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众文化在全球化进程中的发展

马克思认为人类历史最终会向世界历史转变，随着生产力和分工的发展，“各个相互影响的活动范围在这个发展进程中越是扩大，各民族的原始闭关自守状态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分工消灭得越是彻底，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9]今天，人们所能感受到的全球化进程就是这个世界历史转变的见证。全球化是正在进行的且不可逆转的历史事件，任何一个不闭关自守的国家都不可能脱离全球化进程的影响。中国的大众文化的蓬勃发展，越来越显示出它在世界大众文化市场中的独特性作用和贡献。但是，还存在着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全球化进程也对中国的大众文化造成了一种深刻的影响。在全球化进程中，中国的大众文化的发展出现了冲突和交流的双重效应。

（一）全球化带给中国大众文化的影响

随着文化全球化进程的深入发展，文化生产和商品生产的关系越来越紧密。可以这样理解，商品生产其实也代表着文化的生产，商品的文化化和文化的商品化特征越来越明显，这一点在当前大众文化领域表现得淋漓尽致。当大众文化进入全球化进程，占据优势的西方的大众文化通过先进的产业模式和成熟的发展技术传播到中国，同时也带来了西方世界的价值观念和意识形态。而当代中国的大众文化本身就是西方的外在形式的舶来品，因此中国的本土的大众文化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主要体现在文化领域的文化形式的交流互动和文化冲突两个方面。

1.全球化带来的文化交流与互动

文化作为人类文明的共同财富，不同国家民族间文化的差异、渗透、互补是文化发展的必由之路。全球化进程中，随着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文化市场对外开放的新形势的出现，西方发达国家的大众文化凭借着各种渠道进入中国的文化市场，中国本土的大众文化与西方的文化沟通和交流的机会和频率增多，中国的大众文化与西方大众文化交流更加深入。

当代中国大众文化的发展一直伴随着与国外大众文化的交流。当代中国大众文化产生之初就开始模仿国外大众文化，当中国的文化市场刚开始启动之时，国外大量的大众文化产品就涌入进来，港台的流行歌曲，金庸的武侠小说，港台和日本的电视剧都是中国人喜欢的文化产品，随后，中国的服装市场也出现了西装风和牛仔风，这些都是国外大众文化带来的效应。在中国本土化的大众文化蓬勃发展中，电视剧、电视节目、电影、网络游戏、动画片等的制作中都能找西方大众文化的痕迹。而大众文化中的流行音乐更能体现出这种对于国外大众文化的借鉴。虽然世界各地的流行音乐各有不同的风格和特点，但它们共通的地方就是总能抓住时代的脉搏，成为时代情绪的晴雨表。中国台湾音乐人周杰伦的音乐吸收了美国节奏布鲁斯、说唱乐的多种音乐元素，将中外经典文化进行对接，创造出富有新意而又变化多端的曲风，开创了华语流行音乐的新格局。因此国外大众文化在当代中国大众文化产生发展过程中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中国文化资源同时也为西方的大众文化创作提供的创作源泉。最近十多年来，好莱坞制作的《花木兰》、《功夫熊猫》等不是出自中国的传统文化中的素材，就是充满着大量的中国元素。中国的大众文化作品也吸引着国外的大众，张学友的吻别被译成了英文版，在西方国家被人们传唱，韩剧《四姊妹》中唱响着“月亮代表我的心”的主题曲。同时中国潜在的文化市场吸引着大量国外资本来中国投资，争抢中国的大众文化市场；吸引着国外的大众文化从业人员涌入来开拓中国市场，不仅是港台的影视明星回到内地来加盟，而且吸引不少韩日的影视明星入主中国，如韩国的金喜善、日本的小泽健二。

全球化是大众文化形成、发展和传播的外在动力，当代中国大众文化的形成、发展和传播是在全球化进程中进行的。首先，信息技术的日益全球化，保证了大众文化的传播渠道的通畅无阻。信息、通信技术所形成的全球性的连接网络，能够在瞬息之间将各种声音、影像和信息从一个地方传递到另一个地方，这样为人们的文化接触提供了先进的硬件基础。其次，包括大众文化产品在内的各种商品可以通过世界贸易渠道流向全球所有加入世贸体系的国家，承载着西方大众文化内容产品的全球性渗透，全世界范围内的人们的社会生活方式及其内容越来越趋同。借助于互联网保证了大众文化在全世界范围的同步传播，所有新观念和新文化样式同时呈现在全世界所有人的面前。在中国的流行音乐、电影、电视剧作品、时尚报刊等文化文本中都可以找到国外大众文化相似的版本。在中国大部分城市都设有肯德基、麦当劳的连锁店，不同地区的中国人可同步观赏同一部好莱坞最新公映的电影，人们都在喝着同样的饮料，议论着同样的新闻热点，哼唱着相同旋律的流行歌曲，穿得相同品牌的服装等等。在中国的大都市里都可以找到因为全球化而生活方式如此相似的人们。

总之，当前文化全球化使中国大众文化与国外大众文化的交流和互动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程度。大众文化的全球化促使不同文化间的交流与互动，给中国人带来了不同的跨文化体验。同时，存在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大众文化的全球化对于中国的文化产生了强烈的冲击。

2.全球化带来的文化冲击

全球化带给不同民族国家的政治、经济和文化领域不小的变化，但全球化带来的影响并不都是有利的。就像美国学者罗伯特·塞缪尔逊所说，全球化是一把双刃剑，它既是保证经济快速增长、传播新技术和提高生活水平的有效途径，也是一个侵犯别国文化传统、威胁经济和社会稳定的一个有争议的过程。[10]对于中国的大众文化来说，全球化带来的冲击和不利影响更加严重。主要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首先，全球化条件下国外大众文化产品大量占有我国的大众文化市场。当代中国的大众文化的产生就源自于对国外大众文化的模仿，因此国外的大众文化对中国的观众来说，喜欢多于抗拒。主要由于中国本土的大众文化作品起步晚，在大众文化的模式、技术处理和制作方面相比与国外的大众文化作品还是存在差距，同时互联网络空间收纳了大众文化产品许多形态，更加方便中国的观众选择国外的大众文化产品。以电影市场来说，我国本土的电影制作已有了长足的进步，制作了不少精品电影，但是对于庞大的观众市场来说，还是不能满足需求。因此，我国每年需要引进一定数量的外国电影，在国内各大电影院轮番放映，以好莱坞电影为主的西方电影大受欢迎，使本土制作的电影受到严重的冲击。在消费文化、服饰文化等方面，许多国外品牌的家用汽车、服装、化妆品、饰品更是受到中国消费者的青睐，宝马、大众、别克、耐克、皮尔·卡丹、雅诗兰黛、欧珀莱等都成为中国消费者熟悉的品牌。

其次，大众文化领域内消费主义的盛行。全球化的进程本质上是西方国家主导的文化同质化进程，西方国家凭借在全球化进程中的优势，借助贸易、投资、人才的全球流动，把消费主义、享乐主义的价值追求和生活方式也传播到全球。消费主义文化在中国的流行和扩散是全球化带来的一个严重影响。消费主义是一种存在并产生于消费社会，主要是指在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发达国家普遍存在，提倡“需要至上”的消费生活方式和文化取向。[11]

消费主义具有强烈的示范效应，它借助于电影、电视、广告、杂志等大众文化样式，对于拥有消费高档产品进行了无穷想象和恣意张扬，认为这不仅是幸福、快乐和享受，更主要是能力和地位的象征。消费主义借助大众文化对中国大众进行了这样一种误导，幸福等于占有和消费得更多，因此，随着全球化的推进和中国市场经济体制的深入发展，消费主义在整个社会生活中弥漫开来，同时由于改革开放致使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在消费上的特立独行的奢侈示范，更加凸显出消费的象征意义，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而沉溺于奢侈消费。在当代中国的消费领域出现了这样一个现象：大多数中国人凡是能力所及，对于商品的品牌尤其在乎，年轻人对奢侈品的狂热追求更是让人担忧。这种消费主义的盛行，造成了人与自然关系的紧张，生态环境的恶化。(www.xing528.com)

再次，后现代精神对民族精神的威胁。西方大众文化在影响渗透中国大众文化的过程中，将它所蕴含的价值观念、生活方式和意识形态传递到中国，同时也将西方大众文化中存在的后现代精神传递到中国的大众文化中。当今的中国大众文化弥漫着后现代文化现象，存在着后现代主义精神，进行着后现代主义与大众文化的世俗性、商业性和娱乐性结合，它倡导的无深度、无中心、无终极追求以及价值多元论和反主流意识，极大地解构了中国几千年的人文精神和文化传统。中华民族在五千多年发展中形成的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团结统一、爱好和平、勤劳勇敢、自强不息的伟大的民族精神，[12]在全球化的进程中承受着大众文化作品的消解和攻击，在后现代主义精神的包围下，普通百姓群体没有太多的兴趣去思考主流文化的宏大叙事，也没有太多的余裕之心去沉思终极追求和终极价值，他们只对接近世俗生活的内容更感兴趣。人们的生活失去了理想和信念的支撑，中国的民族精神正慢慢地从人们的精神世界中淡化。同时市场经济带来的对个人价值和经济利益的追求，滋长了重利轻义、重欲轻理的个人主义价值观，过分地强调个人的自我性等上述现象都可以在大众文化作品中找到，一些大众文化渲染的享乐主义、拜金主义和物质主义，与主流意识形态所提倡的以社会价值为本位，以集体主义原则为核心，以共同富裕为目标存在极大的差别，大众文化作品中的后现代主义极大地冲击了中国社会大众的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奋斗精神。

总之，大众文化的全球化带给中国大众文化的交流和冲突是同时存在的，并且伴随着中国文化不断地走向世界和国外文化不断地涌进中国，西方文化对中国大众文化的渗透和影响不断加深，这样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摆在面前，西方的文化殖民正在不断地加深对中国大众文化的渗透。

（二）全球化的大众文化的实质

在大众文化的全球化进程中，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对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的文化霸权问题引发人们关注和思考。这主要源于20世纪50年代以来的西方国家在实施经济全球化政策后开始实施的文化领域的殖民政策。西方国家凭借在经济和技术上的优势，通过文化、媒介和话语等渠道把西方的文化价值观渗透到发展中国家，使这些国家放弃了自身文化传统而逐渐西方化。[13]大众文化是西方国家实施文化殖民实践中最有效的突破口。

1.全球化进程中大众文化的本质

在文化全球化浪潮席卷下，我国不少学者都认识到全球化进程中存在单向的文化流动，即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大众消费文化在全球扩散。“应当承认的事实是，现代化在相当长的时期里是西方的现代化，并且在一段时期内，西方模式也是一种全球模式。从这个意义上讲，全球化在一定时期内是西方化的过程。”[14]这种文化全球化的本质，就是西方国家对东方世界制订的一种支配和同化的文化殖民政策。而大众文化作为西方国家的主流文化形态，文化全球化的进程，也是西方大众文化向全球传播的过程。

这种文化殖民主要体现在经济、技术和意识形态等几个层面上。首先，西方国家的经济实力和技术优势是其进行文化殖民的支撑和保障。西方国家在世界经济中处于主导地位，它们雄厚的资本实力，为其文化传播提供了强大的资金保证。同时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在大众传播、国际互联网和卫星技术等方面的优势，借助世贸组织的自由市场平台，积极地向全世界推销其大众文化产品，大众文化的传播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渗透到一个国家的社会大众当中，加之它的数量巨大，就使社会大众尤其是青少年群体很难摆脱它的影响，因此，西方的大众文化作品中隐含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在被传播的发展中国家广泛渗透并获得认同，就实现了西方国家的文化同化的目的。

其次，西方国家进行文化殖民的目的就是进行意识形态的渗透。为了确保西方国家的文化领导权的地位，他们鼓吹和宣扬其社会民主制度和价值观，对与其价值观不符的国家进行攻击，同时通过各种大众传播手段，如通过电影、电视、国际互联网、报刊书籍、广告、流行音乐等进行文化产品的倾销，大众文化成为西方文化意识形态渗透的重要途径。大众文化作为一种软控制，它不是直接影响于人们的思想观念，而是通过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发展中国家一些人尤其是年轻人的价值观念、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

2.全球化带给中国大众文化的警示

全球化作为不可逆转的历史进程，正在中国的社会发展中，尤其是在大众文化领域发挥着影响。全球化给中国大众文化带来的冲击，揭示了中国大众文化发展中需正视的问题。

其一，注重大众文化的本土化发展。当代中国的大众文化是舶来品，它从西方借来了外在形式，因此不可避免地会受到西方大众文化的渗透和影响，并且随着全球化的进程日益加深。这种文化殖民的影响引起了国内学术界有识之士的担忧和国家的重视。在全球化时代，国家需要置身于国际科技发展的大潮中，利用西方先进科技来发展和改造自己的科技体系，同时在大众文化领域在保持本土化发展的前提下，采用相对开放的文化态度，保持与西方文化的交流和接触。就是在文化全球化和本土化发展之间寻找一个合适的平衡点，注重大众文化的民族性，同时又不放弃对国外大众文化优点的汲取。比如，中国的大众文化实践如果只运用西方的大众文化理论来指导，而缺乏本土化的理论指导，就会导致中国的大众文化发展受到西方的大众文化理论的制约或是误读，因为西方的这些理论所针对的社会现实语境在中国是找不到的，这样就产生了与中国大众文化本土问题和本土实践的脱节。

其二，反抗西方殖民文化乘机而入。随着全球化的浪潮，发达资本主义社会通过经济贸易和文化交流有意推行西方的价值观，把资本主义自身具有的商业性和意识形态性扩展到第三世界国家，形成了对发展中国家的商业剥削和意识形态霸权。苏东剧变的发生就是美国文化的胜利，就是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取代了苏联的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这里文化意识形态渗透作用发挥到了极致。西方国家利用影视作品等形象的大众文化形式，在轻松娱乐中引导世界各国人民走上按西方标准和要求铺设的文化轨道，这一点在美国好莱坞电影元素中都有深刻的体现。宏大惨烈的战争场面，人类处于巨大的生存危机，能拯救世界的平民英雄一定是美国人，这种美国式的想像一直是美国影坛的主导，也是美国大众文化产品向全世界推行的美国式的价值观念，美国是世界的榜样，是世界的救世主。美国通过这样的大众文化产品来影响发展中国家的大众，米老鼠、唐老鸭、肯德基、比尔·盖茨、美国在线等这些象征美国的词，初中生都能朗朗上口，这不能不引起发展中国家的重视。因此在中国的大众文化建设中抵制西方殖民文化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总之，大众文化承载着强大的意识形态功能，成为建构当代中国社会文化体系的一个重要内容。同时随着全球化对中国的大众文化的影响越来越深入，西方的文化殖民渗透的影响也随之加强，对于中国来说，必须要加强当代中国的主流意识形态建设，因此需要借助大众文化的形式来转变作用机制，加强大众文化的意识形态建设成为一个紧迫的现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