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稷与粱粟：探究古代谷物种类与命名

原　文

凡粮食，米而不粉者种类甚多。相去数百里，则色、味、形、质随方而变，大同小异，千百其名。北人唯以“大米”呼粳稻，其余概以“小米”名之。凡黍与稷同类，粱与粟同类①。黍有黏有不黏黏者为酒，稷有粳无黏。凡黏黍、黏粟统名曰秫，非二种外更有秫也。黍色赤、白、黄、黑皆有，而或专以黑色为稷，未是。至以稷米为先他谷熟，堪供祭祀，则当以早熟者为稷，则近之矣。

凡黍在《诗》《书》，有虋、芑、秬、秠等名②，在今方语有牛毛、燕颔、马革、驴皮、稻尾等名。种以三月为上时，五月熟；四月为中时，七月熟；五月为下时，八月熟。扬花结穗总与来、牟不相见也。凡黍粒大小，总视土地肥硗、时令害育。宋儒拘定以某方黍定律③，未是也。

凡粟与粱统名黄米。黏粟可为酒。而芦粟④一种，名曰高粱者，以其身长七尺如芦、荻也⑤。粱、粟种类名号之多，视黍稷犹甚，其命名或因姓氏、山水，或以形似、时令，总之不可枚举。山东人唯以谷子呼之，并不知粱粟之名也。

以上四米皆春种秋获，耕耨之法与来、牟同，而种收之候则相悬绝云。

注　释

①黍与稷同类，粱与粟同类：黍又称黍子、糜子，禾本科黍属，黏者曰黍，脱壳后叫黄米或黄黏米，可酿酒。同种的另一变种为不黏者，称为穄，古时也称稷。粱即谷子，北方叫小米，没有黏性，是粟的一种，禾本科狗尾草属。但古时另一种说法将稷粟列为同种，是现在的谷子或小米，而黍为糜子或黄黏米，与其同种而不黏者叫穄。

②虋（mén）：《尔雅·释草》：“虋，赤苗也。”郭璞注：“今之赤粱粟。”《尔雅》又称：“芑（qǐ），白苗也。”郭璞注：“今之白粱粟。”又《诗经·大雅·生民》：“维秬（jù）维秠（pī）。”据孔颖达疏，秬、秠是黑粟中的两种。

③宋儒拘定以某方黍定律：《宋史·律历志》载宋仁宗时定百黍排列之长为一尺，不久因黍粒参差不齐而作罢。又以2400粒黍之重为一两，以山西上党黍粒为准。(www.xing528.com)

④芦粟：又称蜀黍，即禾本科高粱。

⑤芦：禾本科的芦苇。荻：禾本科的荻草。

译　文

粮食作物之中，碾成粒而不磨成粉的，有很多种类。相距仅几百里，这些粮食的颜色、味道、形状和品质便因地而变，虽然大同小异，但名称却成百上千。北方人只将粳稻称作大米，其余的都称作小米。黍与稷同属一类，粱与粟又属同一类。黍也有黏的，也有不黏的黏的可以酿酒。稷只有不黏的，没有黏的。黏黍、黏粟统称为秫，而不是说除了这两种还另有叫秫的作物。黍有红、白、黄、黑等颜色，有人专把黑黍称为稷，这是不正确的。至于说因为稷米比其他谷类早熟，可供作祭祀，因此把早熟的黍称作稷，这个说法还差不多。

在《诗经》《尚书》的记载中，黍有虋、芑、秬、秠等名称，现在的方言中也有牛毛、燕颔、马革、驴皮、稻尾等名称。黍最早的在三月播种，五月成熟；其次是在四月播种，七月成熟；最晚的在五月播种，八月成熟。其开花和结穗的时间总与大麦、小麦不同。黍粒的大小视土地肥瘦、时令好坏而定。宋朝的儒生刻板地以某一地区的黍粒作为度量衡的标准，这是错误的。

粟与粱统称黄米，其中黏粟可酿酒。另有一种芦粟，名叫高粱，因为其茎秆高达七尺，很像芦、荻。粱、粟的种类和名称比黍、稷还要多，其命名或因姓氏、山川，或根据形状、时令，不胜枚举。山东人统称其为谷子，而不知粱、粟之名。

以上四种粮食都是春种秋收，其耕锄方法与大麦、小麦相同，但播种和收割的时间，就和麦子相差悬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