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日本及欧美发达经济体的经济增速较低,导致社会投资回报率很低、投资欲望不强,相应压低社会融资成本。日本自20世纪90年代就进入低利率时期,后来进入负利率。欧元区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利率快速下行,中间叠加欧债危机的影响,2014年短期利率进入负利率,目前长期利率也出现负利率。美国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政策利率大幅下行,逼近零利率下限,但长期利率依然维持在2.0%~2.5%;2015—2018年美联储重回加息周期,但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美联储又回到低利率政策框架,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创历史性新低(0.54%),进入更深程度的低利率环境(见图1-16)。
美国与欧元区、日本的低利率环境存在共性和差异。共性体现在短期利率或政策利率处于逼近零甚至为负的极低水平。差异体现在长期利率上,欧元区和日本的长期利率长时间维持在1.0%以下,甚至为负;而美国长期利率的绝对水平相对更高,并且更有弹性,经济基本面预期改善后往往能够突破2.0%。低利率环境下,欧元区和日本的利率期限结构呈扁平化特征,美国的利率期限结构更加陡峭。
低利率环境下,银行盈利能力和市场估值一般会下降,但美国和欧元区、日本的银行业有所差异。美国方面,虽然短期利率较低,但长期利率仍明显高于欧元区和日本,并且低利率时存款成本同步下降,对冲资产端收益的下滑,缓和盈利降幅。低利率期间美国银行业的总资产收益率(ROA)仍维持在1%左右,但其净息差和总资产收益率仍受降息影响而降低。欧元区和日本方面,存款成本接近于0,降无可降,贷款利率下降无法被有效对冲,银行盈利能力受到很大打击,代表性银行的总资产收益率仅为0.34%~0.39%。
图1-16 低利率的长端特征:美国、日本、欧元区10年期国债收益率
数据来源:Wind。
(二)我国利率环境特征、趋势及影响
关于我国会不会最终走向低利率,或者更像欧元区、日本或是美国式的低利率,是业界普遍关注的问题。笔者看来,我国低利率环境将呈现周期性、结构性特点。周期性方面,利率阶段性下行,甚至落入低利率区间后,后续仍有随经济反弹的动能,期限结构方面更似美国。结构性方面,虽然银行贷款利率受经济、政策影响,可能较长时间内处于较低水平,但市场利率将随着经济金融环境的变化而更具弹性。需要注意的是,由于经济增长速度从根本上决定了利率的上限,所以随着经济增速的下行,市场长期利率水平预期也会不断下降,即使利率有反弹,但长期来看依然呈下行趋势(见图1-17)。
图1-17 利率与经济增速的长期联动关系
注:名义GDP增速为季度累计增速,取四个季度移动平均值。
数据来源:Wind。
例如2020年2—5月,受新冠肺炎疫情冲击,我国长短期利率超调式下行,出现明显的低利率窗口期。具体表现在:一是短期政策利率下限压得很低(以调降超额存款准备金率至0.35%为代表),隔夜拆借利率落入1%以下;二是长期利率一度脱离既有的周期性震荡轨道,最低下行至2.46%的历史低点;三是低利率窗口期内,短期利率下行更快,利率曲线陡峭化。此外,作为贷款基准关联利率的1年期LPR两次下调共30BP(基点),实际贷款加权利率下降超过50BP。在国内疫情稳定之后,经济逐步恢复,预期有所改变,以Shibor、国债为代表的市场利率明显反弹(见图1-18),但作为贷款基准关联利率的LPR维持不变。(www.xing528.com)
在利率走低的长期趋势下,我国商业银行净息差将普遍承压。一方面,我国商业银行利率风险特征普遍表现为资产敏感性,利率水平的下行对商业银行整体息差收入具有负向影响。另一方面,利率市场化转型背景更强化了低利率环境对商业银行的净息差压力。这主要是因为在利率市场化转型期,以LPR挂钩中期借贷便利(MLF)操作利率为标志,银行贷款利率已实现管制利率向市场利率并轨,但存款基准利率依然存在且尚未做调整。因此,低利率环境下,贷款端定价快速下行,存款等负债端刚性很强,导致中国商业银行净息差压力大于低利率环境下的美国商业银行(因为其负债端充分市场化)。2020年我国利率超调式下行,已使商业银行净息差压力显现。考虑LPR的存量转换和降息的重定价滞后,次年的净息差承压更大。
图1-18 疫情冲击下中国出现低利率窗口
注:O/N表示隔夜拆借。
数据来源:Wind。
(三)低利率削弱我国商业银行长期增长动能
低利率环境下中国商业银行资本内生增长动能将被削弱。由于我国资本市场发展滞后,体量庞大的商业银行通过发行股票增加资本的渠道受阻。随着利率下行,商业银行自身的资本利润率已经趋于下降,通过股权融资补充资本的难度加大,并且会进一步拉低资本利润率,这既与股东诉求相悖,又与监管要求形成内在冲突。根据银保监会公布的数据,2011—2020年上半年,我国商业银行平均资本利润率已经从20.40%的高点下滑至10.35%(见图1-19)。此外,以非股权融资(例如二级资本债、永续债)方式增加资本,目前投资资金主要还是来自银行理财资金,市场化程度不高,非股权融资补充资本只是权宜之计,不能过度依赖。双重制约之下,当前依赖高水平的净息差形成的内生资本动能,或将在低利率环境下被显著削弱。
图1-19 我国商业银行平均资本利润率
注:H1表示上半年。
数据来源:Wind。
图1-20 主要经济体商业银行资产扩张速度
数据来源:Wind。
低利率环境与经济增速下行形成负反馈效应,对商业银行增长的持续性形成进一步制约。我国商业银行资产规模增速在主要经济体中保持较高水平,但已逐步进入下行通道(见图1-20)。与国际相比,中国的商业银行保持相对较高的净息差和更低的股息分红率(仅30%左右),发达市场的商业银行的股息分红率则高达60%左右。但经济增速下滑将推动利率走低,导致银行净息差普遍缩窄,净息差缩窄又将弱化资本内生动能,进而制约银行持续信贷扩张,削弱银行支持实体经济的能力。这一传导链条有可能加剧宏观经济形成衰退循环,导致商业银行增长停滞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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