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私家藏书：蔡邕、李谿、杜林、郑玄等人的书藏

东汉私家藏书，史有明文记载的要以蔡邕、李谿、杜林、郑玄四人为最著名，桓谭、梁子初、杨子林、班彪、班固、曹曾、任末、董谒、郭泰、郑玄、蔡琰诸人也各有藏书。

蔡邕（133～ 192），字伯喈，陈留圉（今河南杞县南）人。少博学，师事太傅胡广。好辞章、数术、天文，妙操音律。建宁三年（170）参司徒乔玄府，召拜郎中，校书东观。光和初，因忏宦官，亡命江海长达十二年。董卓拜司空，被任命国子祭酒，封高阳乡侯，累迁尚书、侍中，拜左中郎将。初平三年（192）董卓被诛，有动于色。收付廷尉，遂死狱中。著有《月令章句》十二卷、《独断》二卷、《劝学》一卷等。

蔡邕一生中有两件事特别值得称颂：其一，是树立太学熹平石经。熹平四年（175），他与五官中郎将堂谿典等，奏求正定《六经》文字，灵帝许之。邕乃自书丹于碑，使工镌刻，立于太学门外。这在汉代人们读书学习专靠手抄传写来说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对《六经》文字的校正流传亦有深远的影响。再从文字学、书法艺术上说，“熹平石经”属典型的汉隶，也是无价的珍宝。其二，蔡邕收藏有一批数量可观的图书。对此，《后汉书·蔡邕传》失记，而《三国志·魏书·王粲传》却有一节很生动的记述：

献帝西迁，粲徙长安，左中郎将蔡邕见而奇之。时邕才学显著，贵重朝廷，常年骑填巷，宾客盈坐。闻粲在门，倒履迎之。粲至，年既幼弱，容状短小，一坐尽惊。邕曰：'此王公孙也，有异才，吾不如也。吾家书籍文章，尽当与之。'

张华《博物志》卷六对蔡邕藏书说的更具体：“蔡邕有书万卷，汉末年，载数车与王粲。”

另外，《后汉书》卷八四《列女传》别记蔡邕赐其女蔡琰的一批藏书，其文曰：“陈留董祀妻者，同郡蔡邕女也。名琰，字文姬。博学有才辩……曹操因问曰：'闻夫人家先多坟籍，犹能忆识之否？'文姬曰：'昔亡父赐书四千许卷，流漓涂炭，罔有存者；今所诵忆，裁四百余篇耳。‘操曰：‘今当使十吏就夫人写之。‘文姬曰：‘妾闻男女之别，礼不亲授。乞给纸笔，真草唯命。'于是缮书送之，文无遗误。”这样，又忆写四百余篇传给曹操。蔡邕赐女文姬书四千许卷，而十年之后，文姬仍能诵忆四百余篇，也说明蔡邕教女有方，所以文姬能写出激情横溢、感人肺腑的《悲愤诗》和《胡笳十八柏》，正是家学渊源、克绍箕裘之传。蔡琰则是中国藏书史上笫一个女藏书家。

综观以上各节所记，蔡邕藏书及其影响在中国藏书史上占有独特的地位，有着重要的贡献，约而言之，可归纳为三：第一，蔡邕藏书总约一万卷以上，在中国私家藏书史上是第一个有明确文献记载的超过万卷的大藏书家。第二，他也是在中国私家藏书史上第一个能把自己的藏书捐赠给善读者，从而开创了与人共读的优良风气的人。第三，蔡邕，本人和他那批藏书对建安文学的兴旺以及对后世学术的发展都起了很大的作用。

李舲是东汉时的一位颇有影响的学者。据《太平御览》卷六一八载：“李谿者，博学多通，文章秀艳，家有奇书，时号，李书楼”，这是我国最早的有关藏书楼的记载。

杜林是东汉时著名的通儒。据《册府元龟》卷八一一记载：“东汉杜林者，扶风人，家多书。王莽末，客河西，于河南得漆书《古文尚书》一卷。”《后汉书·杜林传》称其家有先祖所传之书，则扶风杜家系藏书世家。

郑玄（127〜200），字康成，北海高密（今属山东）人。早年从师京兆第五元光，又师事扶风马融。党事起，禁锢十四年。举玄为越相，不至。公车征为大司农，玄乃以病求还家。聚众讲学，潜心著述，遍注群经，成为汉代经学的集大成者，对整理中国古代历史文献颇多贡献。撰注有《周易注》、《尚书注》、《毛诗笺》等共计百余万言。从他对经书资料的搜罗之富，阅读之广，校雠之精，著述之多，可以得知他必藏书甚多，只是史无明言而已。但从他晚年所写《戒子益恩书》中仍可略窥些许信息。其文曰：“博稽六艺，粗览传记，时观秘书纬述之奥。……末所愤愤者，徒以亡亲坟垅未成，所好群书率皆腐败，不得于礼堂写定，传与其人。”^[48]手边还是有已腐败待重写的群书。又，郑玄曾在山东即墨县南二十里处的不其山教授生徒，当地有一种草本植物，丛生，叶长尺余，与韭菜相似，但“坚韧异常，土人名作‘康成书带'”^[49]。相传郑玄门下取以束书。这是早期中国藏书史上藏书致用的又一个典型，把自藏经书与自注经书和自校经书三者结合起来。

同时还有楼烦班氏，自班游得赐书而家富藏书，传至班嗣、班彪、班固，皆以著述显世。据班固《汉书》卷一〇〇上《叙传》记：

始皇之末，班壹避坠于楼烦……况生三子：伯、斿、稺。

游博学有俊材……与刘向校秘书。每奏事，斿以选受诏进读群书。上器其能，赐以秘书之副。时书不布，自东平思王以叔父求《大史公》、诸子书，大将军白不许。语在《东平王传》。斿亦早卒，有子日嗣，显名当世。

稺生彪。彪字叔皮，幼与从兄嗣共游学，家有赐书，内足于财，好古之士自远方至，父党扬子云以下莫不造门。

而班固本人，据其《叙传》所说，“弱冠而孤。……永平中为郎，典校秘书，专笃志于博学，以著述为业”。所撰《汉书》，是继司马迁《史记》之后的一部重要的纪传体史书。特别是其中依《七略》体裁编撰而成的《汉书·艺文志》，开创了中国史志目录之先河，有重要意义。《七略》失传，《汉书·艺文志》就成了现今能考稽中国古代早期文献典籍的惟一依据。

曹曾，字伯山，山东济阴（今定陶一带）人。尝从欧阳歙受《尚书》，门徒三千人。位至谏议大夫。子曹祉，官河南尹，传父业教授。^[50]王嘉《拾遗记》卷六《后汉》记：“曹曾，鲁人也。本名平，慕曾参之行，改名为曾。家财巨亿……学徒有贫者，皆给食。天下名书，上古以来，文篆讹落者，曾皆刊正，垂万余卷。及国难既夷，收天下遗书于曾家，连车继轨，输于王府。诸弟子于门外立祠，谓曰'曹师祠'。及世乱，家家焚庐，曾虑先文湮没，乃积石为仓以藏15，故谓曹氏为'书仓'。"后世喻藏书为“曹仓”之典，即出于此。

桓谭（？～56），字君山，沛国相（今安徽唯溪县西北）人。成帝时为奉车郎，王莽时为谏大夫，迁学乐大夫，太中大夫，出为六安郡丞。谭博学多通，遍习五经，能文章，尤好古学。数从刘歆、扬雄辨析疑异。著有《桓子新论》十七卷。家富藏书，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卷一《经籍会通一》云：“累朝中秘所蓄外，搢绅文献名藏书家代有其人，汉则刘向、桓谭……

任末，字叔本，蜀郡繁（今四川新繁）人。少习齐诗，游学京师，教授生徒十余年。后奔师丧，死于途中。王嘉《拾遗记》卷六曰："任末年十四时，学无常师，负笈不远险阻。每言人而不学则何以成。或依林木之下，编茅为庵，削荆为笔，尅树汁为墨。夜则映星望月，暗则缕麻蒿以自照。观书有合意者，题其衣裳以记其事。门徒悦其勤学，更以静衣易之。非圣人之言不视。临终诫曰：‘夫人好学，虽死犹存；不学者虽存，谓之行尸走肉耳。'河洛秘奥，非正典籍所载，皆注记于柱壁及园林树木；慕好薛者来辄写之，时人谓任氏为‘经苑'。”

郭泰（127～ 169），字林宗，太原介休人。早年就成阜屈伯彦学，三年毕业，博通坟籍。又游学洛阳。两次被荐官，皆不就。遂闭门教授，弟子以千数。卒年四十二，四方之士千余人，皆来会葬。同志者乃共刻石立碑，蔡邕为撰《郭泰碑》，文称：“……夫其器量弘深，姿度广大，浩浩焉，汪汪焉，奥乎不可测已。若乃砥节厉行，直道正辞，贞固足以干事，隐恬足以矫时。遂考览六经，采综图纬，周流华下，随集帝学。收文武之将坠，拯微言之未绝。”^[51]虞世南《北堂书钞》卷一。一引《郭泰别传》称林宗“家有书五千余卷”。

注释

[1]《汉书》卷一上《高帝纪上》。

[2]《汉书》卷二《惠帝纪》。

[3]《汉书》卷三〇《艺文志》。

[4]《随书》卷三二《经籍志一》。

[5]《汉书》卷三六《刘歆传》。

[6]同③。

[7]《随书》卷三二《经籍志一》。

[8]《汉书》卷三〇《茶文志》。

[9]《七略》佚文，见《全汉文》卷四一。

[10]《汉书》卷一下《高帝本纪下》。

[11]同②。

[12]同②。

[13]同②。

[14]《汉书》卷三六《刘歆传》。

[15]《汉书》卷三〇《艺文志）。

[16]同①。(www.xing528.com)

[17]《七略佚文》，见《快阁师石山房丛书》，开明书店本。

[18]《初学记》卷一一《职官部上》，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19]《七略佚文》，见《快阁师石山房丛书》，开明书店本。

[20]《汉书》卷一下《高帝本纪下》。

[21]司马贞（史记索隐序》，见《史记》卷后。

[22]《汉书》卷六二《司马迁传

[23]《汉书》卷九九下《王莽传）。

[24]《汉书》卷九九下《王莽传》赞。

[25]《汉书》卷三〇《艺文志》。

[26]《汉书》卷三〇《艺文志》。

[27]《后汉书》卷七九上《儒林传上）。

[28]《随书》卷三二《经籍志一》。

[29]《魏书》卷一一四《释老志》。

[30]《北史》卷七二《牛弘传》。

[31]《后汉书》卷三《肃宗章帝纪》。

[32]《后汉书》卷七九上《儒林传上》。

[33]《后汉书》卷四《孝和孝殇帝纪》。

[34]《后汉书》卷八〇上《刘珍传》。

[35]《后汉书》卷二六《伏湛传》。

[36]《后汉书》卷六〇下《蔡邕传》。

[37]姚振宗《后汉艺文志》，载《快阁师石山房丛书》，开明书店本。

[38]《文献通号》卷一七四《经籍考一·总叙》，浙江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

[39]《文献通号）卷五六《职官考十·秘书监·秘书郎》。

[40]同②。

[41]《后汉书》卷六〇上《马融传》。

[42]徐坚等《初学记）卷一二《职官下·秘书监》，第294页，中华书局1962年版。

[43]《齐职仪》，转引自《初学记》卷一二《职官下·秘书丞》第297页。

[44]《后汉书》卷七九《儒林传》序。

[45]《山东临沂西汉基发现《孙子兵法》、《孙膑兵法》等竹简的简报》，见《文物》1974年第2期。

[46]《长沙马王堆二三号汉墓发掘简报》，见《文物》1974年第4期。

[47]《汉书》卷三。《艺文志》。

[48]《全后汉文》卷八四，见《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中华书局1958年版。

[49]《太平御览》卷九九四引《三齐略记》，中华书局1986年版。

[50]《后汉书》卷七九上《儒林传》。

[51]《全后汉文》卷七六，见《金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中华书同1958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