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沟沟到大上海,三十年的奋进,重重叠叠的作品,使余雍和成了蜚声剧坛的海派剧作家。可是就个人性格习惯而言,这个江西老表至今还完全是一副山里人的脾气。
他依然保持着江西求学时养成的“夜猫子”生活习惯。熟悉余雍和的人绝不会在上午上门去找他,甚至连打电话也讳忌,因为这个时间是他补充睡眠的大好时光,谁也不忍去搅扰他的好梦。而晚上到他那十平方米的斗室,他可以好烟好茶款待,还陪你神聊到深夜十一二点。那是他思维最活跃、脑细胞最富有生气的时候。也许你已抵挡不住呵欠连天,而这位江西老表却依然妙语如珠谈兴正浓。因为他屋子的灯光总是通宵不熄,再加上他写得累了,经常在半夜起身到弄堂走一圈清醒清醒,小偷盗贼以为这儿长期有人值班巡逻,都不敢贸然光顾。附近的邻居因此沾光,整个里弄多年来居然没有发生过被偷盗的事情,居委会的老大姐几次要为余雍和在治安上的贡献记上一功。
他对朋友重感情、讲义气也是出了名的。谁都说沪剧院的导演杨文龙脾气大难相处,可余雍和却与他成了生活上的知己挚友,艺术上长期合作的最佳拍档。在余雍和家,端出一碗发芽豆、一碗青椒炒香干,两人喝着黄酒,议论戏的取材、构思和艺术处理,经常谈到深夜。余雍和写《女儿的回忆》时,杨文龙为了抢时间。主动写了后半部戏,给余雍和作参考。余雍和从整体构思考虑没用他的稿子,但在演出说明书上要在编剧一栏里署上杨文龙的名字。杨文龙坚持不肯,余雍和就从自己剧本稿酬中提出一部分,以给杨文龙孩子买点东西的名义专程送到杨文龙家,杨文龙为余雍和的真诚感动得说不出话来。《黄梅戏女王》公演后上座不如余雍和以前写的几个戏,杨文龙埋怨自己得了病,影响了排戏,感到对不起余雍和。余雍和却主动承担责任说“你已尽了最大努力,主要问题是剧本没搞好”。杨文龙因病去世后,余雍和十分悲痛,从追悼会到骨灰安葬仪式都是他帮着张罗。对杨文龙的家属子女,他不仅从生活上照顾他们,还亲自东奔西走帮助他们解决住房问题。1991年,他还主动联系沪剧院、艺术研究所和文化音像中心联合举行了杨文龙导演艺术研讨会,这次会议从经费筹措、发言文稿到报刊杂志的报道评论,他都一一安排落实。很多人感慨地说,“杨文龙一生有这样一个朋友,死也瞑目了”。
余雍和是剧作家,他对朋友的关照,更多的是在创作上。这方面很多人都得到过余雍和的倾心相助。沪剧院出了一台好戏《明月照母心》,作者曹静卿和张东平逢人就说余雍和在这个戏上花了大量心血。确实,这个戏余雍和参加了创作的很多活动。两位作者一接到任务,就赶到余雍和家来商量,余雍和帮他们分析,认为这个题材大有可为,热情鼓励他们去写。作者去武汉采访回来又去余雍和的那个斗室,细谈他们的感受和初步设想。余雍和与他们一起反复讨论,敲定了整个戏的提纲和构思。这个戏上演后,剧本需要修改,余雍和当时正在赶市里的一个创作任务,忙得不可开交,可他关心这个戏,每天晚上八九点钟总要赶到两个作者住的招待所,和他们一起研究修改方案。余雍和搞戏有经验,他出的点子往往切实可行。这个戏赴首都汇报演出时,余雍和放下手头的事随行北京。他帮着请专家看戏,组织座谈会,还跑报社联系宣传报道,由于过度劳累,人瘦了一大圈,还生了一场病。(www.xing528.com)
余雍和对人既热情,又坦诚。遇到看不惯的事情,这个山里人依然是直筒子脾气,喜欢明里开销,绝不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对沪剧演出中某些比较庸俗的表演,他从来不隐瞒自己的反对意见,即使对沪剧界享有很高声誉的老艺术家他也不讲情面,敢于亮出自己的观点,希望他们爱护自己的舞台形象,千万不要在戏里做肉麻过火的表演。为了推荐扶植青年演员,他得罪过一些名角儿,有的因此长期耿耿于怀,他却处之坦然,“我不是跟谁过不去。为了剧院,为了事业,对我再恼火,我也照样得说”。
这个山里人襟怀坦白,对自己要求更严。1991年,他用了半年多时间采访构思了一个华侨题材的戏,还动笔写了三场,听过提纲的人觉得不错,他却总觉得不满意,自己把自己的戏毙了。他的《牛仔女》得了上海文化艺术节优秀成果奖后,沪剧院开创作会议时都希望听他介绍成功之道,没想到他发言时却认认真真地解剖起自己存在的问题:一缺乏大作意识,二生活不够扎实,三人物深度上需要努力。1992年,组织上给他分配了一套住房,别人都为他高兴,他却不无担忧地说,“现在装修住房都搞得像半个宾馆,人是有惰性的,太舒适了,我怕再也写不出剧本来。”
这就是余雍和——一个来自大山、性格也像大山一样朴实的海派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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