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生于1892 年,祖籍浙江定海,上代贫困。我祖父是漆匠,但游手好闲,后来染上鸦片毒瘾,导致债台高筑。父亲少年时在定海做些小生意,困苦度日。12岁时由亲戚带到上海,在闸北区一家茶叶箱店学做锡纸衬里。17 岁时转到闸北区一家洋琴行学做漆工。琴行师傅没有后嗣,见我父亲聪明能干又很有志气,非常钟爱,便尽心培养,一面传授漆工技艺,一面资助他上夜校读了一年多英语。当时在十里洋场的上海,买办资本充斥,能略通英语,不仅时髦,也能混得饭吃。
王明福(摄于1920 年)
其时,英国资本侵入东南亚,英商想利用中国廉价的劳动力,便在上海招收华工去南洋。被招募的华工可先给一笔安家费并预支部分工资。由于家境困难,负债累累,父亲想借此机会到海外闯闯,希望能发点“洋财”。当时上海人(其时,宁波人和舟山人在海外统称为上海人)在泰国的木器行业已有一定的声誉和实力,有的还发了迹。经过反复斟酌,父亲于1912 年毅然背井离乡,漂洋过海,应征去泰国曼谷英商的哈麦门木器公司做工。
由于父亲工作勤奋,又懂英语,很得英商赏识,不久就当上了领班,管理三四十个工人。父亲站住脚后,就联合几位要好的侨友,利用晚间和假日的空闲时间做私工,制作木器出售。父亲先后做了三四年,营业日益兴隆,并逐步创出了自己的品牌,于1915 年开了明福木器店。1916 年与英商的雇佣合同期满后,父亲离开了哈麦门公司,和六七位侨友合股开了网咯(“曼谷”的另一种译音)木器公司,任总经理,业务不断发展。后因股东间利益纠纷,逐步拆股,由父亲在1924 年独资经营。次年,营业扩大,公司迁至新址,主要经营办公木器出口,声誉日隆,甚至泰国王宫也来订货。1923—1927年为父亲经济最盛时期,他在曼谷开过五金店、餐馆等,还到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开过木器分店。由于经济上有了实力,在社会上也逐渐有了地位。(www.xing528.com)
父亲热心慈善事业,我们定海老家门外有一条石板弄堂,已经陈旧破败,下水道不畅通。1934 年,父亲和叔父各出一百大洋重建石板路,改修下水道,但是自己家门前一段未修。父亲克己为人的风格,颇受乡里赞扬。抗日战争爆发时,父亲发动泰国华侨支持祖国,他的捐款后被新四军收到,原始资料现保存在江西上饶集中营纪念馆中。父亲痛恨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因我妹妹出生于1932 年,正是“九一八”事变之后,他就给妹妹取名“恨东”(痛恨东洋人)。
1928 年以后,父亲因为精力不足,又加资金管理分散,营业渐趋亏损。之后,工厂遭火灾焚毁。1935 年父亲得麻疫病,回国用中医治疗。后因国际局势动荡,木器销量下滑,父亲未能恢复事业,从此衰落。1943 年11 月,父亲病逝于泰国,时年52 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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