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探究质性论:从性天、仁义出发,尧、舜的式微与孔、孟的接纳

探究质性论:从性天、仁义出发,尧、舜的式微与孔、孟的接纳

更新时间:2025-01-12 工作计划 版权反馈
【摘要】:由是论家喜论文情,不知文性实为元宰;离性言情,珠亡椟在。呜呼,质性之论,岂得已哉!学必本于性天,趣必要于仁义,称必归于诗书,功必及于民物,是尧、舜而非桀、纣,尊孔、孟而拒杨、墨,其所言者,圣人复起,不能易也,求其所以为言者,宗旨茫然也。昔人谓庄、屈之书,哀乐过人,盖言性不可见,而情之奇至如庄、屈,狂狷之所以不朽也。乡愿者流,托中行而言性天,剽伪易见,不足道也。夫情本于性也,才率于气也。

前人尚论,情文相生。由是论家喜论文情,不知文性实为元宰;离性言情,珠亡椟在。撰《质性篇》。

《洪范》三德:正直协中,刚柔互克,以剂其过与不及,是约天下之心知血气,聪明才力,无出于三者之外矣。孔子之教弟子,不得中行,则思狂狷,是亦三德之取材也。然而乡愿者流,貌似中行而讥狂狷,则非三德所能约也。孔孟恶之为德之贼,盖与中行狂狷乱而为四也。乃人心不古,而流风下趋,不特伪中行者乱三为四,抑且伪狂伪狷者流,亦且乱四而为六。不特中行不可希冀,即求狂狷之诚然,何可得耶?孟子之论知言,以为生心发政,害于其事,吾盖于撰述诸家深求其故矣。其曼衍[1]为书,本无立言之旨,可弗论矣。乃有自命成家,按其宗旨不尽无谓,而按以三德之实,则失其本性,而无当于古人之要道,所谓似之而非也。学者将求大义于古人,而不于此致辨焉,则始于乱三而六者,究且因三伪而亡三德矣。呜呼,质性之论,岂得已哉!

《易》曰:“言有物而行有恒。”[2]《书》曰:“诗言志。”[3]吾观立言之君子,歌咏之诗人,何其纷纷耶?求其物而不得也,探其志而茫然也,然而皆曰吾以立言也,吾以赋诗也。无言而有言,无诗而有诗,即其所谓物与志也。然而自此纷纷矣。

有志之士,矜其心,作其意,以谓吾不漫然有言也。学必本于性天,趣必要于仁义,称必归于诗书,功必及于民物,是尧、舜而非桀、纣,尊孔、孟而拒杨、墨,其所言者,圣人复起,不能易也,求其所以为言者,宗旨茫然也。譬如《彤弓》《湛露》,奏于宾筵,闻者以谓肄业及之也。[4]或曰:宜若无罪焉。然而子莫[5]于焉执中,乡愿于焉无刺也。惠子[6]曰:“走者东走,逐者亦东走,东走虽同,其东走之情则异。”观斯人之所言,其为走之东欤,逐之东欤?是未可知也。然而自此又纷纷矣。

豪杰者出,以谓吾不漫然有言也,吾实有志焉,物不得其平则鸣也。观其称名指类,或如诗人之比兴,或如说客之谐隐,即小而喻大,吊古而伤时,嬉笑甚于裂眦,悲歌可以当泣,诚有不得已于所言者;以谓贤者不得志于时,发愤著书,以自表见也,盖其旨趣不出于《骚》也。吾读骚人之言矣:“纷吾有此内美,又重之以修能。”[7]太史迁曰:“余读《离骚》悲其志”;又曰:“明道德之广崇,治乱之条贯,其志洁,其行廉,皭然泥而不滓,虽与日月争光可也。”[8]此贾之所以吊屈,而迁之所以传贾也,斯皆三代之英也。若夫托于《骚》以自命者,求其所以牢骚之故而茫然也。嗟穷叹老,人富贵而己贫贱也,人高第而己摈落也,投权要而遭按剑也,争势利而被倾轧也,为是不得志,而思托文章于骚雅,以谓古人之志也。不知中人而下,所谓“齐心同所愿,含意而未伸”者也。[9]夫科举擢百十高第,必有数千贾谊,痛哭以吊湘江,江不闻矣;吏部叙千百有位,必有盈万屈原,搔首以赋《天问》,[10]天厌之矣。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也。”吾谓牢骚者,有屈、贾之志则可,无屈、贾之志则鄙也。然而自命为骚者,且纷纷矣。

有旷观者从而解曰:是何足以介也?吾有所言,吾以适吾意也。人以吾为然,吾不喜也;人不以吾为然,吾不愠也。古今之是非,不欲其太明也,人我之意见,不欲其过执也,必欲信今,又何为也?有言不如无言之为愈也。是其宗旨,盖欲托于庄周之齐物也。[11]吾闻庄周之言曰:内圣外王之学,暗而不明也,百家往而不反,道术将裂也;[12]寓言十九,卮言日出,[13]然而稠适上遂充实而不可以已,[14]则非无所持,而漫为达观以略世事也。今附庄而称达者,其旨果以言为无用欤?虽其无用之说,可不存也。即其无用之说,将以垂教欤?则贩夫皂隶,亦未闻其必蕲[15]有用也。豕腹饕饕,羊角戢戢,何尝欲明古今之是非,而执人我之意见也哉?怯之所以胜勇者,力有余而不用也;讷之所以胜辩者,智有余而不竞也。蛟龙战于渊,而螾蚁[16]不知其胜负,虎豹角于山,而狌狸不知其强弱,乃不能也,非不欲也。以不能而托于不欲,则夫妇之愚,可齐上智也。然而遁其中者,又纷纷矣。

《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阳变阴合,循环而不穷者,天地之气化也。人秉中和之气以生,则为聪明睿智,毗阴毗阳,[17]是宜刚克柔克,所以贵学问也。骄阳沴阴,[18]中于气质,学者不能自克,而以似是之非为学问,则不如其不学也。孔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庄周、屈原,其著述之狂狷乎!屈原不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19]不屑不洁之狷也。庄周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而不傲敖倪[20]于万物,进取之狂也。昔人谓庄、屈之书,哀乐过人,盖言性不可见,而情之奇至如庄、屈,狂狷之所以不朽也。乡愿者流,托中行而言性天,剽伪易见,不足道也。于学见其人,而以情著于文,庶几狂狷可与乎!然而命骚者鄙,命庄者妄,狂狷不可见,而鄙且妄者纷纷自命也。夫情本于性也,才率于气也。累于阴阳之间者,不能无盈虚消息之机;才情不离乎血气,无学以持之,不能不受阴阳之移也。陶舞愠戚,[21]一身之内,环转无端而不自知。苟尽其理,虽夫子愤乐[22]相寻,不过是也。其下焉者,各有所至,亦各有所通,大约乐至沉酣而惜光景,必转生悲,而忧患既深,知其无可如何,则反为旷达。屈原忧极,故有轻举远游,餐霞饮瀣[23]之赋;庄周乐至,故有后人不见天地之纯,古人大体之悲,此亦倚伏之至理也。若夫毗于阴者,妄自期许,感慨横生,贼夫骚者也;毗于阳者,猖狂无主,动称自然,贼夫庄者也。然而亦且循环未有已矣。

【注释】

[1]无界限也。

[2]《易·家人》。

[3]《书·舜典》。

[4]《彤弓》《湛露》,《诗经·小雅》篇名。《左传》文公四年:“卫宁武子来聘,公与之宴,为赋《湛露》及《彤弓》,不辞,又不答。使行人私焉。对曰:‘臣以为肄业及之也。’”盖宁武子以为二诗乃天子为诸侯所赋,非诸侯为邻国大夫所应赋也。

[5]《孟子》:“子莫执中,执中为近之。执中无权,犹执一也。”

[6]惠施,战国宋人。

[7]见《离骚经》。

[8]均见《史记·屈原贾生列传》。皭,音嚼,洁白也。(www.xing528.com)

[9]《古诗十九首》语。原文而作俱。

[10]《离骚》篇名。

[11]《齐物论》,《庄子》篇名。其旨在一小大,齐彭殇。

[12]《庄子·天下》篇语。

[13]见《庄子·寓言》篇。注谓寓,寄也。以人不信己,故托之他人,十言而九见信也。卮满则倾,空则仰,非持故也。况之于言,因物随变,唯彼之从,故曰日出,日出谓日新也。

[14]《天下》篇语。稠音调。稠适,谓调顺通达也。

[15]与祈通。

[16]同蚓蚁。

[17]毗音皮,(文一)《庄子》:“大怒邪毗于阳,大喜邪毗于阴。”注:毗,助也,又并也。

[18]沴音丽。(力一)害也。

[19]音门,(冖)汶汶,污辱也。

[20]倪同睨。敖倪,视貌,谓不与物竞也。

[21]《礼记·檀弓》:“人喜则斯陶,陶斯咏,咏斯犹,犹斯舞,舞斯愠,愠斯戚,戚斯叹,叹斯辟,辟斯踊矣。”

[22]《论语》:“发愤忘食,乐以忘忧。”

[23]音械,(丅一)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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