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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秀才背后故事:陈守一与武孝儒的悲喜交加

时间:2023-07-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15年前和陈守一一起考中了秀才。不过陈守一是第一名,武孝儒是倒数第一名。当时,他非常钦佩陈守一,常到草店来登门拜访,请教学问。武孝儒也算可以,跟陈守一见了面还照旧客客气气,恭恭敬敬。陈守一心中暗思忖,这位县太爷,好像是倒霉遭了瘟。陈守一一问“为何落得这般狼狈”,便又勾动了这一串儿伤心事,放声大哭起来。说真话得罪了河南总督,暗地里遭陷害我糊里糊涂。

考秀才背后故事:陈守一与武孝儒的悲喜交加

(唱)

陈守一抬腿要进门,

突然间,一声怪叫阴森森。

头一麻来心一炸,

炸一身冷汗湿衣襟。

又只见一道黑影儿空中过,

像飞镖,像利箭,

唰一下直插杨树林

陈守一拍拍胸口吞儿声笑,

(夹白)呸!你个扁毛畜生!

差点儿把人吓掉魂。

(白)啥玩意儿?一只猫头鹰。这畜生刚才站在屋脊上,大约是被陈守一惊动了。

陈守一站在那儿定了定神,吔?庙里面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咋回事?赶紧进去,穿前院儿,来在正殿门口,掏出火石火镰纸煤子,乒乒乓乓打火点亮儿,用一只手挡住风,抬腿进门了。

这里他来过,比较熟悉。纸煤子一照,加上八月十四的月亮好,门窗屋顶又透亮,所以一眼就看清了:迎门的柱头上捆了个人。那人光着上身,只穿条短裤,双手反剪在柱头上面,耷拉着头,像是死过去了。陈守一赶紧上前,伸手在那人鼻子下一试,还有气儿。嗯,大约是让猫头鹰吓晕过去了。抬起他的下巴,拿纸煤子朝脸上一照,吔!没想到是他!

谁呀?

此人名叫武孝儒,是均州城里的人。15年前和陈守一一起考中了秀才。不过陈守一是第一名,武孝儒是倒数第一名。当时,他非常钦佩陈守一,常到草店来登门拜访,请教学问。后来一起参加省里的考试,没想到第一名落了榜,倒数第一名却高中了举人。这里面的鬼,各自心里明白。武孝儒也算可以,跟陈守一见了面还照旧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四年前,武孝儒在河南省新野县当了县令,还曾请人带信说,守一年兄是位大才,如果愿意屈驾到新野,一定委以重任。陈守一一笑了之,没答应,两下里就慢慢疏远了。想不到四年后的今天,突然在这种情况下巧遇,实在让人奇怪。

陈守一不怠慢,连忙在柱头上找个裂缝,把纸煤子一插,就给这位年兄解开绳子,平放在地上,掐掐人中。好啦,醒过来了。武孝儒睁开眼一看,愣了一阵儿,一把抓住陈守一:“哎呀守一年兄!你真的来了?我们这该不是做梦吧?”

陈守一一面答应,一面取下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套干净衣裤给武孝儒穿上,轻轻说道:“孝儒兄,你是受了惊吓,先靠着柱头……”

“守一年兄啊!何止是受了惊吓,差一点就……咳!我是两世为人哪……”哭起来了。

(唱)

武孝儒,好伤心,

他脑袋一拧像抽筋

贯口)大嘴儿一撇,两腿儿一伸,鼻涕流过河,眼泪如泉喷,活像那呀,活像那没爹的孩子又死了娘亲。

陈守一心中暗思忖,

这位县太爷,好像是倒霉遭了瘟。

可咋会在这儿想起了我,

高一声低一声叫得怪亲。

可这一刻,不便问,

也只好苦苦相劝:“你别伤神。”

待我去捡点干柴生堆火,

咱们吃点东西谈谈心。

陈守一大殿里面打了一个转,

烂木头捡了五六根。

松树枝子好引火,

庙门外,圪嚓嚓撇了十几斤。

顺手牵进了小毛驴儿,

院子里一丢随它的心。

小毛驴儿边啃青草生气

咋咋咋?不给把豆料我开开荤?

(夹白)咦,它还想那美事哩!不管它!

这位陈守一呀,

转眼间生了一堆火,

火苗子又暖身子又暖心。

随手又打开小包袱,

拿出来硬面锅盔大半斤。

还有四个小月饼

酒葫芦一开香喷喷。

(夹白)“孝儒兄,请!”(www.xing528.com)

“守一兄,再生之德呀!”

“你我同年,不必如此。”

“那我……我就……唉……”

说到这儿他抓起了小月饼,

差不多一口一个囫囵吞。

再就着锅盔喝烧酒。

(贯口)喝得那么香,吃得那么甜,就像是茅台酒碰上牛蹄筋,鸡大腿遇到了瘦肉丁燕窝猴头配海参

(白)吃过了喝过了,陈守一这才开口问道:“孝儒兄,为何落得这般狼狈?”

“守一年兄,我……”刚一开口,又哭了。

俗话说,人不伤心不流泪。这位县太爷哭一阵儿又一阵儿,到底是为啥事儿啊?

原来武孝儒当官,走的是河南省巡抚大人的门路。可当上县令之后,发现巡抚大人与总督大人不和,而总督大人才是本省的最高长官。所以,他千方百计投靠到总督大人门下,想借这把梯子弄个知府当当。谁料想狐狸欺了老虎,巡抚大人竟把总督大人挤出了河南,他自己搬进了总督衙门,掌管了总督大印,这就要“清理门户”了。武孝儒是门下的叛徒,当然跑不脱。新任总督给南阳知府递了个眼色。南阳知府就找了个岔子,名正言顺地捏了个罪名,请武孝儒脱了乌纱帽,进了监狱。南阳知府也是个狠人,又有总督大人撑腰,来了个狸猫老鼠,把个武孝儒盘来盘去玩了六七个月。一气儿玩得他把三年来吞下的十几万两家当都吐了出来,还不歇手,又把本来就是武孝儒自己的板油肠油,实实在在地刮了一层才作罢,弄得武孝儒元气大丧,结发妻子上吊死了,两个小老婆卷了自己的私房跟别人跑了。好在上无父母,下无儿女,少一头累赘。这年夏天出了狱,挣扎着回到湖北,求亲戚、拜朋友、告艰难、打秋风,低三下四赔尽了笑脸,总算又凑了百十两银子,拐弯抹角地找了个有脸面的写了封信,推荐他到襄阳知府衙门里谋个差事。咦——这下可还阳了。心里话,有了这封信,先谋个师爷当当。凭自己这一跟头栽出来的经验,何愁不东山再起。于是,美滋滋儿地把荐举信包好,藏在贴身的衣裳兜里,背着银子上路了。万不料今儿小晌午,刚走到这个岔路边,被几位黑道儿上的朋友拖进了这个破庙。把银子抢了,衣裳剥了,朝柱头上一捆,说道:“你等这儿吧,有人来,你运气,没人来,你倒霉!”武孝儒爹一声爷一声哭着喊着求饶命。强盗却哈哈笑着走了。可怜,这大半天加大半夜,喊救命把嗓子都喊哑了。望着山墙上“草莽秀才无缘散人”几个字,念叨陈守一把心都念疼了,还是没人来救。又冷又饿,又惊又怕,晕过去一阵儿,醒过来一阵儿,眼看没有指望了。谁想听到了铜铃声喷嚏声,刚刚一喜,却又被猫头鹰一吓……唉,咋不伤心!陈守一一问“为何落得这般狼狈”,便又勾动了这一串儿伤心事,放声大哭起来。哭倒是在真哭,可一面哭一面盘算,陈守一这句问话该怎么答才对呢?不能说真话。为啥呢?这一阵儿武孝儒是走投无路了,连个落脚端碗的地方都没有,想抓住陈守一不放,要吃他的、喝他的、穿他的、住他的,那说出话来就得顺他的耳朵动他的心。陈守一的脾气秉性他知道,该怎么说他清楚,一张嘴就出来了。

(唱)

武孝儒未开言来两行泪珠,

(夹白)守一年兄啊,我的救命恩人哪——

可怜我走上了末路穷途。

你知道我这人心直口快,

从不会耍心眼儿憨大心粗。

说真话得罪了河南总督,

暗地里遭陷害我糊里糊涂。

结发妻她为我死得好苦。

(贯口)两个小妾被逼被害、死不见尸、活不见人,她们音信全无。我我我,我中年丧妻,凄惨孤独。

监狱里坐够了七个半月整,

力逼我花银钱买这颗头颅。

三年来为官清正我从不贪污,

哪有那银子钱来把命赎。

也只好卖尽了祖宗遗产

要不然哪,守一兄,我一命呜呼。

出狱后朋友荐举襄阳府,

知府大人他待我亲如手足。

他劝我在襄阳重立门户,

当一个贴身师爷处理文书

一想起家破人亡难言之苦,

看透了官场上你狠我毒。

谢绝了知府大人一番好意,

离开那是非场另找归宿。

我有心上武当一了百了,

当一个出家人享享清福。

高高兴兴跳出这名缰利锁,

谁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匪徒。

要不是一点善心感动天地。

哪儿那么巧,巧遇到年兄你把我救出。

(白)世界上就有这样的狠人,能哭真的,说假的。哭真的,的确哭得真情真意真伤心;说假的,又能发个假腔假调假牢骚。可你别小看,他这假腔假调假牢骚还真管用,陈守一真被他糊住了。为他说直话得罪上司、蒙冤受屈、家破人亡而感慨不已。心里话,原以为这年兄骨头轻,钱心重,看来并非如此,我错怪他了。于是,就真心真意地劝解了一番。最后说道:“孝儒兄,你我正在壮年,来日方长。离了官场是非地,也不一定就该看破红尘入空门。这样吧,我家的光景不算宽裕,可缺油少盐的清水萝卜粗茶淡饭还有一口。你要是不嫌弃,就先到我那里住些时候,以后再慢慢打算。”

武孝儒听到这儿,放心了,管他清水煮萝卜还是生盐拌辣椒,先扒住碗边儿再说,不过面子也还得要:“守一年兄,说到茶饭,那就远了。今天巧遇,咋说也算咱们有缘分。我一定要到府上去拜见伯母大人,嫂夫人,还要看看我那侄儿小陈泮。哎呀,泮儿今年有……十三四岁了吧!唉,可叹我正走麦城,不能给孩子带点啥……”

陈守一哈哈一笑:“嗨!你我之间不必客气。天也快亮了,咱们眯眯眼再上路吧!”

陈守一说着,把包袱包好,跟空酒葫芦一起放在身边,转身朝柱头上一靠,眼睛就闭上了。他心里没事,不多时便轻轻打起了呼噜。

武孝儒不行,他睡不着。饭倒是有地方吃了。可往后的日子长着哩!该杀的强盗剥了衣裳,把给知府大人的信也剥走了。那可是个比命还金贵的活宝哩!有了它。老婆死了还能再娶;小妾跑了还能再换,官丢了还能拿它垫脚,再打节节爬梯子找回来。现在信没了,咋办?再找门路托人情吗?房子地都卖了,剩下光杆儿一条,哪有钱下本儿呢?没本钱,那是有门走不通,有情托不动啊!可这一跟头栽下来就算了吗?东一想西一想,四下无门,无意间又看见山墙上的字了。嗯,刚才捆在柱头上,生死未卜,无心细看。现在闲着没事,瞅瞅。“誉满天下……悉听世人。”这老兄,脾气古怪,怨气太大哟!哦,对了。他还写了一部书,把秀才顶子也弄掉了。刚才拿月饼,好像看见包袱里有厚厚一叠子,不知是不是那书稿。反正睡不着,不妨翻翻消磨时间。这样一想,随手打开了陈守一的包袱。吔,果然不错,《百艺笔谈》,嗬!不少哩……26卷哪!一本本地翻。第一卷:农商渔猎(上)……第三卷:气候水土……第八卷:竹木工艺……嗨!卖了房子地、丢了秀才顶子就为写这?有啥用?能光宗耀祖?能名垂后世?有那些银子,买个七品县令不在话下。书呆子啊!可笑!可叹!看看,看里面写的啥?翻开竹木工艺这一本的头一面,看了几行,眼睛定住了。咦!我的守一年兄啊!你咋这么大意呀!这四个字能这样写吗?各位,哪四个字?就是编织竹器,要把竹子破成“篾青篾黄”。不错!肯定是笔误。可一听就听成了“灭大清”“灭皇上”啊!要再加上你墙上写的这股子怨气,传出去了,你说都说不清楚啊!弄不好就是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得改改!嗯——只把篾字改成“竹”字就行了。嗯!“祝清祝皇”!多好!想到这儿,伸手就去推陈守一,要喊醒他,给他说说。可那手刚刚挨着陈守一的肩膀,还没发力,没使劲儿,他又缩回来了。这时候你再看武孝儒,那手指尖儿微微地抖起来了,眼睛闪闪放光了,出气儿进气儿都呼哧呼哧不匀静了。这是为啥?各位,武孝儒突然回过了味儿。这四个字能杀人,可也能铺路哇!只要把它朝均州衙门里一递,就能惊动湖广总督,说不定还能玩到乾隆爷爷的龙书案上,弄好了,说不定能混上个知州知府当当!这比丢的那封推荐信可强多了!想到这儿,转脸瞄瞄陈守一,好!一点儿都没惊动。赶紧把竹木工艺这一卷贴身藏好,把另外25本包进了包袱,照原样放好。这才闭上眼,假装睡去。不一会儿,就听外面吭吭一阵毛驴儿叫。那天,也就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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