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中国电影集团公司旁边的一家旧书店把卡萨诺瓦先生的自传《我的一生》打捞了出来,此后一周我都在阅读它。这是一本读后想把它藏起来的书,如同海涅曾对它的评价,“我不愿意向我的爱人推荐这部回忆录,但愿意向我的朋友们推荐”。
海涅何出此言?原因很简单,它是一本教唆意味太强的书。赤裸裸的欲望蒸腾,直白的情色描写,不仅让男人看后容易犯坏,女人看后也会蠢蠢欲动。此书太不符合卡萨诺瓦作为一个道德家的身份了——如果“道德家”这个名头真如我们想象的那样是道德高尚的代名词的话。
卡萨诺瓦是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体,一面是诗人、神父、学者、音乐家,一面是赌棍、嫖客、逃犯、骗子,一个男人的两面性在他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如今卡萨诺瓦式的男人在生活中很难觅到踪迹,现代社会大多数男人,优秀一面乏善可陈,恶劣一面也远达不到罄竹难书。所以,作为一名为“活着”而挣扎的男人,在书中遇到这位放荡不羁的男人,会忍不住对他说一句:你好,卡萨诺瓦。
卡萨诺瓦一生爱过132个女人,另有一说116个,是名副其实的大情种。有种理论说,无论男人、女人,真正刻骨铭心的恋爱一生只有一次,而这种理论会在卡萨诺瓦那里土崩瓦解,因为这位先生的每段恋爱,几乎都可以用“全神贯注”来形容,但切莫为他的某段恋爱所感动,几页读过之后,会发现他的激情来得快消失得也快,爱上这样的浪子,注定是会受到伤害的,但卡萨诺瓦笔下的女人,却少有因为被他抛弃而痛不欲生的,相反,大多都平静地接受了现实,不知这是事实,还是卡萨诺瓦在书中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疚感而刻意没有记录自己对那些女人的伤害。
很多作家在作品中刻画过传世的男性艺术形象,卡萨诺瓦也不例外,只不过他笔下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是他自己。在坦率程度上,他一点也不亚于写过《忏悔录》的卢梭,但他比卢梭要真诚得多,因为卢梭的忏悔不可避免地带有为自己开解的色彩,而卡萨诺瓦则很少在作品中为自己的画像上色,即只记录自己的言行思想,而从不通过评论自己来影响读者对他的判断。可以说卡萨诺瓦是个坦诚的男人,18世纪的欧陆社会充满虚荣、浮漂,男人多装腔作势,卡萨诺瓦能吸引女人,坦诚成为他攻破女人防线的重要武器。(www.xing528.com)
卡萨诺瓦和罗曼·罗兰所著的《约翰·克里斯托夫》中的主人公约翰·克里斯托夫有诸多相似之处,他们都细腻、敏感、有艺术天分,他们的心灵活动大致相同,倾心于美好的事物,并乐于去追逐,甚至连脾气都一样,温柔起来像个王子,暴躁起来像头野猪。
剔除掉《我的一生》中有关情色描写的部分,会发现它立刻变得干瘪无力,但有一段无论如何也值得记一笔,即他与布拉尼基伯爵因剧院里的口舌之争而决斗的故事。决斗起因之草率,决斗过程之惨烈,决斗结束两人都重伤后彼此的惺惺相惜,让两人的骑士风采都得到了展现,这是货真价实的“像个男人那样去战斗”。
卡萨诺瓦的存在,让流氓与绅士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了,因为你无法定义这个多变的男人,究竟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卡萨诺瓦式的男人,或已成为消亡的物种,伴随那个马车时代一起湮灭在时间长河里。
(《新京报》2012年4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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