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为吸引更多竞标者,西班牙《先锋报》接到西班牙劳工和社会事务部的指令下,在《先锋报》上刊登了一则强制拍卖公告。在强制拍卖的财产中,有一件属于西班牙籍男士冈萨雷斯(Mario Costeja González),他的名字出现在公告中。随后,公告的电子版出现在网络上。2009年,冈萨雷斯联系《先锋报》,要求《先锋报》将公告中与他相关的信息移除。他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内容已属不再相关的信息,继续留存在网络上,会对其声誉造成损害。《先锋报》回复称,刊登这则公告是由于劳动和社会事务部的指令,将其移除并不合适。[121]冈萨雷斯随后联系了谷歌公司,要求谷歌将指向该公告的链接移除,这样人们就不能通过搜索引擎接触到这则公告。此后,冈萨雷斯向西班牙信息保护机构投诉,主张《先锋报》应移除相关信息,谷歌应移除指向该公告的链接。西班牙信息保护机构驳回了冈萨雷斯针对《先锋报》的请求,理由是该篇新闻报道的内容合法且准确,但受理了冈萨雷斯针对谷歌的请求,并裁决谷歌败诉。[122]
谷歌向西班牙高等法院起诉,希望能推翻这个裁决,随后该案被提交到欧洲法院进行处理。[123]谷歌声称,移除链接无异于进行网络审查,公司不应对网页上的信息内容负责,它所提供的仅仅是一种技术手段,即将访问链接指向含有搜索信息的页面,而这些信息并不归其所有,因此不应承担对其进行监控的责任。
欧洲法院判决谷歌败诉,认为搜索引擎公司需要对它所提供的链接所指向的网页中包含的由第三方生成且与信息主体相关的信息负责,当搜索结果显示的内容不完整、不必要或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再相关时,就产生了可移除搜索结果链接的理由。[124](www.xing528.com)
谷歌表达了对该判决的失望。一直以来,谷歌的搜索引擎关注搜索内容与搜索结果之间的相关性,为此,谷歌不断提升算法的准确性,决不为迎合特定的需要与品味而人为调整搜索结果。欧洲法院在Costeja案中要求谷歌对搜索结果进行人为干预的判决会有损谷歌长期以来秉持且引以为傲并为其带来良好声誉的商业操守。[125]2014年5月30日,谷歌在接受移除不准确、不相关搜索结果的网上个人电子申请当日,就收到了12000份申请材料。[126]有学者指出,如果允许人们根据意愿来移除信息,那么,重要的信息可能变得无法查阅、不完整、被歪曲,从而会限制公众的言论自由。[127]当公司面对欧盟《通用数据保护条例》中规定的保护个人信息不力时,将被处以全球营收4%或处以2000万欧元的处罚时,会加剧公司内部进行网络审查的倾向。[128]
该判例使被侵权人向搜索引擎公司、社交网站公司主张该权利不再存有障碍。这类公司不能再以如下事由进行抗辩:它们所提供的仅是一项技术手段,信息不归其所有,不应承担对信息进行监控的责任。这一点对被侵权人十分重要。由于互联网上的信息传播十分广泛与迅速,且传播渠道与方法众多,因此被侵权人无法追踪每一张图片和每一条信息,也无法向网络服务提供者提供每一个包含侵权内容的网络地址。随着技术的发展,或许搜索引擎公司可以做到,它们不仅能够删除搜索结果中指向侵权内容网页的链接,还可以通过通知,提示第三方,让它们对侵权内容采取必要的措施。虽然,法院在该案中没有明确赋予当事人被遗忘的权利,而是基于《欧盟基本权利宪章》第7条(尊重个人与家庭生活)与第8条(保护个人信息)作出判决,但业界普遍认为,欧洲法院的判决是对“被遗忘权”的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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