺“女三人”三字。(www.xing528.com)
句容王履康撰
汀洲伊立勋书
岁在甲子嘉平月 建立
(2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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