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具体到抽象：确立资本主义经济结构的科学方法

《资本论》的一个鲜明特色在于：这一庞大的政治经济学（资本主义部分）理论体系是以完备而周详的价值论为开端的。价值这一抽象的范畴，成为《资本论》的最一般、最基本的范畴。在《资本论》中，对商品及价值概念的分析，不仅是作为剖析资本主义经济结构的起点，而且价值概念是贯穿于对资本主义生产过程、流通过程以及分配过程的分析之中，从而价值范畴成为资本主义经济范畴体系中的基础性的范畴。《资本论》从上述的商品价值的分析出发的方法，并不能一下子为人们正确地加以理解。姑且不说一些好心的读者因为一开始接触到较为艰深难懂的商品价值理论而会感到迷惑莫解。我们要指出的是《资本论》出版后，资产阶级经济学家与评论家说马克思使用的是形而上学的方法。某些资产阶级庸俗经济学家，致力于诽谤与攻击《资本论》的劳动价值论，他们借口日常市场交换活动中存在的价格与价值的偏离，而胡说什么“价值”概念是虚构的。如洛里亚说：“价值既然不外是一个商品和另一个商品相交换的比例，所以单是总价值这个观念，就已经是荒谬的。”^[44]奥地利学派的庞巴维克更是大肆宣扬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中阐述的生产价格理论与第一卷的价值决定理论是自相“矛盾”的。这种对《资本论》的价值理论的非难与攻击，20世纪以来一直未停顿，他们越来越在经济过程的表象上兜圈子。在研究方法上越加庸俗化的当代西方资产阶级经济学家，更是大肆宣扬“价值无用论”，不断地发起向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进攻，如罗宾逊夫人说，劳动价值论纯粹是“一个教条”，不少西方经济学家宣称，要建立没有价值概念的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如萨缪尔森等说：《资本论》的抽象的价值概念完全是多余的。这些资产阶级经济学家根本不懂得在分析资本主义经济时，紧紧抓住商品价值关系作为红线，以价值概念作为基础，正是《资本论》中的科学抽象法的表现；不懂得价值理论的透彻阐述，乃是分析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结构的唯一正确的方法。

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轴心乃是资本，《资本论》顾名思义是以资本为主要的研究对象，是为了研究与揭示资本的生产、流通与增殖的规律。但是如何考察并在理论上阐明资本的本质呢？

乍一看来，资本在生产领域表现为产业资本家进行生产活动而带来的资本价值增殖，在商品流通领域表现为商业资本家凭借它从事的买卖活动而带来的资本价值增殖，在货币流通领域表现为借贷资本家凭借其借贷行为而带来的资本价值增殖，在服务领域表现为资本家凭借服务业经营而带来资本价值增殖。因而人们面对着的产业资本、商业资本、借贷资本、服务行业资本等资本的具体形式，它们在其所占有的生产资料与使用的劳动力上，各有其特点。这些资本的不同形式有着各自的运动机制与特殊的资本价值增殖方法与形式——如产业资本家获得的产业利润，商业资本家获得的商业利润，借贷资本家获得的利息，等等。对于资本的理论说明，显然地，不能从呈现于人们表象中的各种资本家的具体经营方式或剩余价值的具体形式着手。《资本论》在研究资本时，舍象资本主义经济中现实存在的资本的多样具体形式与价值增殖的多样特殊形式，而首先考察资本一般，即自行增殖的价值。为此，它抽出作为一切资本的共同要素的商品，作为研究的起点。《资本论》在研究与分析商品时，舍象商品的各种社会形式——原始公社末期产生的早期商品，奴隶制、封建制经济的商品，小生产者的简单商品，资本主义商品——而考察商品一般，揭示出商品价值这一个极其抽象的，从而内容极其稀薄的概念，作为进一步分析资本主义的经济结构，建立起一整套庞大的经济范畴体系的逻辑的始点。《资本论》中，马克思正是借助价值（社会必要劳动）这一概念，科学地分析与阐明了在劳动力的资本主义使用中会创造出一个超出劳动力价值的价值，从而合乎逻辑地引申出剩余价值的科学概念，并由此对资本一般作了科学的阐明。如果说，剩余价值理论乃是《资本论》的经济理论的核心，那么，劳动价值理论便是《资本论》这一部庞大的政治经济学（资本主义部分）理论体系的基石，是《资本论》中确立的经济范畴科学体系的基础。如有关资本主义商品的价值形态的范畴（货币、价格、成本、生产价格、市场价值等）或是有关资本及其具体形态的范畴（不变资本、可变资本、流动资本、固定资本等）以及有关剩余价值及其具体形态的范畴（绝对剩余价值、相对剩余价值、利润、利息、地租等）均是价值范畴的具体化，是价值的特殊的表现形式与转化形式。我们可以说，正是借助各种各样的价值范畴——生产领域的价值范畴，流通领域的价值范畴，分配领域的价值范畴——《资本论》才以内容一贯而严整的理论形态，如实地与最深刻地反映了资本主义经济的内在结构及其运动机制。《资本论》是政治经济学史上的前所未有的理论严整、逻辑一贯的伟大著作，它不仅是以抽象分析著名的李嘉图的《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所不可比拟的，而且与那些轻视价值概念的西方庸俗经济学——例如萨缪尔森的《经济学》——中的逻辑的混乱，与理论的杂乱无章形成最鲜明的对比。(www.xing528.com)

可见，作为《资本论》的逻辑起点的商品价值概念，更确切地说，劳动价值的抽象理论乃是通过运用具体—抽象的方法，由资本关系的具体蒸发出来的体现于一切资本形式中的共同的本质与“抽象的普遍性”。尽管在这里价值还只是作为商品的一般（内涵）还不是体现资本商品的关系，还未包含剩余的价值的关系，但是由于价值范畴的科学阐明，由于把商品归结为物化在一般商品中的抽象人类劳动，人们就能由此揭示与阐明剩余价值乃是物化在资本商品中的剩余劳动。而《资本论》第一章所阐明的价值理论正是引导出以后的货币理论和进一步地引导出资本理论的基石。可见，从具体到抽象得出的一般经济范畴，乃是科学地认识现实中的多样的经济关系的逻辑思维的起点，是用来进行进一步的逻辑思维和引申出与确立从理论上反映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经济范畴的基础和枢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