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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控制手段:融合、区别、操控

时间:2023-07-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帝国的控制手段实际上由三个分界明确的阶段构成:首先是包容阶段,紧随其后是区别阶段,最后是操控阶段。第一阶段代表了帝国宏大、自由的一面。由于差异或受到抑制,或被撇到一边,帝国成了一种平滑的空间,主体可滑行于其上,而遇不到大的阻碍或冲突。更多情况下,帝国并不制造差异,而是承认已有的、潜在的差异,赞颂它们,在总的控制经济中操控它们,帝国的三项必需也就是融合、区别、操控。

帝国的控制手段:融合、区别、操控

帝国的控制手段实际上由三个分界明确的阶段构成:首先是包容阶段,紧随其后是区别阶段,最后是操控阶段。第一阶段代表了帝国宏大、自由的一面。一切都被迫进入帝国的疆界之内,不管他们的种族为何、教条为何、肤色为何、性别如何、性倾向如何。在包容阶段,帝国对一切差异视而不见,它在接受时完全不作任何区别。它把僵硬的、难以操控的,从而也易于引起社会冲突的差异撇到一边,从而达到了普遍包容。把差异撇在一边,它要求我们把差异视为非本质、相对的。它也要求我们想象出一种状态的存在,在这种状态中差异并非不存在,但可被我们所忽略,一层忽视的面纱为普遍接纳作好了准备。当帝国对这些差异视而不见时,当它强迫自己的成员把这些差异撇在一边时,就能够出现一种横跨整个帝国空间的广泛共识。实际上,把差异撇在一边也就意味着抽去帝国的各种构成主体的潜能,由此而产生的中性权力公共空间使普遍权力观的建立和合法成为可能,而帝国的核心也将由这种权力观形成。产生于包容性、中性、无差别性的法则就是一种普遍基础,因为它同时应用于在帝国的规则下所有存在的和可能存在的主体。故而,在这第一阶段,帝国就是一部普遍融合的机器。它张开大嘴,食欲无穷。它邀请所有人和平地走入它的领域,帝国从不加强它的边界以把其他人驱赶走。相反,它把人们拉入它的秩序,就如一个巨大的漩涡。由于差异或受到抑制,或被撇到一边,帝国成了一种平滑的空间,主体可滑行于其上,而遇不到大的阻碍或冲突。

帝国实施控制的第二阶段是区别阶段,它涉及对被接纳的差异的肯定。从司法角度看,差异必须被撇到一边;可从文化角度看,差别应受到欢迎。既然现在,这些差别已被视为是文化的、偶然的、而非生理的、原质的,它们就被认为不会对帝国的共同性核心或广泛共识构成冲击。它们都是非冲突性的差异,属于那种必要时,就可撇到一边的差异。举个例子,自从冷战结束以来,在社会主义和前社会主义国家中,少数民族认同感得到了美国、联合国及其全球性政体的支持,正被(再)制造出来,地方语言、传统地名、手工艺术及其他许多诸如此类之物都受到称道,被视为从社会主义向资本主义转变的重要成分。这些差异都被想象为是文化性的,而非政治性的,因为人们认为它们不会造成不可控制的冲突。相反,它们将作为一种和平的地区同一力量而发挥作用。与之类似,美国官方对多元文化主义的许多促进也涉及对传统的民族和文化差异的称颂。总而言之,帝国并不制造差异,它只是拿来已有差异,再加以利用。

在帝国控制的区别阶段之后,就必须是对这些差异的操控和等级分化。殖民力量寻求确定纯正的、分离的同一性,而帝国则借助流动和混合而繁荣。殖民工具是一件锻造出固定的、区别明确的塑件的模子,而帝国的社会控制则借助于调节来发挥其功能,“就像一个从一刻到另一刻不断变化的自我毁灭的塑件,又像一个图案在不停变化的筛子”[4]。殖民主义者只设立一个等式,也只给出一个答案,而帝国则面临着复杂的多元变量,也接受多种不同答案。尽管这些答案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却都是有效的。

在一定意义上,我们可认为殖民主义更注重意识形态,而帝国则更注重实用效力。作为一个例证,让我们看一看20世纪初,在新英格兰的工厂和阿巴拉契亚山区的煤矿中实行的帝国式行径吧。这些工厂和煤矿主要依赖新近来自东欧国家的移民劳力,这些移民中的许多人把本国的工人斗争传统也带入美国。然而工厂和矿山的老板们并未因此就避免把这些具有潜在爆炸力的工人混合在一起。实际上,他们发现,只要对同一车间和矿井中不同民族背景工人的构成加以精心控制,就可形成强有力的控制模式;在每一工作单位内,其成员在语言、文化、民族上的差异具有稳定功能,它们可被用作对抗工人组织的武器。使不同的同一性不会在美国这个熔炉中分解,确保每一民族群体继续居住在分隔的社区中,保存各自间的差异,这有利于老板的利益。(www.xing528.com)

从近年来中美洲地区香蕉种植园所采用的劳工管理做法中,我们也可以看到类似的策略。在劳动过程中,多元的民族分裂成为对劳工控制的一个成分。当地的工人民族群体祖籍为欧洲、非洲的不同国家,也有不少来自不同的美洲印第安群体。当地跨国公司就据此对他们进行不同方法、不同程度的剥削。其实已证明,沿着民族和同一性分界线而展开的分裂和冲突提高了资本的盈利,也便利了资本对劳工的控制。理所当然,彻底的文化同化不会成为帝国的首先策略(这同帝国的司法融合形成对比)。在20世纪末,不仅在欧洲,同时在亚洲、非洲和南、北美洲都再次出现了民族和国家差异。这使得帝国中的等式愈发复杂,其中包含了数不清的变量,且处在恒常的流变状态之中。这一等式并没有一个唯一的答案,这其实并不成为问题。恰恰相反,偶然性、流动性和灵活性恰恰是帝国力量之所在。帝国的答案并不是否定或淡化差异,而是肯定它们,在有效的控制系统中安排它们。

“分而治之”尚还不是帝国策略的准确公式表述。更多情况下,帝国并不制造差异,而是承认已有的、潜在的差异,赞颂它们,在总的控制经济中操控它们,帝国的三项必需也就是融合、区别、操控。

选自[美]哈特、[意]奈格里:《帝国》,杨建国、范一亭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186~20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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