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上中学了,但是女生跟男生不一样,女生敏感而细腻,而男生依然停留在“赤子心”的阶段。长得不错的女生,会开始被有些男同学若有似无地爱慕,谈起某些话题来显得早熟,如同饱经世故。
但是,她虽有类似大人的体格与言语、情绪上的感受与认知上的逻辑,也能跟得上大人的对话。然而,她终究人生经验不够,基础薄弱,自我概念也不稳定。
她告诉我,奶奶重男轻女。自从弟弟出生之后,自己就被冷落,弟弟小她好几岁,备受大家疼爱。她也爱弟弟,但是她难免受到不公平对待,因此有时面对弟弟会有生气的感觉。
弟弟犯错,大家都一笑而过;她犯错,就会被大骂一顿,特别是奶奶,常常唠唠叨叨大半天。事实上,她在家要负责洗米、煮饭、洗衣、晒衣,虽然还不会烧菜,但也比同龄女孩负担的家务多很多了。奶奶秉持着“长女如母”的传统观念,对上中学的女孩有许多要求,也总是不满意。
弟弟天真,个性其实不坏,但是仗着大家对他的包容,有时候对姐姐讲话也不太客气。还好姐姐聪明,大家都在的时候按兵不动,等到私底下再表达她的不满,所以弟弟还算管得住。
爸爸是工人,下工之后,喜欢去喝酒聊天,所以能拿回家的钱不多,因此,妈妈常要出门工作。她喜欢妈妈,妈妈是她在家里最聊得来的人,但是,她有时候也会对妈妈有点意见,毕竟妈妈不在的时候,奶奶就会盯着自己完成家务。
“这样她(奶奶)自己就不用做了!”女孩带点怨气地说。
她形容奶奶,像是形容一个坏女人。事实上,根据我的了解,奶奶就是传统的台湾女性,没那么差。在爷爷过世之前,奶奶就是个小女人,爷爷说什么都照做。因为爷爷见的世面多,对媳妇也好,虽然儿子不成材,但爷爷出来主持家里的大小事,四平八稳,很受家庭以及街坊的敬重。
奶奶有些不好的习惯,比如常会偷看家里人的信件。姑姑以前住在家里的时候,常会抗议,奶奶却说:“如果没做坏事,为什么怕人家看?”
奶奶是全职家庭主妇,每天守着家,很在意自己的自尊。爷爷在晚年身体不好的时候,开始进出医院,奶奶的不安全感更深了,情绪也随着压力越来越控制不住,经常生气。姑姑受不了奶奶的脾气,就搬离家了,这下奶奶更气,这股气直接冲击到的,就是这个女孩。
“其实,在家里,我跟奶奶相处的时间最长。我刚开始也希望奶奶会喜欢我。”女孩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后来,就不抱期待了!”
我还没说话,女孩就说到她妈妈的状况。
“我妈也说,嫁进来这么久,爷爷是真的把她当女儿看,但奶奶把她当外人,这种感觉在爷爷过世之后更明显。我爸在外面好像有暧昧的对象,奶奶就跟我妈说,是我妈没有好好照顾她儿子(我爸)才会这样!”
女孩说到这儿,还特意压低音量。因为门开着,妈妈还在隔壁。
“我妈有一次还大哭,说奶奶不喜欢她,常怪我妈为什么要一直往外跑,不知道在干吗,家里都待不住!还不是她(奶奶)儿子的钱都在外面花掉了,我妈只好出去赚钱,而且还要去教会帮忙。她(奶奶)怎么不去骂她儿子?我奶奶就会对我妈摆臭脸,超臭。”
我跟女孩讲,讨厌一个人,不见得一定不能跟她相处。“首先,要先放下一个会让你困扰的想法——‘奶奶一定要喜欢我,我才会觉得自己值得被喜欢’。慈祥的奶奶,那是理想的形象,很多老人家在生命的末期,有可能受到身心疾病的困扰,或者单纯因为老了,个性变得很不可爱,多疑、脾气差……那都不意外。”(www.xing528.com)
“你越希望奶奶喜欢你,你的挫折感就越大。弟弟都上小学了,这么多年,你也尽力做(家务)这么久,我们也大概猜得到,奶奶不太可能改了。目前你要常提醒自己的是,怎样才会减少不愉快的互动,当奶奶又在妈妈背后骂她的时候,先不要回嘴,找机会赶快离开,这样你们就不用吵架,免得她骂得更久。
“其次,多放一点心力在学校。你妈妈也没有多少人可以诉说家里的事,只有你最了解她,所以,她把心情全都跟你分享,可是,很多事你无能为力,勉强要介入,只会越弄越糟。我会找机会跟你妈妈说,现在你要初中升高中,压力也很大,你全部的精力用来应付你现在的生活都不见得够,你妈妈还希望你帮她分担苦恼,这是不现实的。”
自己不进入受害者角色
青少年还没完全独立,又有很多情绪不知道如何面对与解决,很需要大人的倾听与指引。如果妈妈一有情绪就往女儿身上丢,不但女儿会压抑自己,很多自己的事慢慢也不敢告诉妈妈了,因为不想让她担心。此外,对孩子抱怨家人也会加重孩子的困扰,让孩子对家人产生负面情绪。
大人要学会解决自己的情绪,才能引导孩子解决他们的情绪。
我听过另一位妈妈分享,她先生的家是单亲家庭。她婆婆跟她先生,还有小姑,相依为命很多年。他们本来婚前就打定主意要搬出去住。因为她知道婆婆很依赖她先生,她嫁进去,是抢了婆婆的儿子,甚至可以说是情人。她本来就没有期待婆媳关系能有多好,特别是婆婆喜欢看本土剧,里面常常是婆媳斗来斗去,她猜婆婆面对她大概也很焦虑。
她原本以为小姑可以帮忙照顾婆婆,没想到,婚前小姑突然被调到南部工作。而自己嫁过去之后,很快就意外怀孕,因为想当全职妈妈,陪伴孩子成长,所以也确实没有能力再额外负担搬出去的购屋费用。
婚后的状况也如同预期,婆婆偶尔就会嫌她孩子带得不好、经常回娘家、不够尊重丈夫……而且,因为生活习惯不同,婆婆也会随意进出她跟先生的房间,甚至会跟她先生撒娇,想要独占她先生,社区里很多人都听过她婆婆的诉苦。
她很清楚,她只熟悉她的先生,对她婆婆一点也不了解,同样,她婆婆也不了解她。她不必“爱”她婆婆才能过日子,甚至也不用“喜欢”,她只要相安无事、孩子平平安安长大就可以。
这位妈妈真的很坚强,把先生的时间让出来,让婆婆多跟先生独处,让先生安抚妈妈的情绪,反正自己有小孩要照顾,逗孩子取乐也不无聊。偶尔回娘家请自己的妈妈带小孩,跟先生在外相约吃饭,弥补一下在家不足的夫妻生活。
不满会有,但是她自己不进入受害者角色,拒绝卷入婆媳斗争的漩涡里,就是把婆婆看成另一个要“相处”的长辈,也体谅婆婆多年来的习性要改变并不容易。婆媳关系虽改善不多,但是婆婆有孙子可以分散注意力,自己的压力好像也小了些。
问题本身有时候不是问题,是我们对问题的反应造成了问题。
她说她很幸运,先生一直以来都很支持她。作为夹心饼干,她先生很有耐心地面对他的妈妈,婆媳间有问题也都主动出面沟通,当初,她就是看上这点才嫁给他。当然,很多事还是沟通不顺,但尽力就好。
在关系里面,虽不能预期,但绝不放弃。不放弃尊重,不放弃调整,以求解决问题。即便关系目前相当淡薄,也不必那么介意,放下期待,反而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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