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55年8月的一个夜晚,卸任罗马共和国执政官而新任高卢总督的尤利乌斯·恺撒,带领两个军团1万人,乘坐80条快船从法国的布洛贡出发,一路向西方神秘的岛屿驶去。次日清晨就看到朦胧的多佛港峭壁上布满了守备的布列吞人,恺撒只得继续扬帆北上,进入一片开阔的海滩,然而,布列吞人也在陆上移动,并冲入岸边的浅滩迎击罗马人。此后,经过小规模的战斗,布列吞人在罗马的强大阵容下惊慌而逃,恺撒夺得了滩头堡,但由于后援船队遭遇大风暴无法抵达,处于危险中的罗马人只好带着布列吞人质匆忙返回大陆。
恺撒
第二年,恺撒带领800海船2.5万人,毫无困难地登上不列颠岛。他们迅速向内地进军,渡过泰晤士河,打败了不列颠南部最强大的国王卡西维拉努斯。但是,两个月后发生在高卢的起义又迫使恺撒率军回撤欧洲大陆,他从此再没有机会踏上这片土地,罗马人对不列颠的征服也因之推迟了一个世纪。
恺撒征战不列颠的初衷是:处罚为高卢起义者提供避难所的布列吞人,同时又垂涎这个海岛的珍珠、金银和谷物,他想为罗马夺得一片神秘的土地,以便建立新的行省来增加共和国的赋税收入,同时,用军事上的胜利来实现他自己的政治野心。总之,征服不列颠是罗马人开疆扩土的需要,但在客观上,罗马人给这片土地留下了最早的文字记载。从恺撒远征到公元43年克劳狄入侵这一个世纪中,布列吞人与罗马人的商业贸易和文化交流扩大了,许多罗马侨民和商人在内战爆发后沿着恺撒的足迹从高卢移居不列颠,开始了拉丁文化对不列颠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公元43年,刚刚登基的皇帝克劳狄希望通过军事胜利提高自己在罗马军中的威望,同时,莱茵军团势力膨胀,又造成对其帝位的威胁。克劳狄下定决心,从其中抽调两个军团移师不列颠,同时罗马帝国政府还认为,要铲除高卢的督伊德教就得征服其发源地不列颠。出于上述种种理由,克劳狄命令阿鲁斯·普劳提乌斯率4万人向不列颠进发,普劳提乌斯扬帆启航,直驱肯特郡的里奇博雷夫港。登陆成功后,他们避开风暴,横扫肯特,直捣卡图维拉尼王国的首府科尔切斯特。到公元47年,罗马人已征服了不列颠低地区,建成从埃克塞特到林肯的壕坑大道。公元61年,罗马人抵达督伊德教的中心盎格利西岛,野蛮地屠杀督伊德祭司和女教徒。
罗马人带来了沉重的赋税和兵役,带来官吏的压榨和高利贷的盘剥,这迫使普拉苏塔古斯的王后波迪卡在公元60年联络南部埃塞克斯的特林诺瓦提斯一道起义,他们攻占科尔切斯特,扫荡了伦敦城,迫使正在盎格利西岛镇压督伊德教徒的普劳提乌斯急速回兵,才挽救了罗马人在不列颠的统治。这样,克劳狄历经18年才最终征服了不列颠。
拉迪亚德·基普林在1911年发表的《河之谣》中写道:“罗马人来了,飞扬跋扈,架桥又筑路,统治这片国土。”阿萨·布里格斯在1983年出版的《英国社会史》中写道:“无论罗马人出于何种经济和政治动机,他们在很大程度上是传播‘文明’。或者如塔西陀所说,是‘促使一个迄今因分散、野蛮而崇尚武力的民族突然间心甘情愿地变得平和、安闲起来。’”
波迪卡起义后,罗马人开始采用相对温和的统治政策。公元78年,罗马史学家塔西陀的岳父阿格里古拉出任不列颠总督,他利用修筑通向威尔士的罗马大道和沿途修建驻军城堡这一方略,完成了对威尔士的征服。他尝试着远征苏格兰而未获成功。公元83年,阿格里古拉完成了绕行不列颠诸岛的远航,并制定了征服不列颠全岛以确保罗马人统治的政策,但未及付诸实施便于公元84年被召回罗马。在他担任总督期间,一度实行诸如公平赋税、取缔垄断、革除贪官、鼓励建筑、维护教育、推广拉丁语等贤明措施,使英格兰土著居民渐渐抛弃原有的生活方式而效仿罗马人,以此巩固了罗马人在不列颠的统治。
后来,由于帝国需要更多的军队在多瑙河设防,罗马在不列颠的驻军从公元60年的4个军团6万人,减少到公元100年的3个军团4万人,分驻在南威尔士的卡那封,英格兰西北部的切斯特和北部的约克。而且,伦敦城作为对外贸易和岛内商业的中心而得到迅速的发展。罗马人占领不列颠后,在伦敦城和上述三个驻军中心地之间,修筑了宽20—24英尺、长5 000多英里的石块路。这就是可供四轮马车全年通行的“罗马大道”,在罗马大道上,每隔8—15英里就设一个驿站,有的驿站还备有驿马和淋浴设施。修路的初衷是为了调兵运辎,但后来成了商业发展和信息传递的媒介,成为巩固罗马人在不列颠统治的工具和使不列颠拉丁化的第一个载体。
罗马皇帝哈德良于122年出访不列颠行省,又提出建筑“长城”,以阻止北方不列根特斯人南下与南方不列根特斯人结盟的策略。122—128年,罗马人修筑了一道从泰恩河口到索尔韦湾横贯不列颠岛的石泥混合城墙,墙高15英尺,底宽10英尺,顶宽7英尺,长73英里。并在城墙上设有塔楼,每间隔1英里还建有城堡和兵营。这条长城被称为“哈德良长城”。公元143年,罗马人又在从福斯湾到克莱德河口的地方修筑了一条长37英里的土墙“安东尼长城”。公元210年,罗马皇帝苏维鲁斯加固了“哈德良长城”,直到4世纪末罗马人仍用这个长城作防卫工事。
哈德良长城遗迹
哈德良长城和阿格里古拉城堡为不列颠南部赢得了300年的安宁,使它分享到罗马帝国的和平时代。在这些年代里,罗马人通过利用克尔特部族首领进行地方自治,以及促进不列颠土著社会上层拉丁化的方法来维持他们在不列颠的统治。这样,城镇成为罗马人统治的工具,也成为使不列颠拉丁化的第二个载体,罗马人的生活方式,罗马帝国的文化正是通过城镇向不列颠乡村辐射的。(www.xing528.com)
罗马人在不列颠建设的城镇大体分三类:退休老兵最先在科尔切斯特、林肯、格洛斯特和约克建成四个殖民城。同时,罗马不列颠的统治中心,即原来称为“维鲁伦”的克尔特人旧都逐渐发展成较大的城市,伦敦则在泰晤士河上架桥设栈,利用其宽阔的河口辟港纳船,变成了商业中心,从而可以与维鲁伦相匹敌,结果,两城都取得“都城”的地位。另外,帝国政府又将克尔特人的部落中心组建成行省下属的自治单位,使克尔特贵族迁居其中,给他们有限的罗马公民权,并把这些类似于后来的特许自治市的居民点称为“平民城”。这三类城镇都有富裕市民组成的议事会,议事会负责推举管理街道、水渠等公共建筑,以及行使司法权的地方长官。罗马统治时期不列颠有二三十个较大的城镇,其人口规模从伦敦的1.5万人到平民城的1 000人左右不等。文化教育、政治活动和闲暇中心都集中在城镇,周围的乡村则从属于城镇的管理。罗马时代不列颠城镇的基本格局是,城镇中心有一个广场,四周为店铺和公共建筑,较大的城镇以直线条和长方形规划为棋盘形。这些城镇从一开始就具有一种与土著不列颠文化完全不同的社会和文化风格:广场上分布着神庙、大会堂、公共浴池、戏院、圆形竞技场和角斗场等公共建筑,罗马人给不列颠带来了以城镇为中心的生活方式和文化习俗。
当然,由于这些城镇大多是罗马人强加给不列颠的,并非不列颠经济政治和社会生活自然发展的结果,所以,除了伦敦有自己的造币厂、码头、工场和向外辐射的罗马大道,从而成为不列颠的经济中心之外,其余城镇甚至连自我维持的经济力量都没有,它们实际上是寄生于乡村的。而且,由于乡村尚无力生产大量的余粮以维持城镇的工商业人口,所以,在漫长的罗马征服时代,尽管各城镇都有自己的发展史,但它们基本上是作为罗马帝国政府的行政管理中心而存在的,到公元5世纪帝国政府风雨飘摇时,这些城镇也就随之衰落了。
在罗马时代大多数不列颠人对乡村有着更深厚的感情,因为乡村与他们的生活更为相关,这样,称为“维拉”的庄园就成了不列颠拉丁化的第三个载体。“维拉”原指农村的一座房子,后包括主人所有的土地以及对这片土地的经营方式。在罗马时代的不列颠,维拉指一个以庄宅为主体的私有地产的管理中心,它既管理着那些出租给小农或役使奴隶耕种的私有地产,也因庄宅主人尽力模仿城镇生活方式而使之有别于土著克尔特人的农庄。在罗马时代,分散在东南部的620个大大小小的维拉,绝大多数属于富有的布列吞人。公元2世纪维拉最初出现之时,一般的建筑格局是四五个房间加上一个前廊,这种布局大大有别于克尔特人的棚屋组合圈,克尔特人的圆形建筑使众多家庭拥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而罗马人面向旷野的前廊则为居住者提供了私人的生活空间。维拉建设的高峰在4世纪。这时,某些富有的布列吞人甚至建筑有三四十个房间并带有数个庭院的大维拉,同时设置以地下暖炉和疏烟瓦道构成的中心取暖系统,沐浴设施也成了时尚。此外,大维拉还附设有粮库、畜圈和农业工人的住所。
在罗马不列颠,与维拉并存并与它有一定联系的是土著克尔特人的农庄。在这里,传统的克尔特方形耕地始终存在着。对这些克尔特农庄,罗马人能起的作用只是通过罗马大道、城镇和集市,通过引入葡萄藤、樱桃树、豆类、萝卜和欧洲防风麦等新的农作物而使其经济得到某种程度的发展。在这里,农民们仍然以种植谷物和饲养牛羊为生,其中养羊业获益最大。在3世纪,不列颠羊毛制品在整个罗马帝国都享有盛名。到4世纪,罗马化的维拉集中地出现在牧业中心科茨沃尔德丘陵地带,这不是巧合,我们可以说,罗马化的维拉是建筑在土著不列颠人的牧羊业基础上的。
罗马时代不列颠经济的特征是,存在着一种以农业为基础的、十分有限的商品经济。在这种初始型商品经济中,馈赠与赏赐之风相当盛行。当时,在不列颠本土设有一些铸币厂,但货币大多是从意大利和高卢输入的,货币主要用于购买当地生产的或进口的食品,如产自德罗威奇及莱茵河下游的食盐,不列颠生产的啤酒,以及进口的葡萄酒、陶器、家具、服饰与珠宝等。除了羊毛制品和谷物外,不列颠还出口金、银、铜、铁、锡、铝、木材和奴隶。尽管在罗马人到来之前康沃尔已大量出口锡,而且,罗马人在卡马森的德罗科西矿场进行了一个世纪的金矿开采,然而,不列颠金和锡的生产量和出口量都不大。自罗马人在奥古斯都时代占据了西班牙锡矿以后,不列颠锡在地中海市场的价格就大大下降了。公元250年西班牙矿场关闭后,康沃尔的矿业才再次兴旺。在金属矿产中,铅对罗马人有更大的吸引力。铅可用于制造浴池、水管和棺椁。从德比、门迪普斯和弗林特出产的铅矿砂还可提炼银。青铜业仍在发展,锡蜡业的兴起与不列颠人的饮酒习俗相关。在罗马人统治不列颠的最初两个世纪,由于进口大量的罗马陶器和莱茵河流域生产的葡萄酒,不列颠的进出口比例不平衡。此后,军队对陶器的需求导致本土制陶工场出现,杜洛布里瓦渐渐成为大规模制陶业的中心,在新福里斯特还有大量个体陶工制作简易的陶器。
公元197年,不列颠被划分为两个行省,284年又被划分为4个省,369年则分为5个省。在罗马帝国的行省中,不列颠始终是地域广阔的省份,罗马皇帝对它有个人支配权,但直接统治权属于总督。总督的职责是指挥罗马驻军,管理民众社会,负责道路的建设和养护、募兵、管理公共驿站。对涉及罗马公民的重大刑事案和征用矿场等法律事务,总督在起诉和初审时有一定司法权。行省的财政是由皇帝指派并直接对他个人负责的财务官管理的,财务官则要求各地富裕家族或部族首领代征土地税、人头税、消费税和谷物税等,总督无权插手。
罗马征服不列颠前,布列吞克尔特人主要的文化特征是崇尚武力和膜拜英雄,其宗教信仰尚处在祭献湖泊、山川等自然物的原始宗教阶段。随着罗马对不列颠的征服,罗马的官吏、士兵和商人把具有人形的奥林匹斯山诸神和罗马人的崇拜仪式都带到不列颠,比如管自然和丰产的色雷斯谷神,管森林的苏尔维那女神,人格化的命运女神和胜利女神,以及圆柱瓦顶的神庙、石祭坛、塑像和献祭物等。结果,不列颠社会各阶层的宗教崇拜对象就五花八门了:罗马官吏和上层社会的人们崇拜罗马皇帝的保护神,以便把罗马的统治神圣化。切斯特的土王泰比里瓦斯·克劳狄科吉达布纽斯则供奉海神尼普和智慧女神密涅瓦。种种宗教崇拜把罗马的神祇、罗马帝国的王朝和土著的统治者混合在一起,使不列颠行省的上层人士和罗马驻军保持着对罗马帝国的忠诚感。但是,在哈德良长城沿线的一些与土著农村居民联系密切的要塞中,人们主要崇拜诸如拜拉图卡杜鲁斯和科林迪乌斯等克尔特人的神祇。在不列颠南部的民间社会中,尽管人们吸收了罗马人的拜神仪式,但不列颠的自然神仍能征服人心。而且,罗马人对克尔特神祇采取一种宽容态度,并致力于使克尔特人的神祇与奥林匹斯诸神相互认同,给克尔特人的自然神加上罗马诸神的名字,例如,公元1世纪罗马人占领巴恩之后,这里成了罗马人的沐浴圣地,一个名叫卢休斯·马西斯·默姆的占卜者把克尔特人的健康温泉之神与罗马古典神密涅瓦融合,给巴恩女神取名为苏利斯·密涅瓦。这样,罗马帝国和不列颠之间在宗教和文化方面的相互影响,对土著不列颠人深层的心理意识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通过把罗马的古典形式加之于克尔特宗教,克尔特宗教与克尔特社会的联系在罗马统治下就被隐匿了起来,不过土著的文化虽有所改变,却并没有消失。
结果,在不列颠南部出现了处支配地位的“罗马—克尔特神庙”。土著的克尔特人没有神庙,产生于旷野的自然崇拜其对象最多不过是一些粗糙的木质雕像。罗马人为克尔特的木像建造了神庙,其建筑形式一般是一个箱形的主屋,由一圈有顶回廊包围着。这是以罗马的建筑方式去适应克尔特人的庆典仪式而形成的一种建筑风格,罗马—克尔特神庙是不列颠特有的,在高卢和日耳曼地区都未曾发现。
与此同时,像在罗马帝国的其他地方一样,一些具有东方起源的神祇,如埃及神话中司生育与繁殖的女神爱西斯、六翼天使苏拉皮斯、酒神狄俄尼索斯、小亚细亚原始宗教与波斯神话中的太阳神米斯拉斯也都在不列颠得到一定范围的崇拜。总之,罗马人的神祇、克尔特人的精灵崇拜和从东方传入的五花八门的宗教,使罗马时代的不列颠成了一个宗教大观园。其中,最有意义的是罗马古典神与克尔特精灵崇拜的融合。从时间上看,早在奥林匹斯诸神流行之前,精灵崇拜就已存在了。不列颠人是热衷于宗教崇拜的,罗马人所作的贡献,就是提供了新的工艺和建筑形式,使不列颠人更便于表达自己的宗教感情;提供了罗马文字,使不列颠人的宗教感情变得持久和清晰。
基督教是在公元2世纪传到不列颠的。在这里,第一个有确实记载的基督教殉道者是3世纪的圣·奥尔本。1975年在切斯特发现了一个属于3世纪基督徒的窖藏,内有18块刻有十字架的还愿匾,它们是整个罗马帝国境内出土的最早的基督教还愿匾,成为在公元3世纪英国已有基督徒的有力证据。公元313年“米兰敕令”使基督教在罗马帝国取得合法地位,公元314年不列颠有数名主教参加了在法国阿尔举行的宗教会议,公元359年不列颠的主教又出席了在意大利里米尼举行的宗教会议。这些都说明,迟至公元4世纪,基督教显然已在不列颠的城镇和乡村得到了传播。5世纪上半叶罗马帝国衰落时在不列颠出现了史称“皮拉久教”的基督教异端运动,皮拉久教否定早期基督教思想家奥古斯丁的原罪说,坚持每个人都有选择不犯罪的自由意志。在罗马主教英诺森和罗马政府公开迫害皮拉久教徒的时候,不列颠的本土宗教,尤其是乡村农民继续崇拜的原始自然神教则出现反弹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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