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独裁政策解析：罗马优秀统帅的暴力方式及其影响

罗马共和制同罗马的扩张形成了反比,到苏拉登上罗马政治舞台时,共和制度已经走到了日落时分,而苏拉在元老院支持下进行的独裁则是日落前最妖艳的一抹余晖。苏拉的暴力政策和独裁方式,则成为反元老院势力的历史借鉴,最终苦果被自己吞下。罗马开始走向帝国时代。

苏拉来自罗马一个已衰败的贵族家族。 苏拉童年时家境贫困,成年后居住在一个用低价租来的寓所里,而住在他楼上的是一个被释放的奴隶。 苏拉喜欢文学艺术,爱好交际娱乐,每天在优伶、小丑和娟妓之中游走,对社会人生自有自己的经验和见解。 他的一个富有的情妇在死前将财产全部赠送给了他。 他还继承了继母的遗产。

苏拉开始其罗马政治生活时,正好遇上这个奴隶制国家出现城邦危机,并且是重大变革的酝酿期。

对于一个有野心又有能力的人来说,连年战争和内乱的局面能给他提供极好的机会。 马略于公元前107 年第一次担任执政官时,苏拉被他选为财务官,并随着他到阿非利加参加了朱古达战争。 苏拉获得了与毛里塔尼亚国王波库斯交谈的机会。 波库斯与寄篱其下的女婿朱古达一向不和,因此出卖了自己的女婿,战争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束了。 苏拉由此得到了嘉奖,也使他与马略之间埋下了不和的种子。 但马略在后来的对基姆伯尔人和特乌托涅斯人入侵的反击战中重用了苏拉,并在当第二任执政官时将苏拉提拔为副将,三任执政官时又举荐苏拉当保民官。 在担任这些职位时,苏拉取得一些成绩:作为副将,他捉住了泰克托萨基人的首领科皮鲁斯;在做保民官时,他使人多势大的马尔西人成为了罗马人的朋友与同盟者。

马略对苏拉的成功感到不安,使苏拉没有了立功晋升的机会,于是他转到与马略同级的卡图鲁斯手下做事。 卡图鲁斯没有才能而且懦弱,常常将军中大事交予苏拉,这使他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 苏拉等人将阿尔卑斯山区大部分部族都征服了,并降伏了意大利的北疆。

苏拉认为自己军事上的荣誉足以获得政治权力,经过一阵短期的休息,公元前94年他自我推荐为行政长官候选人。由于没有得到平民的拥护,他竞选失败而当上市政官。

第二年,他贿赂、收买、献媚平民,终于如愿以偿成为行政长官。 在任满之后,元老院又任命苏拉为基里基亚总督,并派他前往卡帕多基亚,协助一个被废的国王、罗马的附庸阿里俄巴赞尼斯复辟。 他很顺利就完成了这一任务,还接待了来自遥远的希望与罗马结盟的帕提亚的使节。 回国后苏拉被控告勒索盟国,幸好原告最终撤回了上诉,使他避免了审判。 为苏拉在神庙立雕像一事,使苏拉与马略两人的矛盾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但是,意大利同盟者战争的爆发阻止了内讧。 在战争中,连执政官在内的许多罗马将领都没有打过胜仗,但苏拉却频频捷报。 他打败了剽悍的马尔西人和罗马的强敌萨谟尼安人,表现了卓越的军事才能。 苏拉所取得的一次次战功使马略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苏拉被公认为罗马优秀统帅。

公元前88年,意大利同盟者战争几乎平息,50 岁的苏拉、克文杜斯·庞培被当选为执政官。 同时,苏拉举行了他最重要的也是他第四次婚礼,大祭司的女儿梅特拉成为了他的妻子,这使他形成了一个新的政治联盟,并当上了贵族派的领袖。

意大利同盟者战争的结束使对外战争又被提上了罗马的议事日程。 本都国王米特拉达特斯六世——罗马前附庸对罗马的反叛和对外扩张,损害到了罗马在东方的利益。 米特拉达特斯六世侵占了罗马的亚细亚行省,对当地的罗马公民进行大规模屠杀,还号召罗马附庸共同叛乱。 他带领军队甚至侵进了希腊,这成为罗马当时最大的外患。

因为对米特拉达特斯战争指挥权的争夺,使得好大喜功的苏拉与马略两人的矛盾冲突表面化。 最后只好交给元老院定夺,通过抽签的方式苏拉获得了指挥权;但马略与当时的保民官结成同盟,要求公民大会让马略指挥战争。 两名执政官苏拉与克文杜斯·庞培命令休假并让一切公务活动停止,来抵制公民大会提案表决。

于是在罗马广场和街头出现了苏拉派与马略派之间激烈争执的场面。 苏尔皮基乌斯党羽将克文杜斯·庞培的儿子(也是苏拉的女婿)在内的许多苏拉派分子杀死。 苏拉本人也差点不能幸免,只好逃到马略家对他妥协,宣布将休假取消,并乖乖地把战争指挥权移交给他。 公民大会上通过了提案,并把参将派到诺拉为马略接收军队。 逃离危险的苏拉偷偷出城,在参将之前赶到了诺拉兵营,利用士兵担忧心理——害怕马略手下的老兵争夺东征权利而独享战争果实,煽动他们叛变的情绪,使他们殴打并赶走了参将,然后苏拉带领6个军团进逼罗马,并打着响亮的口号:“拯救祖国,使她不受暴君统治!”

自己进攻自己的祖国,这在罗马开了一个恶劣的先例。苏拉在火与剑的帮助下攻克了罗马,马略兵败而逃,苏拉杀害了苏尔皮基乌斯与大批民主派分子。 苏拉召开元老院会议,马略党人被认定为“公敌”,民主派法律被废除,立法遭到元老院的严密控制。 苏拉还将部落表决制取消而使用百人队表决制,保民官的权力被削弱、限制,并增加了大批元老。 在罗马恢复了元老院贵族统治的秩序后,苏拉将征战东方与米特拉达特斯。

公元前87年,苏拉率军抵达希腊。 之前站在米特拉达特斯一边的希腊诸城都派使节向苏拉致意,只有阿里斯提昂统治下的雅典仍坚持忠于米特拉达特斯。 苏拉对雅典进行长期围攻后血洗了这座文明古城,占领了它。 接着,带军北上,与米特拉达特斯军进行了喀罗尼亚和奥尔霍门涅斯两场战斗,苏拉一马当前,以少胜多战胜了将领阿基鲁斯的大军。(www.xing528.com)

但是,在罗马本土,以马略和秦纳为首的民主派趁苏拉不在卷土重来,将苏拉党人定为“公敌”,实行恐怖统治,甚至又任命了一位新的征战东方的指挥官,并命他带军前往东方,名义上是对米特拉达特斯进行讨伐,实际上则主要是针对苏拉。 逃亡的元老贵族要求苏拉赶快回国挽回局面。 苏拉急着想摆脱在东方的战争,于是进军小亚细亚炫耀自己的军事势力,使得米特拉达特斯求和。 在公元前85 年8 月的达尔丹努斯会晤中,米特拉达特斯接受了苏拉提出的和约:退还战争中占领的地区,付给苏拉3000 塔兰特(银子)赔款和移交80艘舰船等等。 小亚细亚和希腊又恢复了以前的秩序。 苏拉还轻松地说服了马略派来征讨他的整整一支大军。同时,苏拉在小亚细亚对亲米特拉达特斯的城市和居民进行了严厉惩罚,残酷地将反叛的自由民和奴隶杀死,许多城市都被抢劫一空,城墙被拆为平地,居民也被贩卖为奴隶。 各城市还向苏拉缴纳了5年赋税并支付了巨额军费。

终于处理完了东方事务,苏拉领着庞大的舰队起航归国,中途路过雅典时劫掠了大量著名神庙。 苏拉还将一座图书馆据为己有,这座图书馆中藏有亚里斯多德大部分著作。带着大量在东方战争中获得的战利品,充满着强烈复仇心的苏拉,在公元前83 年春于南意大利的布隆迪西乌姆登陆。拥护苏拉的梅特拉斯·庇乌斯、里基尼乌斯·克拉苏和大批贵族派都纷纷汇集到他的麾下。

内战又一次爆发,并延续了3 年的时间,成千上万的人死于战乱中。 马略与秦纳已先后离开了人世,但卡尔波和小马略仍带领着民主派顽强地战斗。 但是,他们遭遇的是久经沙场、装备精良、忠心耿耿的军队,所以他们的反抗只是徒劳的。 最后,在罗马奎林努斯门苏拉大败民主派和其盟友萨谟尼安人的军队,这一战役代表着大局已定。

接着苏拉对罗马进行了恐怖统治。 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罗马,开始了著名的“公敌宣告”,每天都公布“黑名单”,对被列进黑名单的人,追杀的人有赏,告发的人有奖,藏匿的人有罪。 大量民主派分子和无辜百姓被杀害,他们的头颅被挂在罗马广场示众。 苏拉令人烧毁“公敌”的房宅,洗劫他们的财物,并将他们的土地充公。 这种独裁和恐怖统治从罗马延伸到了意大利。 神庙、祖宅、朋友的家都不能当成避难所,已到了人人自危、朝不保夕的地步;在妻子面前丈夫被杀害,母亲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在自己怀里;私仇促使残杀肆掠,财富招灾惹祸。 苏拉的许多部将借此机会到处打劫,大发横财。 苏拉将没收的“公敌”的土地分配给了跟随自己的12万老兵。 全意大利四处都被建立了军事殖民地,使苏拉能保持铁腕控制。 苏拉给自己冠以“幸运者”的称号,并举行了盛大的凯旋式。

随着局势的渐渐稳定,苏拉开始进行“宪政改革”。 他要求执政官瓦列利乌斯·弗拉库斯提议恢复废弃了120 年之久的独裁官职位。 他认为只有独裁官才能表现他的地位和权力。 公民大会在他的逼迫之下批准了瓦列利乌斯提案。于是他被当选为独裁官,任期不限。 没有时间限制的独裁官职位使苏拉将立法、行政、司法、经济、军事等多种大权集于一身,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独裁者,可以与专制君主媲美。实际上这已与共和国的基本原则严重不符。 然而,他却竭尽全力维持共和国的形式,不仅通过公民大会来授予他所有的官职和荣誉,而且还继续选举执政官和所有原有的官职来处理日常政务;议案仍然要通过公民大会审核,经过批准后才能成为法律。 苏拉将一些具有民主、进步精神的法律废除了,几个世纪以来人民反对贵族斗争所取得的成果也被剥夺,他还实施了一系列带有保守甚至反动色彩的措施。

忠于苏拉的骑士和已成为罗马公民的意大利自治市贵族中,苏拉选出300人作为元老来补充内战中元气大伤的元老院。 他企图恢复元老院的最高权力以及一切旧的权利和特权,并重新制定章程。 在立法问题上,任何提案必须经过元老院审议才能提交公民大会;在司法问题上,被骑士掌控的常设刑事法庭的权力归还给元老院。 保民官已没有权利可言,他的立法权被元老院严格控制,干预权也受到法律的限制,并且保民官不能继任其他任何高级官职。 公民大会已没有了任何权利,因此苏拉也没有让百人队会议恢复。 苏拉将行政长官的人数从6人增加到8人,财务官的人数由原来的10人增加到20人,以此来适应形势的变化。 他还规定了一些严格的制度,如高级官职的资格、晋升等,使政权牢牢掌握在贵族的手中。 他将选举的日期从年终调至7月,新任执政官自动成为元老院首要顾问,相应的执政机构中的官职在元老院中有对应的议席,这极大地保证了国政的稳定和延续。

为了加强他与贵族寡头的统治,苏拉制订或恢复了一系列的法律法令。 罗马在苏拉时代开始设立了7 个常设刑事法庭,同时审判程序也被确立起来。 卢比孔河被苏拉定为意大利的北界。 苏拉还将意大利分为若干个自治市区,许多城市都被改为公民殖民地,意大利人出身的新公民仍享有原有的权利并按平均分配的方式被送往各个部落。 苏拉取消了给城市贫民廉价配给粮食的制度,而大兴土木。 他还使10000名原属“公敌”的奴隶成为了平民,并为他们赐姓为“科尔涅利乌斯”。 于是在罗马社会中又出现了一支新的支持苏拉的力量,与苏拉的雇佣军队一样,他们是苏拉独裁统治的支持者。

公元前79年苏拉突然辞去职务,并搬到普特奥利的滨海别墅去居住。 他为争夺最高权力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却自愿放弃正如日中天的权势。 在普特奥利的滨海别墅休养时,苏拉仍然非常奢侈,注重享乐、沉溺酒色,但有时会阅读诗文,写一写他带有传奇性的回忆录。 公元前78年,他的新婚妻子范莱莉雅成了寡妇,60 岁的苏拉安静地死在了他的滨海别墅里。 在声势浩大的送殡队护送下,苏拉的遗体游走了整个意大利,人们在罗马广场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苏拉在军事与政治上都有卓越的才能,为罗马立下汗马功劳,但犯下了严重的罪过。 他被人们称为“一半是狮子,一半是狐狸”。 苏拉有着多种性格混合而成的复杂的品质,有着对人的彻底鄙视与冷酷无情,也有着刚毅果断、自信乐观、机敏狡猾。 他行为放纵,玩世不恭,人们笑誉他为“政治上的唐璜”。 生前暴戾放纵、死后却仍是风光厚葬,苏拉真是一个“幸运者”!

苏拉的时代是一个恐怖的时代。 苏拉的独裁代表着罗马奴隶主贵族为了克服城邦危机而实施的个人军事专政。这一专政采用的个人形式和军事色彩并没有影响它的阶级性质。 一小撮贵族寡头和苏拉老兵正是这一专政的阶级支柱,苏拉的独裁符合这些人的利益和要求。 在共和政体下实施的苏拉独裁统治仍在于恢复贵族寡头统治。 这一独裁仍然是反动保守的,尽管为了适应形势的变化作了一些调整和改革,但几乎对解决导致罗马城邦危机的矛盾没有任何帮助;相反,还使得形势更加恶化。

苏拉作为没落贵族的代言人试图使用独裁方式,进行内部活力和外部环境都缺乏的复旧改革,企图改变已无法挽回的衰亡命运。 短期的苏拉改革被历史证明是徒劳的。 更具讽刺性的是,苏拉死后不久,他的大多数改革措施都被以前自己最信任的部将克拉苏、庞培等人废除了。

苏拉改革因为在罗马历史上的过渡性而具有意义。 苏拉本意是要恢复贵族共和制,但他的改革却给反共和势力提供了有利条件与反面经验。 他的后继者同样使用了他以前的暴力手段将过时的共和制度埋葬了,而他改革中的某些政治原则经过改造后变成了新制度的组成部分。 罗马共和国的寡头政治已经成为了历史,这一进程中苏拉留下了自己深深的足迹,罗马随后步入了帝国时代,共和国的颠覆者——罗马伟大的军事统帅和独裁者凯撤与他的继承者、共和国的最后埋葬者奥古斯都走上了罗马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