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起江亚轮船,就不得不提张翰庭先生。
在救援江亚轮遇难者的行动中,有一艘公认的功臣船只——金源利号。船主叫张翰庭,温岭人。其年轻时曾留学日本,加入过同盟会。张翰庭从日本警监学校毕业后,曾担任过国民政府巡官、局长、县长多年。1948 年,张先生67 岁,为浙江省参议员。金源利号是张翰庭从父亲手里继承过来的大型机帆运输船,经过修缮改装后在海门注册,船上有船员40 多名。该船平时装货往返于海门与上海之间,那段时期主要是代客装运黄岩橘子到上海。
那天,张翰庭因为被上海亲戚拉住,多喝了两杯酒,所以船迟开了两小时。金源利号一出吴淞口,就碰到了爆炸后的江亚轮船。醉眼蒙眬的张翰庭被船工喊醒后,一看如此惨状,立即下达命令救人。他命令大副冒着极大的风险将金源利号驶向江亚轮船,呈丁字形靠拢,并将缆绳扔向江亚轮船,金源利号的船头也因此受损。同时,他命船工在船舷垂下麻绳,以便让落水的遇难者拉住。张翰庭严禁船工打捞东西,海面上漂浮的行李、箱子一律不许捞,他还将船上的部分设施扔向海里,以便腾出空间,容纳难民。当金源利号涌上几百难民后,头重脚轻,船体发生倾斜。究其原因,主要是上了船的难民不肯走下船舱,而是都挤在船舷边对着大船嘶哑着嗓子喊着自己的亲人。与此同时,江亚轮下沉迅速,连接的缆绳拖着金源利号一起下沉。金源利的大副无奈只能将系在两船之间的缆绳砍断。顿时,两边轮船甲板上的人都喊成一片,悲惨之情景令人无法名状。
此时,张翰庭又做了两件事:一、放下船上的两只小舢板,又救起数十名落水者;二、替江亚轮发出求助电报,提请过往船只,注意营救。
当这些获救的难民上船后,张先生嘱咐船上厨房烧热粥、姜汤给难民喝,并动员船工拿出多余的衣服及被子给难民御寒。当时,他发现一个六岁的孩子正出疹子,又因寒冷与惊吓,健康状况很差。张先生当即脱下自己的长衫,把孩子包裹起来,抱进自己的房间。由于孩子冻得浑身颤抖,连热粥都不会喝了,张先生就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他,直至孩子状况渐渐平稳。
就这样,金源利号把这543 名难民(另一说为453 名)送到上海十六铺,把受伤的难民送上救护车后,就悄无声息地驶离了码头。
江亚轮爆炸前后,吴淞江口,里铜沙洋面,过往船只不少。参与救援的船只,有船名的,计金源利号,江静轮,茂利轮,中国渔业公司华孚1 号、2 号这五艘机动船。而冒险靠上江亚轮船实施救人的,就只有金源利号。
江亚轮发生剧烈爆炸后,龙骨炸断38 根,电报房炸塌,两个报务员一死一伤,与外界联系中断,求救汽笛只短促响了一下后再也发不出声音,同时全船灯光熄灭。最先抵达出事点的机动船是中国渔业公司华孚1 号与2 号。最早的求救电报也是华孚轮发出的。但两艘渔轮不敢靠拢江亚轮,因顾忌沉船的漩涡会累及营救的船只,于是只能在难船的附近搜救落水乘客。最不道德的是有几只木帆船,乘机发海难财,充耳不闻凄惨的求救声,只盯住海面上漂浮着的箱包、行李拼命打捞,当然也顺带救起了几个人。
而金源利号是一条300 吨级的木质机帆船,却勇敢地靠拢大于其十几倍的江亚轮船。当时江亚轮上的乘客连船员一起,超过4000 人,最后逃生的900 多人,而金源利号却救起了543 人,占获救人数的一半以上。
江亚轮海难中,三千多条生命永远消失。遇难人数之多,不仅在中国航运史上,即使在国际航运史上也是史无前例,这是上海、宁波两座城市共同的悲伤记忆。当时因为动荡的时局和国民党政府对事故的刻意隐瞒,江亚轮海难事故调查没有完成。随着年代日渐久远,江亚轮沉没的原因至今依然成谜。只是70 多年前,踏上回家旅途的三千多人,却再也到不了彼岸的家乡“宁波”。
(张钦汉,电器工程师,原就职于镇海广播站,现已退休;林伟,镇海区作家协会主席,现就职于镇海区园林绿化养护中心。)
(2019—2)
【注释】
[1]上海博物馆图书资料室编《上海碑刻资料选辑》
[2]民国《定海县志·方俗》
[3]《商务官报》1906 年
[4]汪敬虞《中国近代工业史资料》第2 辑(下)
[5]黄式权《淞南梦影录》
[6]陈真编《中国近代工业史资料》第1 辑
[7]汪敬虞编《中国近代工业史资料》第2 辑下册
[8]《浙江近代金融业和金融家》,浙江文史资料选辑第46 辑
[9]郁慕侠《上海鳞爪》
[10]姚公鹤《上海闲话》
[11]姚贤镐《中国近代对外贸易史资料》第1 册
[12]张仲礼主编《东南沿海城市与中国现代化》
[13]《商务官报》1906 年
[14]《钟声》1987 年
[15]葛恩元:《上海四明公所大事记》,《中国工商行会史料集》下册,中华书局,1995 年,第906 页。
[16]《四明公所义冢碑》,上海博物馆图书资料室(上海碑刻资料选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 年,第260 页。
[17]《上海四明公所章程》,彭泽益主编《中国工商行会史料集》下册,中华书局,1995 年,第918 页。
[18]《本埠新闻》,《申报》1911 年3 月20 日。
[19]《宁波同乡会选举会》,《申报》1911 年4 月9 日。
[20]董启俊:《宁波旅沪同乡会》,《宁波文史资料》第5 辑,第9 页。
[21]《宁波同乡会新会所开幕记》,《申报》1921 年5 月l6 日。
[22]《旅沪宁波同乡会暂定章程》,《申报》1911 年3 月17 日。
[23]《上海四明公所章程》,《中国工商行会史料集》下册,中华书局,1995 年,第918 页。(www.xing528.com)
[24]《旅沪宁波同乡会暂定章程》,《申报》1911 年3 月17 日。
[25]郭绪印:《老上海的同乡团体》,文汇出版社,2003 年,第542 页。
[26]《宁波旅沪同乡会会务报告》,1946 年,藏上海市档案馆。
[27]《宁波同乡选举会》,《申报》1911 年4 月9 日。
[28]《上海四明公所章程》,彭泽益主编《中国工商行会史料集》下册,中华书局,1995 年,第918 页。
[29]《上海四明公所章程》,《中国工商行会史料集》下册,第920-921 页。
[30]《上海四明公所己未修订章程》1919 年,《档案与史学》1966 年6 期。
[31]《宁波旅沪同乡会章程》,1928 年,藏上海市档案馆。
[32]《宁波和丰纱厂纪略》,《宁波旅沪同乡会月刊》第77 期,1929 年12 月。
[33]宁波市江东区档案局编:《百年和丰(上)》,宁波出版社,2013 年,第9 页。
[34]《宁波和丰纺织股份有限公司》,《申报》,1905 年10 月18 日。
[35]《纱厂落成招工》,《申报》,1907 年1 月6 日。
[36]宁波市江东区档案局编:《百年和丰(上)》,宁波出版社,2013 年,第10 页。
[37]宁波市江东区档案局编:《百年和丰(上)》,宁波出版社,2013 年,第9 页。
[38]《宁波和丰纱厂纪略》,《宁波旅沪同乡会月刊》第77 期,1929 年12 月。
[39]《和丰纱厂调查录》,《时事公报》,1920 年11 月4 日。
[40]《和丰纱厂股东会》,《申报》,1919 年4 月11 日。
[41]《和丰纱厂调查录》,《时事公报》,1920 年11 月4 日。
[42]《宁波和丰纱厂纪略》,《宁波旅沪同乡会月刊》第77 期,1929 年12 月。
[43]《和丰纱厂调查录》,《时事公报》,1920 年11 月4 日。
[44]《和丰纱厂调查录》,《时事公报》,1920 年11 月4 日。
[45]《和丰纱厂调查录》,《时事公报》,1920 年11 月4 日。
[46]《禀准开办电灯公司》,《申报》,1907 年7 月29 日。
[47]《承办电灯公司》,《申报》,1908 年3 月30 日。
[48]《和丰纱厂调查录》,《时事公报》,1920 年11 月4 日。
[49]《禀请豁免洋广厘捐》,《申报》,1907 年8 月31 日。
[50]《纱商请减出口税捐》,《申报》,1908 年9 月4 日。
[51]《禀请认定煤捐》,《申报》,1908 年4 月6 日。
[52]《宁波和丰两公司股东会纪事》,《申报》,1912 年3 月14 日。
[53]《宁波和丰两公司股东会纪事》,《申报》,1912 年3 月14 日。
[54]《和丰纱厂开工》,《申报》,1916 年8 月22 日。
[55]《和丰纱厂调查录》,《时事公报》,1920 年11 月4 日。
[56]《和丰议事录》,宁波市档案馆,第42 页。
[57]《巡防局董事会纪》,《申报》,1924 年4 月13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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