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 年“九一八”后,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东三省。身居异国的童第周时时感受到民族的屈辱、外人的歧视。
“九一八”事变的消息传到比利时,童第周的心头像压了一块铅。
一次,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登上了有轨电车,准备去找几位中国留学生商量一件大事。电车开动了,童第周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亲爱的祖国,正在遭受侵略者的蹂躏,耳边响着“轰隆,轰隆”的声音,好像听到了日寇的枪炮声。那罪恶的炮火硝烟,已经弥漫在整个东北三省,它还要向南、向南,要越过山海关,要殃及全中国……突然,他的肩头被谁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个瘦高个子的比利时人。他是谁?不认识。
“喂,你站起来!”高个子命令道。
“为什么?!”童第周反问一句,动也没动。
“因为,这位先生没有座位!”
高个子回身恭敬地一指。童第周这才看到,高个子身后站着一个矮胖子。胖子手提文明棍,夹着公文包,看上去像一个稍有身份的人物。胖子见童第周看他,也傲然地投过来冰冷的目光。高个子见童第周稳坐不动,便第二次下了命令:“喂,中国人,起来!把座位让给这位先生!”
童第周“忽”地一下站了起来。高个子以为得胜了,便轻蔑地笑了笑,又点头哈腰地把胖子往座位上让。童第周伸手拦住了他:“先生,不要忙!”童第周盯着高个子的眼睛,说:“请问,为什么我必须把座位让给他呢?”高个子吃了一惊,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使他觉得不好回答,只好把两手一伸,做了个不可思议的表情,意思是说,这还用问吗?正在这个时候,胖子哼了一声,叽里咕噜喷出一连串法语:“你们中国人,没出息!连整个东北都送给日本人了,还强占着一个座位!”
童第周感到受了极大的污辱。因为,对一个爱国者来说,没有比污辱自己的祖国更能激起他无比的愤怒!童第周两眼喷火,对着胖子大喝一声:“不准造谣!你凭什么说中国人没出息?”
胖子没想到这个瘦小的中国人会发出这样大的喊声,他禁不住浑身抖了一下,又强自镇静地扬了扬手里的报纸说:“报上说的,看见了吗?”他把报纸一扬,指着上边的一幅漫画说:“这里,画得很清楚,中国人正在向日本人下跪呢!”
胖子一边说,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要往座位上坐。童第周一把推开他愤恨地质问:“这样的报纸,就可信吗?它是走狗!吃了日本人的东西,拿了日本人的钱,让它怎么咬,就怎么咬!”(www.xing528.com)
童第周的举动,使胖子惊得呆若木鸡。全车厢的人都被这场争论所吸引,有不少人挤过来,要看个究竟。童第周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便更加提高嗓门说:“先生们,这位老爷说,我们中国人是跪着把东三省送给日本人的,这完全是造谣!我们的同胞,正在进行着流血的斗争,总有一天,我们要把侵略者赶出去!”
周围鸦雀无声,只听“咔嚓”一声响,童第周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高个子拿着照相机对着他。他冷笑一声说:“照吧,先生,请写上,我是中国人!我要说,你们对中国的污蔑是没有根据的!这位先生以为中国人可以随便污辱,因此便想把我的位子夺过去,结果如何呢?结果是碰了钉子!”“哈哈……”听众里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
面对比利时报刊、舆论对中国的无端诽谤、攻击,童第周义愤填膺,忍无可忍,他再也无法埋首于自己热爱的科学研究。他满怀爱国激情,四处奔走,连夜起草抗议书,组织了五个城市的中国留学生,印发传单,带头到日本驻布鲁塞尔大使馆前示威抗议。然而,在那个时代,中国人爱国也有罪!童第周的活动受到了比利时警方的注意。几天之后,童第周以“扰乱社会治安”罪名被抓进了拘留所。
在拘留所,一个穿着西装的胖子走到童第周面前,审视了一会儿,说:“啊,是你,我们好像见过面!”
“我有同感!”童第周瞟了他一眼,冷冷地说。
“你这个‘有出息’的中国人,怎么竟然发起游行示威呢?”
“这正是我们中国人的志气!”
“传单是你写的吗?”
“不用问了,我全都告诉你吧:学生会是我串联的,传单是我写的,口号是我拟的,是我领着中国留学生上街到日本使馆门前举行抗议示威的。不过,我认为这根本没有任何过错,更谈不上是什么‘扰乱治安’,而完全是正义的行动!请问,按照你们的治安法则,难道向侵略者下跪,才是维护治安吗?”
胖子无言应答,只是抓起帽子扣在头上,边走边说:“别啰唆了,你等着被起诉吧,罪犯!”反动当局要迫害童第周,遭到比京大学的老师和学员们的坚决反对,他们想尽各种办法营救他。这不仅是因为他们佩服他有从事科学研究的突出才能,更因为他是一位热爱祖国的科学家。在公众舆论的强大压力下,比利时法庭不得不改判缓刑,释放了童第周。回校后,他的老师和同学们都劝他集中精力搞科学研究。教授告诉他,只要再研究两年,他一定能得到特别博士的学位。只要他愿意留下,金钱、地位都可以拥有。但是,童第周谢绝了,在民族存亡的紧急关头,他要回国!童第周对师友们说,现在,祖国更需要他!他要把自己经过艰苦奋斗学得的科学知识,贡献给正在遭受苦难的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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