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初,衙门遗址发掘工作基本结束,随即转入紧张的资料整理和报告编写阶段。在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大力支持下,考古队数登海龙囤并赴新蒲、高坪、红花岗等地参观考察杨氏土司考古发现。在交流学习、遗存比对和文献梳理中,养马城的年代框架、演变沿革终于揭开了神秘面纱。其营造背景原来不是唐末,也不是明晚,而是和宋蒙战争期间忽必烈、兀良合台挥师西南,率蒙古铁骑平大理、攻川南密切相关……
城墙、城门夯土及早期地层较为纯净,发现遗物的共四处,分别为硬陶口沿、青白瓷片、黑釉瓷片及A型板瓦片。硬陶时代不明,青白瓷片、黑釉瓷片均为宋代。A型板瓦窄端变薄、外撇、内部手捏痕迹明显等特征,与新发现的南宋14世播州土司杨价墓填土所出板瓦一致,而与海龙囤所出明代晚期两端厚度一致板瓦(类养马城B型板瓦)有明显差别。衙门遗址出土的莲纹瓦当莲心略内凹、花瓣椭圆肥厚无边棱、廓内无圆周突棱等特征,与南宋13世播州土司杨粲墓所出基本一致,而与海龙囤新王宫常见外凸莲心、圭形花瓣、外饰突棱的筒瓦瓦当风格迥异。
城垣建筑用材及形制结构方面,养马城采用的泥土岩石条错缝平砌、墙体收分壁面倾斜等特征,均与海龙囤金银库与万安关间的“土城墙”、铁柱关明代城墙内包裹的早期城墙较为一致,类于奉节白帝城、合川钓鱼城南宋城墙,而与海龙囤晚期明代城垣有较大差异。
综上,养马城地层堆积、出土遗物及营造方式均将其始建年代指向南宋,这些认识让我们最终把目光投向宋蒙战争。早在成吉思汗时期,蒙古军已初步形成“欲借路云南,图我(南宋)南鄙”的灭宋总体战略,在窝阔台汗、贵由汗、蒙哥汗时期逐步付诸实施,史称“斡腹之谋”。南宋淳祐四年(1244),蜀人阳枋上书当时四川安抚制置使余玠“用蜀便宜十二事”,其中,“二曰防遏间道。尝闻不备不虞,不可以师。万一敌人知我沿江守备严固,计必斡腹。若图斡腹,必于泸、叙径攻田、杨。田、杨万一不支,则其路可通辰、靖等州,出我之背,以闯朝廷之后户”。这里明确指出,蒙军“斡腹”计划可能实施的进攻路线,不止经大理、安南至广西,还包括经贵州田、杨土司至两湖。(www.xing528.com)
《宋季三朝政要》宝祐六年(1258)“鞑靼兵犯安南……乃修筑思播关隘”。《宋史•理宗四》同年“(正月)诏枢密院编修官吕逢年诣蜀阃,趣办关隘、屯栅、粮饷,相度黄平、思播诸处险要缓急事宜,具工役以闻”,“(四月)诏田应己思州驻剳御前忠胜军副都统制,往播州共筑关隘防御”。《杨文神道碑》亦载宝祐五年(1257),“虏酋……出大理……以攻罗鬼”,理宗遣吕文德驻黄平督防,吕杨面议“置一城为播州根本……于是筑龙岩新城”。
故结合文献分析,养马城应与海龙囤早期城垣一样,在宋末蒙古斡腹云南的背景下,于宝祐六年(1258年)左右由宋廷联合播州杨氏土司共同修筑。城内未见明确为唐代或更早时期遗存,故考古材料暂不支持《通志》“唐末”之说。通过对城内遗迹叠压打破关系和出土文物的梳理,养马城大致经历了宋末建城、元初废弃、明代局部发展、明晚期短暂重兴、清代以降续用之过程。城址作为战争要塞使用时间较短,宋明两代不过三十年左右,故城内堆积不甚丰富,战争类遗物较少。晚期废弃堆积中偶见A、B型板瓦及青花瓷片伴出现象,似反应因杨氏土司偏安西南,城址未受朝代更迭而彻底废弃。
养马城作为土司山城的废弃时间较明确,《明史》《平播全书》各有详载,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四月十六日,明军议定“养马城为囤藩篱……应先剿灭”。十八日“直捣养马城……战不移时,攻夺其城”。出土遗物中,与战争直接相关者仅有礌石两颗,而未见海龙囤出土的箭镞、刀剑及铠甲片等,也从侧面反映了此次战役并不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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