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分析：部分刑法翻译过程的探讨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知，翻译学领域在翻译过程方面的研究甚少，相关数据资料不多，而且通过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进行朗声思维收集数据的难度较大，本文撰写时可依据的数据资料屈指可数。基于这一情况，本文以中国政法大学研究生院外国语学院2012～2013学期开设的《法律翻译与实践》课程中学生提交的部分刑法书面翻译过程为例，进行刑法中译英的翻译过程分析研究。课程要求同学们将翻译过程分条缕析地写下来，用于理清翻译过程中译者的思考、翻译步骤和翻译决策的采取等。通过对翻译过程的扬长避短和归纳总结，得出一定的翻译行为规范，用于规范其后的翻译实践。这和李长栓教授、图里教授的观点相一致，也是本文论点的源泉。

法律翻译是翻译学中具有自身特色的一个领域，笔者基于同学们提交的书面翻译过程，归纳出在刑法中译英过程中主要注重的三个方面：专业术语的查询、惯用表达法、中国特色术语翻译。

（一）专业术语的查询

法律是由国家制定或认可，由国家强制力保证及实施的，用于规定人们权利与义务的普遍的行为规范，具有强制性、普遍性、规范性。法律文本所用的语言也具有其自身的特点，比之于其他领域的语言，法律语言往往更为严谨、专业、规范。刑法是规定犯罪、刑事责任和犯罪的法律，《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以下简称《刑法》）规定在中国境内的犯罪、刑事责任和刑罚。刑法中包含大量的专业术语，涉及刑法原则以及各种罪名，等等。刑法中译英过程中首先遇到的难题就是专业术语的查询和翻译。

以下是一名学生对“辩护制度”这一术语的查询翻译过程：

（1）查灵格斯、有道、必应词典，辩护制度（刑事辩护制度）的表述有：

System of Advocacy/Criminal Vindication System/Defending System（Criminal Investigation Stage）/Defense system/Criminal Defense System/Criminal Procedure System（complete/prefect）/System of Criminal Defense by Attorney/Criminal Pleading System（the Good Faith Principle）/Advocacy；

（2）查金山词霸、在线翻译，查到的都是汉译英的说法，决定查英语原语资料；

（3）查Wikipedia，不存在表述的用下划线标注，有这种表述但不很正式的用斜体标注（附带查到insanity plea/insanity defense/It details the legal procedure for the whole system of criminal procedure，including search and seizure，arrest，the filing of charges，bail，the plea，the testimony of witnesses and the law of evidence，the verdict and sentence，and appeal），可作后续翻译备用；

（4）查到最多的表述是criminal defense lawyer（刑辩律师）这个短语，想用defense这个词来表达辩护制度（之后发觉defense和system连用通常作防御体系讲，例如，国家的防御体系、电脑的防御系统等，故排除这一译法）；

（5）查百度，找到一本John Frederick Archbold写的书，名为The New System of Criminal Procedure，Pleading and Evidence in Indictable Cases，然后在Wikipedia里查作者信息，发现他是19世纪美国的法律作家，确定用Pleading这个词没错；

（6）重新将红字部分在百度中查，找到system of advocacy for the retarded，相关资料只有一本1977年出版的George M.Heymann写的书，查Google图书，发现他写的书多是关于智障儿童教育法律法规方面的书，涉及这方面用这个表述恰当；

（7）其他红字都是中译英的说法，找不到英文依据；

（8）确定辩护制度的表达用Criminal Pleading System，用粗体标注。

从对“辩护制度”这一专业术语的查询和翻译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出该学生运用了网络工具，包括专业的翻译词典，例如灵格斯、有道、必应词典、金山词霸、在线翻译，以及搜索工具，包括百度、Wikipedia、Google图书。这些网络翻译工具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以中文为主的中译英翻译工具，一类是以英文为主的搜索工具。此学生在翻译过程中，主要采取了两个步骤，第一步是运用中文翻译工具搜索专业术语的英文表述方式，第二步是将查找到的表述方式输入英文搜索工具中进行反查，逐个进行排除，最终得到最恰当的表述方式。

该学生通过8个步骤将“辩护制度”这一专业术语的表述确定下来，由此可见刑法中译英的翻译过程之繁琐与复杂。实际的翻译过程中，这8个步骤都是在译者的脑海中进行的，不必一一记录下来，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和精力。但不可否认的是通过对这一翻译过程详细的分析，我们可以清楚地了解到某一法律术语得来的过程，从而对这一法律术语表述的可信性进行评价，同时对这一翻译过程进行扬长避短。我们还可以看到，在第三步中，该学生附带查到了很多相关的信息，可以留做其后翻译的备用。可知通过这个过程，该译者在法律方面的知识面得到了拓宽，积累了不少相关知识，也为其后的翻译奠定了基础。

（二）惯用表达法

法律语言的语体特征为仪式性、示范性。^[59]这决定了其在表述方式上有许多惯用的表达法，例如，一些短语的搭配、句式的选用，等等。刑法翻译中也是如此，译者需要优先选择惯用表达法，若找不到惯用表达法方可考虑用目的语读者可理解的最为清晰的方式表达出来。

以下是同学们在翻译过程中对一些惯用表达法查询翻译的过程：

1.“侦查阶段”的惯用表达法：

（1）有道中查“侦查阶段”，Investigation Stage/the Course of Investigation/Investigation Process/the Stage of Criminal Investigation/Criminal Investigating Stage（the System of Lawyers Getting Involved in Criminal Investigating Stage）/Criminal Reconnaissance/Period of Investigation（刑事诉讼中委托律师主要为四个阶段：侦查阶段、审查起诉阶段、一审阶段、二审阶段。The main lawyer in criminal proceedings into four stages：the investigation stage，the prosecution stage，the first trial phase，second phase.）/investigative proceedings（侦查程序）；

（2）Investigation Stage，Google图书里的很多外国书中有这个短语，但和法律有联系的不多。Christoph Safferling写的International Criminal Procedure一书中单独出现investigation这个词，这句的一种译法可以用during investigation；

（3）Wikipedia中查到苏联国防人民代表与苏共中央于1938年11月17日联合发表了Decree about Arrests，Prosecutor Supervision and Course of Investigation，其他常见的表达还有the course of the/that/an criminal investigation，为了使表达更准确，所以译为during the course of criminal investigation比上一种译法准确，译出了“阶段”这个意思；

（4）investigation process有这种说法，但大多数表达的是侦查过程而不是侦查阶段的意思，所以不选用；

（5）在Wikipedia中找到句子the Ukrainian police had detained him for the period of investigation on suspicion of forgery and fraud.可以看出，the period of investigation也有法律上侦查阶段的意思，但找到的例子较少，不选用；

（6）这个词汇的表达是否要用大写？中译英的译文中都采用大写，但英语例句中除了书名大写外其他都没用大写，翻译时可用小写。

对“侦查阶段”的惯用表达法的翻译过程和第三部分第一节中对专业术语的查询翻译过程一致，都要经过查询和验证两个循环往复的阶段，以下的翻译过程都遵循这两个步骤。由第6步中我们可以看出，译者在进行两步骤的查询翻译过程中，思维趋于缜密。

2.“辩护人”的惯用表达法：

（1）查辩护人，有defender（be taken into custody/with the specific purpose of providing legal assistance and representation to the destitute，free of charge/free legal counsel to indigent defendants in criminal cases），counsel/attorney；

（2）defender单独使用时一般用于军事和体育竞技较多，与法律有关的defendant是被告的意思，另一个词public defender是公设辩护人、公设辩护队的意思，这里的辩护人无法表达，故不选；

（3）counsel一词经常用于法律方面，有诉讼律师的意思，在英国counsel与barrister几乎等同，时常相互替换，但也略有区别（barrister指英国伦敦四个律师学院Inns of Court任意一个授予的职称，用于学术和专业领域；counsel专指一个案件中的出庭律师），在美国counsel和lawyer等同；又有例句Judge Hoffman sentenced all the defendants and their counsel to terms of imprisonment for contempt of court.可用此词，译作counsel for defendant；

（4）attorney用作律师、（业务或法律事务上的）代理人讲，有defense attorney的说法，但通常用lawyer代替，故不选用。

3.其他的惯用表达法：(www.xing528.com)

（1）“阅卷权”表述有the right of reading criminal files/the right of wide reading/the right of reading case records/the right of consulting case files，这些短语在英语中没有找到例句，它们的不同之处在于动词后的宾语，分别查找，看哪个最常用，case records和case files最常见，但case records是调研数据记录性质的，case files很常用，但要表述清晰，译为the right of reading（access to）relevant case files by the counsel；

由此可以看出，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进行了同义词的辨析，使译者对法律惯用表达法中词义的把握更加精准。

（2）perjury在英文中有特殊的法律文化含义，在此不选用；

由此可以看出，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也会涉及中外法律文化比较、辨析。

（3）在Wikipedia中查到保密义务duty of confidentiality（对应的是duty of disclosure），为了避免混淆要加上辩护人，可译为counsel’s duty of confidentiality；

由此可以看出，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避免混淆所作的努力。

（4）查Wikipedia，证据的种类可以用type和category，（burden of proof/on whom the burden lies/rests）前者指物证、书证等，与我国法律所指相似，后者指testimony和exhibit两大类，所以选取前者；

这里又一次反应中外法律文化的相似性和差异性。

（5）查Google“不得强迫任何人证实自己有罪”翻译，在Wikipedia中查到Black’s Law Dictionary（USA）：

SELF-INCRIMINATION：Acts or declarations either as testimony at trial or prior to trial by which one implicates himself in a crime.The Fifth Amendment，U.S.Const.as well as provisions in many state constitutions and laws，prohibit the government from requiring a person to be a witness against himself involuntarily or to furnish evidence against himself.（There are links to other related subjects：Compulsory self-incrimination；Link-in-chain；Privilege against self-incrimination.）决定用incriminate一词；

此处反映出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法律知识的拓展。

（6）此句为无主句，用被动态翻译，法律文本严肃，选词shall；

这里反映译者考虑法律文本的特点和惯用表达方式。

（7）被拘留人detainee（detention center/reformatory/comcentration camp）http：//en.wikipedia.org/wiki/Detainee；

（8）看守所在上一步中查到detention center；

可看出两步翻译过程为下文翻译奠定了基础。

（9）特殊侦查手段和技术侦查措施在英语中没有固定表达，从一些英语文章中发现special investigation和technical investigation，译文从这两个词变形而来；

可看出在没有惯用表达法时用目的语读者能理解的最清晰的表达方式表述。

以上是学生们在书面翻译过程中对法律惯用表达法的查询和翻译，我们可以看到这个过程是相当琐碎耗时的，但通过对这个过程的分析，我们注意到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一些细节方面的考虑，包括对同义词的辨析、动词的选用、避免混淆、法律文化差异的考虑，等等。这些都是刑法翻译过程中极为重要的环节，明确了这些方面的重要性后，译者在之后的翻译中就可以加以注意，从而保证刑法译文的质量。

（三）中国特色术语和表达方式翻译

由于中外刑法文化的差异，许多中国特色的刑法术语和表达方式在英语上没有对应的表达，这又给刑法中译英造成很大的困难。以下是同学们对中国特色刑法术语和表达方式翻译的过程：

1.一审程序和二审程序是中国特有的，英语国家只有初审trail和上诉appeal的说法，这两个词的翻译没有英语参照，参考李雷老师词典译为procedure of first instance，procedure of second instance；

此学生采取搜寻较为权威的学者的译法这一解决方法。

2.死刑复核程序，查到例句review of death sentences.death penalty和death sentence都是死刑的意思，death sentence更常用，所以译为procedure for review of death sentences；

3.暂予监外执行是中国法律体制中特有的，英语中没有对应的表述，可译为temporary execution of criminal sentences outside prison；

4.监视居住在英语中没有这个表达，有supervision和surveillance两个词可选用，查两个词的区别，supervision侧重于经济、金融、银行方面的监管，surveillance在警察、军队监视方面更常用，所以选用surveillance，译为residence surveillance；

以上选用能为目的语读者所接受的最清晰的表达方式表述。

5.查到例句：法律分析人士指出，中国法庭在量刑时会对主动认罪的人宽大处理，其原则归纳起来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Legal analysts note that Chinese courts look favorably on admissions of guilt during sentencing，a credo summed up in the phrase'leniency for those who confess，severity for those who resist.所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译为leniency for those who confess；severity for those who resist。

此句采用搜索到的例句中的表达方式。

总结归纳学生们对中国特色刑法术语和表达方式的翻译过程，加上其他刑法翻译学者的建议，笔者建议对中国特色术语和表达方式的翻译，首先可以查询官方的或权威学者的译法，其次可根据英语中一些类似的表达法来替换或改造。

通过对部分刑法中译英过程中法律术语、惯用表达法、中国特色术语和表达方式翻译过程的分析研究，我们深入到译者在刑法中译英过程中的思维活动，了解了他们所采取的翻译步骤、翻译决策，大胆地尝试对刑法中译英微观的翻译过程进行了解。通过以上工作，我们发现以译文要符合目的语表达方式的思想为指导，反复进行词语和表达方式的搜索和检验，最终得到合适的表述方式，是刑法中译英值得提倡的翻译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