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之神“缪斯”在欧洲游荡。十九世纪到来之时,她身披一袭绚丽的“浪漫”华衣,飘然而至。
那么,她来自哪里?
她来自“古典”。
“浪漫”(oRmna)一词源自古老的罗曼语,意指文学上的故事、小说、传奇等;而“浪漫主义”(oRmnatic)一词则源自十七世纪的英国,意指杂乱而无序、自然而不规范的英国花园。当然,词语本身并不是她的出发点,但古老的词语却包含了“浪漫”缪斯的一些特征。
十九世纪是“浪漫”的纪元,但其渊源可以上溯到古远的希腊时代。在古希腊神话故事中就孕育了浪漫主义的萌芽。而在古典主义的艺术中,也不时可见到“浪漫”的身影。十七、十八世纪欧洲的歌剧中,已呈现过浪漫主义的仙境。一位十九世纪的法国浪漫派诗人曾经回顾了古典歌剧中的“浪漫”氛围。他说: “从歌剧《女妖精》、《伏尔康的网线袋》、《微风中的花神》起,歌剧专门为土神、水神、蝾螈、爱尔菲精灵、异国神秘人物而创作”(菲勒·戈蒂叶)。
人们常把十八世纪称做古典主义的世纪,把十九世纪看作是浪漫主义的新纪元。两个世纪可以从时间上截然分开,但两个流派却不能断然划出其诞生的界限。在古典主义艺术中已渗透了浪漫主义的因素,而许多浪漫主义艺术家又是在古典主义的基础上,跨出了“浪漫”的一步。比如贝多芬,其作品早期是站在古典乐派的根基上的,到了中期才面向浪漫派,直至晚期才成为一位浪漫主义的音乐先驱。浪漫与古典虽在艺术本质上有根本区别,但在古典与浪漫相互转化时,也就是十八世纪与十九世纪之交,她们曾经并肩而行。于是,浪漫主义才脱出古典主义成为独树一帜的艺术流派。
一位音乐学者形象地描绘着这一交汇的情景: “古典主义在这里有如一盏逻辑的灯塔屹立着,它既向导着十八世纪航去的船只,又向导着十九世纪航来的船只。或许古典主义最大的伟力,最大的使命即在于它把两艘船只都引入了可以安然航行的水流之中。它们在航行中彼此相遇,而在相遇时互相招呼,在灯塔的庇护下乘风破浪,在两艘船只互打招呼的时刻,古典主义抵达顶点”(保罗·亨利·朗格)。这时,“浪漫”的航船才扬帆驶向远方。
“浪漫”缪斯从“古典”走来,又从时代走来。
十九世纪的欧洲已结束了十八世纪启蒙思想、“狂飚突进”等思潮涌动的历程,而在那个世纪末发生的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也已平息下来。伴随着新世纪出现的是,大革命的成果已被新的封建专制代替。欧洲列强战胜了曾是大革命理想象征的拿破仑,粉碎了一个人的个人专制;但却在1815年维也纳会议之后引来全面的封建复辟,帝制专政纷纷在欧洲出现。
政治上,封建帝制无法与萌芽中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相适应,于是,又爆发了1830年、1848年的资产阶级革命。但他们所希冀的“相信理性一定能取得胜利”的结局破灭了。(www.xing528.com)
理想的破灭,时势的压抑,在敏感的艺术家心目中,欧洲已沉落到黑暗的深渊。暗陆之上的苦闷与忧郁,失去希望时的幻想与向往,以及对于仍然活在他们心中的人权、人性与人道主义理想的追求与渴念,使艺术家在自己的艺术殿堂开始营造自己的“乌托邦”。
在已经没有了“自由、平等、博爱”的时代里,艺术家们对“自由、平等、博爱”的口号又“激起了希望和想象,没有几个艺术家对此没有反应。对被压迫者的同情,对简朴的民俗和儿童的兴趣,对人及其命运的信念——所有这些都与这个时代联系得非常紧密,表明了浪漫主义运动的民主特点”(约瑟夫·马克利斯)。
对于资产阶级大革命时代的神圣原则只是希冀与憧憬,而不是像十八世纪进行那种英雄主义的呐喊与投身,正表明了十九世纪浪漫派艺术那种“感性”的特点。但究其来源,依然是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的思想成果的反映。正如列宁所说: “整个十九世纪,即给予全人类以文明和文化的世纪,都是在法国革命的标志下度过的。”
“浪漫”缪斯从哪里来?她从“时代”走来……
“浪漫”缪斯降临欧洲,几乎同时落在了文学与音乐两个领域。在古典主义航船与浪漫主义航船交叉而过、古典主义抵达终点时,上岸的两位文化巨人就是歌德与贝多芬;他们继而走向浪漫主义航船,扬起“浪漫”的风帆继续前行。
德国伟大的文学家歌德、席勒,法国伟大的作家雨果、乔治·桑,英国伟大的诗人雪莱、拜伦,作为文学发展史上浪漫主义的旗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艺术流派。其反对封建帝制的鲜明的政治倾向,浓烈的个人情感的宣泄以及与古典主义在艺术形式与表现手法上的截然不同,带动了欧洲艺术的全面发展。但是,文学的浪漫主义是短暂的。到了十九世纪中叶,文学的浪漫主义就像雪莱诗句中写的那样“像波浪、落叶、浮云那样飘起”,而后便带着灿烂的辉煌远去了。
而浪漫的“缪斯”女神却在音乐艺术王国中徜徉了一个世纪之久。整个十九世纪都是音乐艺术的浪漫主义世纪。
为什么浪漫主义能够如此长久地光顾于音乐艺术?那是因为音乐本身的性质与浪漫主义的实质——表现个人的情感,亦即主观性有着一致的联系。因此,德国作家、音乐家霍夫曼说: “音乐是所有艺术中最富浪漫主义的——几乎可以说是唯一的真正的浪漫主义的艺术,因为它的唯一主题就是无限物。音乐向人类揭示了未知的王国,在这个世界中,人类抛弃所有明确的感情,沉浸在无法表达的渴望之中。”
于是,“浪漫”缪斯与音乐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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