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剧《罗汉钱》的成功和它在二度创作上的创新和突破也是分不开的。为这个戏执导的张骏祥是很有成就的著名电影导演,他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吃过洋面包,但对中国民族戏曲也十分熟悉,非常热爱。在排练中他强调要尊重观众的欣赏习惯,多采用一些戏曲化表现手法,那场运用“链条箍”传统形式的回娘家就是张骏祥的独特构思。他让三个主要人物边唱边走圆场,成功地营造了情趣盎然、满台生风的演出效果。
他还要求这个戏在唱腔设计上尽量多采用来自民间的沪剧小曲小调。正因为这样,《罗汉钱》的唱腔和音乐乡土气息浓郁,旋律优美动听,一直深受群众喜爱。像“燕燕做媒”和“赠钱”这两个唱段,一个来自紫竹调,一个取材寄生草,都是抒情风格委婉悠扬的江南民间乐曲,演出后很快就在观众中学唱开了。
张骏祥更注重人物性格分寸的把握。扮演戏里女主人公小飞蛾的著名沪剧演员丁是娥曾回忆和这位大导演接触的一件难忘的往事。开排那天她去做赴北京参加会演的服装,这以前由于上艺中艺合并,一直很忙,她想中午抽空跑一跑。不巧在服装店耽搁了,眼看排练时间将到,不免有些着急。但想到第一场戏里,她扮演的小飞蛾要到末尾才出场,心里又稍感坦然。谁知赶到排练场,场上肃静,大家都在等她一个人。原来张骏祥排戏,不是像过去习惯的那样一场一场顺着排,他是先抽一个片断来排。这一天抽的片断,恰恰是第二场小飞蛾的重头戏“回忆”。丁是娥只得十分抱歉地给导演打了招呼,张骏祥没有责怪她。丁是娥因为迟到,心里更想将功补过,把这段戏唱好。“回忆”是唱功戏,她早做了准备,把这段戏唱得相当悲伤,最后唱到“偏偏是自己婚姻难作主,一定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时,悲痛欲绝,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她以为这样唱,导演会满意。谁知张骏祥看了没有作肯定的表示。他思索了一会,悄悄问担任助理导演的蓝流,丁是娥是不是专演悲旦的。
蓝流把这句话转告给丁是娥,她为之一怔。因为自己演戏20年了,演过各类人物,并不是专演悲旦的。为什么导演会这样问呢《是不是她对人物角色的理解不够准确呢》她开始对小飞蛾的思想性格重新进行梳理,再次看了赵树理的小说原著,觉得把小飞蛾仅仅理解成悲剧人物确实有偏颇的。小说原著叙述小飞蛾元宵看灯时写道,“她满街看热闹”,“在各街道上飞了一遍,才回转家门”。这个“飞”字很重要,很难想象一个整天悲悲切切、郁郁寡欢的中年妇女,会像活泼的女孩子一样,满街“飞”着看热闹。显然这个“飞”字,不仅仅表现了人物的形体动作,也显示了小飞蛾的性格特点。她应该是比较能接受新思想,对新生活也充满自信心的。昔日的不幸已渐渐被时间的流水冲淡了,留下的应该是一种淡淡的哀愁,平静中的不平静。根据这样的理解,丁是娥对这节戏作了新的处理,分层次地对人物情感控制把握,表演也更注意节奏分寸。张骏祥对这一新的处理十分满意,后来他多次强调,小飞蛾不是悲剧人物,要从形体情感各方面体现一个“飞”字,体现新社会劳动妇女的新的特点。(www.xing528.com)
“回忆”是《罗汉钱》中最有影响的唱段之一,照沪剧过去传统的演法,像“回忆”这样的唱功戏往往是坐唱为主,演员不需要做太多的表演。但张骏祥却要求丁是娥打破框框,根据人物的性格脉络边唱边表演。在导演的启发下,丁是娥为自己设计了一整套表演动作,开始手中拿着两只罗汉钱,轻轻地往桌上一敲,朝前走两步;当唱到“我赠他戒指表心意,他赠我一个罗汉钱”时,又把罗汉钱捏紧,放在胸前;当回顾遭受丈夫打骂时,情绪表现得更激烈一些;最后唱到“这痛苦,永生永世难忘记”时,才慢慢坐下,逐渐恢复平静,把注意力转到对女儿婚事的关注上。在大段唱腔中插入这些细腻的表演,使人物思想感情得到更生动、更准确、更丰富的体现,小飞蛾是丁是娥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塑造的第一个劳动妇女的形象,她对这个人物性格基调和表演分寸的准确细致的成功把握与张骏祥导演的指点和启发是分不开的。
在导演的统一构思调度下,这个戏里很多演员的表演相当出色。石筱英是沪剧界很有影响的著名演员,过去一直是演青衣和花旦的,她原来希望能演戏里的小飞蛾,也作了一些艺术上的准备。谁知宣布角色名单时,她被安排演媒婆五婶,这样的反派角色,她过去从未演过。当时虽然有想法,但一旦接受了任务,就刻苦钻研,认真揣摩,积极调动生活积累进行角色创造。她演的媒婆融合了自己跑码头演出时在市郊各县乡镇看到过的三姑六婆形象,刻画了与北方的媒婆完全不同的、那种南方媒婆特有的巧言令色、八面玲珑的个性,把人物演得活灵活现,令很多观众拍案叫绝。解洪元的张木匠、筱爱琴的艾艾和邵滨孙的村长也都演得生动鲜活,各有个性。二度创作对《罗汉钱》的成功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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