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时期,国家一统,朝廷选派地方官吏一般要注重其是否有治邦能力。因而许多地方行政长官文化素养都很高,同时以读书藏书为务。其中也有万卷藏书声名远播者。
《隋书·公孙景茂传》记载,淄州刺史(治在今山东淄博市)公孙景茂,曾任过诸多地方刺史,后于大业元年(605)卒于淄州刺史任上。平时好学不倦,博览群书,人称其为“书库”。公孙景茂必有藏书相随,否则难以成为活字典式人物。如《旧唐书·元行冲传》载,唐中叶历任过洺州刺史、陕州刺史、岐州刺史的元行冲,”时为大儒,常载书数车自随”。唐人李索立,贞观(627〜649)中累迁扬州大都督府司马、瀚海都护、绵州刺史等,永徽(650〜655)初迁蒲州刺史。《旧唐书·李素立传》载,其于离任绵州(治在今四川绵阳县东)时,“所余根储及什物,皆令州司收之,唯赍己之书籍而去;道病卒。高宗闻而特为废朝一日”。索立居官清廉,离任时唯带书籍,而割舍掉其他财产,其道德人格令人赞叹。
地方官吏藏书,主要是凭藉日常积累,随时购买抄录,得书十分不易。唐建中(780〜783)初,进士杜兼入徐泗节度使张建封府幕,后又升为濠州刺史(治在今安徽凤阳县),在其位近二十年。《新唐书·杜兼传》赞日“家聚书至万卷,署其末,以坠鬻为不孝戒子孙云”,《全唐诗》卷八七三更有杜兼《题书卷后语》“清俸写来手自校,汝曹读之知圣道,坠之鬻之为不孝”。史载杜兼性浮险,尚豪侈,冤戮忠良。但其聚书似非巧取豪夺,而是用自己的薪俸购买或雇人抄写的。
当然尚有比杜兼藏书还要讲究的地方官员。《旧唐书·田弘正传》载唐宪宗时(806〜820)魏州大都督府(今河北冀县)长史田弘正,“少习儒书,颇通兵法,善骑射,勇而有礼”,“乐闻前代忠孝立功之事,于府舍起书楼,聚书万余卷,视事之隙,与宾佐讲论古今言行可否。今河朔有《沂公史例》十卷,弘正客为弘正所著也。……颇好儒书,尤通史氏,《左传》、《国史》,知其大略”。田弘正专门在府舍盖藏书楼,使藏书能独立保存并供宾客阅览,简直就是地道的私人图书馆。
不过,唐代也有一些地方官吏,其家原在京城,后出为刺史,而家藏图书依然存留原来宅第之中。如柳宗元,其父柳镇,终于侍御史任上。家在长安。宗元进士及第后,授校书郎,一度居长安。宅在城内善和里,据《新唐书·柳宗元传》,他从邵州刺史贬为永州司马时,曾给好友萧俛写过一封信,其中说道,长安“城西有数顷田,树果数百株,多先人手自封植,今已荒秽,恐便斩伐,无”爱惜。家有蜴书三千卷,尚在善和里旧宅,宅今三易主,书存亡不可知。皆付受所重,常系心腑,然无可为者。立身一败,万事瓦裂,身残家破,为世大修”。事业上的困塞,使其文充满厄郁悲恻。不知何时能重返京城,再见自己心爱之藏书。宗元留财产、图书于旧宅,显然把出任外职仅当作一种过渡,然而未想却于元和十四年(819)终于柳州刺史任,年仅四十七岁。(www.xing528.com)
与柳宗元不同,随州刺史李繁就颇为聪明。李繁之父为宰相李泌。泌历仕肃宗、代宗、德宗三朝,事四君,封邺侯。其宅第在长安光福里,藏书甚丰。明彭大翼《山堂肆考》卷一二四曰:“唐李邺侯起书楼,积书三万余卷,经用红牙签,史用绿牙签,子用青牙签,集用白牙签。“以现在能见史料,李泌是唐代藏书址最大的藏书家,其三万卷私藏非一般私家藏书能比。而且其装潢考究也胜于他人。然而身后李繁继承其藏书,并未始终存于京师。李繁在朝中声名不佳,迁任随州刺史时,就携家藏图书以随。《全唐诗》卷三四二有韩愈《送诸葛觉往随州读书》诗“邺侯家多书,插架三万轴。一一悬牙签,新若手未触……”,是李繁移迁藏书之一证。书随人走,一方面方便阅读,另一方面也有利于管理,在和平年代,应是藏书家恪守的原则之一。
唐代地方官吏私人藏书,虽然是当时私人藏书的重要一支,但总体在数量、质量上不如官府藏书机构职员有实力。因为官府藏书机构职员藏书已染有“专业”特色。及到五代十国时期,地方官吏私人藏书才纷然兴起,一跃成为藏书家之主流。其主要原因在于战争与动·荡。随着长安、洛阳两个藏书中心的解构,图书大量散失民间。而相对偏安地区之藩王、地主才有可能在短期内收聚大量图书以实家藏。如后唐时期割据定州(治在今河北定县)的王都,(十国春秋·王都传》记载其好聚图书,”梁国初平,令人广将金帛收市,以得为务,不责贵贱,书至三万卷,名画乐器各数百,皆四方之精妙者,萃于其府”。又,《十国春秋·朱遵度传》云:“朱遵度,青州人也。家多藏书,周览略遍,当时推为博学,称日朱万卷。避耶律德光之召,挈妻孥,携书,杂商贾来奔,文昭王待之甚薄,遵度杜门却扫。诸学士每为文章,先问古今首末于遵度,国人号为‘幕府书橱’。后徙居金陵,高尚不仕。著《鸿渐学记》一千卷、《群书丽藻》一千卷、《漆经》若干卷。”青州在今山东省,而其所奔之地楚在今湖南。为何不远千里赴楚,史传未作交待。从朱遵度藏书、著书不凡之举可推知其原为青州豪门。五代时期,青州(治在今山东益都)颇有一些藏书大家,如梁初割据此地的王师范,“颇好儒学,聚书至万卷,为政有威爱”[13]。后晋时在青州的石昂、翟光邺,也都富有藏书。是知唐末社会散乱图籍多有流于此地者。
隋唐五代私人藏书除上述三类藏书家外,就其成分来说,还有民间一些读书人也有藏书。此类人或以读书科举为务,或吟荡江湖山野读书自娱。不过他们的藏书数量、质量都不足称。如唐中叶范阳人卢仝,初隐少室山,《唐才子传》卷五云其“家甚贫,惟图书堆积。后卜居洛城,破屋数间而已。一奴长须不裹头,一婢赤脚老无齿。终日苦哦,邻僧送米。朝廷知其清介之节,凡两备礼征为谏议大夫,不起”。卢仝以读书为务,无意仕进,因此虽然有聚图书,但生活来源都成问题,其书也难累进。唐晚期诗人杜荀鹤,四十六岁中进士。此前长居九华峰(今安徽九华山),号“九华山人”。《全唐诗》卷六九二载其《书斋即事》一诗云:“时清只合力为儒,不可家贫与善疏。卖却屋边三亩地,添成窗下一床书。沿溪摘果霜晴后,出竹吟诗月上初。乡里老农多见笑,不知稽古胜耕锄““此诗当作于荀鹤进士及第前,描述了其身居乡间而不淮农活为老农嘲笑事,把家境清贫归为平生为儒所致。“稽古胜耕锄”则寄托了其读书致仕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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