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私家藏书的普及,首先表现在有一支阵容整齐、人数众多的藏书家队伍。
最早对两宋藏书家材料进行比较全面的搜集整理的是清人叶昌炽的《藏书纪事诗》,该书共收录宋代藏书数千卷以上,事迹可考的藏书家一百十余人。20世纪80年代初,台湾学者潘美月所著《宋代藏书家考》[1],在《藏书纪事诗》基础上有所增补,达一百二十八人。尔后,方建新在叶、潘两人的基础上,又历经数年,从史籍、文集、笔记、方志、碑刻中收集到上述两书未载录的宋代藏书家四百余人,撰写了《宋代私家藏书补录》、《北宋私家藏书再补录》、《南宋私家藏书再补录》等文。[2]近年来,又有所发现,新得数十家。这样,累积的两宋称得上藏书家,即藏书数千卷以上、事迹可考或约略可考者约五百余人。可能这一数字还不全面,仍有遗漏。但足以说明中国古代的私家藏书事业进入宋代以后,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而藏书家作为私家藏书活动中的代表,人数比前代增加了数倍,也充分说明了宋代私家藏书的普及。另外还要指出的是,宋代立国虽然有三百多年,但其统治的区域不大“北宋前期,北面有契丹族建立的辽王朝,西北面有党项族建立的西夏政权一直与北宋王朝对峙,占有虽然是朔漠草原却是广阔的大片土地;南宋则被称为偏安东南(淮河以南)一隅的小朝廷,淮河以北原先经济、文化非常发达地区在金朝统治之下,而淮河以南、长江以北长期是宋金战争的主要战场。在如此有限的域内能有这样多的藏书家,更加说明了宋代私家藏书的普遍与发展。
宋代不但藏书人数多,而且藏书家们所藏的图书数量亦多,出现了为数不少的个人藏书数万卷及“与秘府等”,甚至超过国家三馆藏书的大藏书家。据笔者收集到的五百多名宋代藏书家的材料分析,其中明确记载其藏书在万卷与万卷以上的有三百多人,占总数三分之二以上;没有明确记载其图书收藏数量,但据材料分析,达到万卷以上的有数十人。这样,宋代有事迹可考,藏书达到万卷与万卷以上的藏书家人数有近四百人。其中藏书四万卷以上的有十人,比较确定的则有八人,他们是:
王钦臣,字仲至,王洙(997〜1057)子,应天宋城(今河南商丘)人。以文彦闻荐试学士院,赐进士及第。历官秘书少监、集贤殿修撰,知和州、饶州、成德军。卒年六十七。徐度《却扫编》卷下载:“予所见藏书之富者,莫如南都王仲至侍郎家,其目至四万三千卷,而类书之卷帙浩博,如《太平广记》之类,皆不在其间,虽秘府之盛无以逾之。”
荣王赵宗绰(1035〜1096),濮安懿王之子,袭封濮国公。官至河阳三城节度使、检校司徒。洪迈《容斋四笔》卷一三载:“濮安懿王之子宗绰蓄书七万卷,始与英宗偕学于邸,每得异书,必转以相付。宗绰家本有《岳阳记》者,皆所赐也,此国史本传所载。宣和中,其子淮安郡王仲糜进目录三卷,忠宣公(洪皓)在燕,得其中帙云:'除监本外,写本、印本书籍计二万二千八百三十六卷。’观一帙之目如是,所谓七万卷者为不诬矣,三馆秘府所未有也,盛哉。”高似孙《史略》卷五亦云:“濮安懿王之子荣王宗绰聚书七万卷。”
贺铸(1052〜1125),字方回,卫州(治今河南汲县)人。晚居吴兴(今浙江湖州市),宋太祖贺皇后五代族孙,以恩授右班殿直,监军器库门,历官通判泗州、太平州。周密《齐东野语》卷一二谓:“至若吾乡故家如石林叶氏(梦得)、贺氏(铸)皆号藏书之多,至十万卷。”
叶梦得(1077〜1148),字少蕴,号石林,苏州长洲(今江苏苏州市)人。绍圣四年(1097)进土,累官翰林学土、户部尚书、尚书左丞。王明清《挥塵后录》卷七:“靖康俶扰,中秘所藏与土大夫家者悉为乌有。南渡以来唯叶少蕴少年贵盛,平生好收书,逾十万卷,置之沰川弁山山居,建书楼以贮之,极为华焕。丁卯冬,其宅与书俱荡一燎。”上弓I《齐东野语》卷一二亦云:“至若吾乡故家如石林叶氏、贺氏,皆号藏书之多,至十万卷。”据此,叶梦得的藏书有十万卷。但据叶梦得自述,绍兴初,其家旧藏书三万余卷,靖康丧乱以外,所亡几半。此后,到绍兴十八年(1148)叶梦得去世,十余年时间内图书增至十万卷似不可能,故据笔者考析,王明清、周密谓叶梦得藏书至十万卷有夸大之辞,叶梦得的实际藏书约在四五万卷左右。[3](www.xing528.com)
方崧卿(1135~1194),字季申,莆田(今属福建)人。隆兴元年(1163)进士。历知上饶县吉州,提点广东刑狱,移广西转运判官、京西转运判官。周必大为其所撰《墓志》称其筑聚书堂,聚书四万卷,手自雠校。[4]
魏了翁(1178-1237),字华文,号鹤山。邛州蒲江(今属四川)人。庆元五年(1199)进士。开禧二年(1206),以校书郎出知嘉定府。曾在邛州城西白鹤山下开办书院,授徒讲学。自谓“家故有书,某又得秘书之富而传录焉,与寻访于公私所版行者,凡得十万卷。”[5]
陈振孙(?~约1261),字伯玉,号直斋,湖州安吉(今属浙江)人。端平中为浙西提举,知嘉兴府。以宝章阁待制致仕。著有《直斋书录解题》。周密《齐东野语》卷一二载:“近年唯直斋陈氏书最多,盖尝仕于莆,传录夹漈郑氏、方氏、林氏、吴氏旧书至五万一千一百八十余卷,且仿《读书志》作解题,极其精详。”
周密(1232~1298),字公道,号草窗,又号弁阳啸者、泗水潜夫等。原籍济南(今属山东),南渡后居吴兴(今浙江湖州市)。历官义鸟令,入元不仕。晚年居钱塘癸辛街,著述颇丰。其所著《齐东野语》卷一二云:“吾家三世积累,先君子尤酷嗜,至鬻负郭之田以供笔札之用,冥搜极讨,不惮劳费,凡有书四万二千余卷,及三代以来金石之刻一千五百余种,皮置书种、志雅二堂,日事校雠另据叶梦得《过庭录》记载:“公卿名藏书家,如宋宣献、李邯郸,四方士民如毫州祁氏、饶州吴氏、荆州田氏等,吾皆见其目,多止四万许卷。”[6]宋宣献即宋绶(991〜1040),李邯郸即李淑,亳州祁氏为祁元振,饶州吴氏为吴良嗣。上引《过庭录》中所述五人中,宋绶藏书二三万卷、李淑藏书二万三千一百八十余卷、[7]田伟藏书三万七千卷,[8]其所谓“多止四万许卷”,当指祁氏元振、吴氏良嗣的藏书。
另据统计,宋代藏书三万卷以上四万卷以下有八人,三万卷以下二万卷以上的藏书家有二十人之多。还有众多的笼统称“藏书数万卷”、“与秘府三馆等”的藏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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