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门科学都是以事物特定的方面作为它的研究对象的,政治经济学是以社会经济生活的一定方面作为它的研究对象。马克思所创立的科学的无产阶级的政治经济学,是以生产的社会方面作为它的研究对象。《资本论》的作者把社会经济事物、活动和过程作为一个具有物质规定性和社会规定性的二重物,作为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特别是把资本主义生产作为具有特殊的物质内容与社会形式的二重物。但这并不意味着要把生产的物质技术方面和社会经济方面平列起来。恰恰相反,这种把经济过程作为二重物的分析方法,其目的是要把生产的物质内容与社会经济形式严格地区分开来,以便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能够撇开生产的物质技术方面,抽取出它的经济关系,来进行定性分析;同时,也为了要联系物质生产力的状况来研究生产关系。总之,把资本主义生产的二重规定性严格地区分开来,其目的正在于把社会生产关系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
政治经济学要真正能够把生产关系作为它的研究对象,要能够科学地分析与找出生产关系的本质联系,由此揭示生产关系的运动规律,就必须从具有二重规定性的社会经济事物中,抽取出生产关系,首先确立表现生产关系的经济范畴。这是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如果不能完成这一任务,就不能建立起科学的政治经济学。
要从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事物发展中抽取出生产关系存在着特殊的困难,这在于商品生产关系中所具有的物化的性质。在商品经济中,生产者之间的社会生产关系“不是表现为人们在自己劳动中的直接的社会关系,而是表现为人们之间的物的关系和物之间的社会关系”[8]。马克思论述了前资本主义的自然经济(原始公社的生产、奴隶作坊的生产和封建庄园的生产)是一种直接的社会生产,在那里,人们的生产与分配由氏族共同体或生产的权力主体(奴隶主、庄园主)直接地加以组织、安排与调节。在那里,人们被安排于社会分工体系中的一定具体岗位,或是从事狩猎、畜牧、种植,或是从事手工业,或是从事家务劳动,人们在社会生产中付出多少劳动,在分配中领取与分享了多少份额是很清楚的。换言之,人们在劳动中的关系与地位是一种经济上的平等互助关系还是人对人的剥削与压迫关系,都是一目了然的。可见,在前资本主义的自然经济中,社会生产关系不采取物化的外观,正如马克思在论述中世纪的生产关系时指出:在那里,劳动的自然形式表现为“劳动的直接社会形式”[9]。“人们在劳动中的社会关系始终表现为他们本身之间的个人的关系,而没有披上物之间即劳动产品之间的社会关系的外衣。”[10]而在商品经济中,人们之间的联系是通过商品形式,即一切物质资料的生产、交换和分配均表现为商品的生产、交换与分配;一切经济关系都表现为商品关系,并带有交换价值的形式,而价值则成为实现人们经济活动的互相联结的纽带。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社会是唯一地由交换价值来表现人们生产活动的社会性的社会,在那里,“一切产品和活动转化为交换价值”[11]。人们之间的“社会联系表现在交换价值上,因为只有在交换价值上,每个个人的活动或产品对他来说才成为活动或产品”[12]。价值是商品生产中耗费的人类劳动但却表现为物的形式,因而在通过商品价值形式来实现人们的相互联系的社会里,一切生产关系均带有物的外观,“在交换价值上,人的社会关系转化为物的社会关系”[13]。生产关系的物化是与商品关系的发展相并进行的,在资本主义这一商品经济的最高形式中,商品货币关系获得最普遍化的发展,渗透和囊括了社会生活的一切领域,这种情况造成了生产关系的全面物化。无论是工业、农业的生产活动与商业、服务活动,或是文化教育、艺术领域的精神生产,均要转化为交换价值,甚至宗教信徒的虔诚的礼赞、母子之情、夫妻之爱这些从来被视为是最崇高的神圣的关系也都表现为交换价值。生产关系自身的性质不再直接地表现出来,而是迂回曲折地通过物的性质,通过交换价值来表现,经济事物、过程的社会规定性就被掩盖于它的物质规定性之中而难以为人们所认清。这种情况,马克思称之为生产关系具有商品拜物教性质。在生产关系具有商品拜物教性质的社会,经济事物、活动和过程的本质,要呈现为各种各样的假象和本末颠倒的形式,它不仅欺骗生产的当事人,而且也使那些有思维能力的经济学家(包括资产阶级古典经济学家)困惑莫解。(www.xing528.com)
生产关系采取本末颠倒的物化形式成为人们把经济事物和过程的物质规定性与社会规定性相混同的现实基础。这种混同在资产阶级经济学中有广泛的表现,如在价值理论中将价值的本质归之于物的自然的属性,说珍珠或金刚石的价值是天然具有的,“是它们作为物所具有的”[14]。否认价值的社会生产关系的本质在货币理论中表现为将货币价值归之于金银的自然属性,仿佛金银天生的是货币,仿佛“这些物,即金和银,一从地底下出来,就是一切人类劳动的直接化身”[15]。否认货币是商品价值形式历史发展的产物,体现的是发展了的商品交换关系。在资本理论中,混淆资本的社会生产关系本质和它的物质内容,“当货币主义对于‘什么是货币?’这个问题回答说:‘金银就是货币’的时候,现代经济学家们嘲笑这种货币主义的幼稚;可是这些现代经济学家却敢于对‘什么是资本?’这个问题回答说:‘资本就是棉花’”[16]。“当弗·威兰德先生对我们说原料是资本,由于对它加工它才变成产品的时候,就更清楚地表现出来了。这样一来,皮革就似乎是制革者的产品和皮鞋匠的资本了。原料和产品两者都是属于同劳动过程有关的物的规定;两者同作为资本的物的规定本身没有任何关系,尽管当劳动过程被资本家占有的时候,原料和产品这两者都代表资本。”[17]资产阶级经济学家,是“把资本和资本的物质表现形式混淆起来”[18]了。他们用经济事物、活动与过程的物质表现形式来鱼目混珠,偷换了这些事物、活动与过程的生产关系的内容,在他们那里,经济范畴被偷换为表现自然物质规定性的范畴。“把表现在物中的一定的社会生产关系当作这些物本身的物质自然属性,这是我们在打开随便一本优秀的经济学指南时一眼就可以看到的一种颠倒……”[19]马克思指出,资产阶级经济学的这种理论的混乱,其目的正是在于“……证明:资本的存在是人类生产的永恒自然规律”[20],“这种幻想是证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永恒性或证明资本是人类生产本身不朽的自然要素的非常方便的方法”[21]。
总之,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是停留在具有物化形态的生产的表象上,把各种有关的物的自然物质属性说成是表现商品资本主义关系的经济范畴的内涵,用对物的描述来取代对阶级对抗性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进行剖析。显然,这是企图掩盖事物真相的资产阶级的手法。在这种方法下形成的经济范畴和理论,马克思称之为“政治经济学的资产阶级意识”[22],指出它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特有的和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本质中产生出来的拜物教观念:这种观念把经济的形式规定性,如商品、生产劳动等,看成是这些形式规定性或范畴的物质承担者本身所固有的属性”[23]。显然,在这样的拜物教观念的基础之上,只能形成庸俗的资产阶级经济理论,而不可能建立起科学的政治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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