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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南地区多元民族文化研究及甘肃古代民居建筑

时间:2023-07-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一节陇南地区的多元民族文化“陇南”一词用于具体的行政区域名称,出现于清末,其范围包括古代的秦州、阶州等地。在民居建筑艺术方面,板屋是陇南地区特有的民居建筑形制,广大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均普遍使用,“家家皆板屋”是陇南地区民居建筑形态的真实写照。

陇南地区多元民族文化研究及甘肃古代民居建筑

第一节 陇南地区的多元民族文化

“陇南”一词用于具体的行政区域名称,出现于清末,其范围包括古代的秦州、阶州等地。光绪二年(1876),时任巩昌府(治今陇西)秦州、阶州的巡道董文涣改原陇右道署为“陇南书院”,请秦州进士任其昌为书院山长,始有“陇南”之名。光绪二十年(1904)程大锡《阴平道歌》云:“阴平道,远在陇南龙绵西。万峰高插天,上与白云齐。桓水北来更东下,南挟白水走鲸鲵。”[1]民国二年(1913),巩秦阶道改称“陇南道”。民国三年(1914),陇南道改称“渭川道”,辖天水、秦安、清水、徽县、两当、礼县、西河(今西和)、通渭、武山、伏羌(今甘谷)、西固(今舟曲)、文县、成县、武都14个县。民国时期,雷士俊撰写的《陇南农民状况调查》一文正式沿用了“陇南十四县”[2]一名,陇南作为行政区划名称,正式开始使用,并一直沿用至今。

陇南境内,河谷、盆地、山地交错,河流均系嘉陵江水系,一级支流有白龙江、西汉水等48条。这里属东亚季风气候区,由东南向西北依次从亚热带湿润气候向暖温带湿润气候、温带半湿润气候和高寒阴湿气候过渡,年均气温5℃~15℃,降水量450~1000毫米。

陇南地区特殊的地理条件和气候特征决定了其乡村聚落、民居建筑地域性特征,这一特征完全迥异于甘肃境内其他地区。陇南地区的村落和镇域分布主要有三种类型:阶地模式、川坝模式和山寨模式,其中最常见的是山寨模式,多建于海拔较高的半山、高半山区的坡地[3],其中以岷江上游的羌族山寨最为典型。

在民居建筑艺术方面,板屋是陇南地区特有的民居建筑形制,广大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均普遍使用,“家家皆板屋”是陇南地区民居建筑形态的真实写照。随着时代的变化,板屋建筑形态不断改进和发展,已失早期的原貌,但其建筑艺术特征比较完整地保留下来。

一、宕昌羌藏族

陇南地区自古以来为秦陇文化与巴蜀文化、汉族文化与藏族、回族等其他少数民族文化相互影响、相互融合的地区。秦汉时期,这里的居民以秦人和氐、羌族为主。汉武帝元鼎六年(前111年)设武都郡[4],始归中央王朝管辖。此后,陇南与中央王朝的关系一直处于时分时合的状态。北朝时期还出现了仇池、宕昌、武都、武兴、阴平等五个氐、羌族建立的地方政权,称为“陇南五国”。唐“安史之乱”后,吐蕃占领陇南,加速了当地居民的吐蕃化,吐谷浑、党项、嗢末等民族进入陇南地区,与原本居住在这里的汉、氐、羌等民族再次重新聚居、融合,形成了比较完整意义上的陇南藏族[5]。宋、西夏、金对峙时期,中央王朝在这里实施军队驻守、移民屯田政策,进一步促进了陇南经济文化的发展和多民族间的快速融合,中原人口大量流入陇南,汉族人口比例提高。据《元丰九域志》统计,成、凤、岷、阶、文5州户数达144241人,其中主户(原居民)97625人,客户(移民)达46616[6],客户占总户数的32%,其中大部分为从内地移居而来的汉人

(一)民族源流

宕昌县新城子藏族乡境内有一个文化风俗、生活习惯非常奇特的民族,主要分布在大河坝、官鹅乡等地,有人称之为“宕昌羌”,也有人称其为“宕昌藏族”、“木家藏族”或“羌藏族”,他们不认为自己是藏族,而是宕昌羌族。羌族为我国五十六个民族之一,该民族自称“尔玛”,主要分布在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甘肃文县及甘南部分地区。

宕昌,当地群众读为“宕(tān)昌”。《辞源》释为“宕(dàng)昌”[7]。《辞海》释为:“宕昌,古族名,北周天和年间以其地为宕昌郡。”[8]。“宕昌”之名本身蕴含丰富的历史地理和民族文化内涵,《说文》云:“宕,过也,一曰洞屋,从宀。”段注:“宕之言放荡也。洞屋为通过之屋,四围无障蔽也。”[9]按此,“宕昌”即有日光的洞屋,而“宕昌羌”为居住在洞屋中的一支古代民族——羌人。

这样,“宕昌”一词有三义:其一指南北朝时期活动于陇南山地和甘青川草原地区的一支古代羌人;其二指宕昌羌建立的宕昌国;其三指宕昌国的都城宕昌城,《岷州志》称“宕昌城在岷州城南一百五十里”,即今宕昌县城[10]

历史上,陇南地区交通闭塞,经济、文化发展相对落后,宕昌羌人及其后裔多居住于深山林海之中,至今保留古代羌族的大部习俗。1995年先后,许多学者对这一特殊民族的历史、文化、民俗、地望、民族融合过程等多方面进行了全方位研究,取得了一系列研究成果[11],基本弄清了宕昌羌族的历史和文化发展脉络。

一些学者认为,今生活在宕昌县的这一少数民族是“宕昌羌”,是符合历史事实的。宕昌羌族的历史渊源相当复杂,其最早的祖先是活动于陇南地区的氐、羌等族,《北史·宕昌传》:“宕昌羌者,其先盖三苗之胤。周时与庸、蜀、微、卢等八国从武王灭商。汉有先零、烧当等,世为边患。其地东接中华,西通西域,南北数千里。姓别自为部落,酋帅皆有地分,不相统摄,宕昌即其一也。俗皆土著,居有屋宇。其屋织犛牛尾及羖羊毛覆之……有梁懃者,世为酋帅,得羌豪心,乃自称王焉。懃孙弥忽,太武初,遣子弥黄奉表求内附。太武嘉之,遣使拜弥忽为宕昌王,赐弥黄爵甘松侯。弥忽死,孙彪子立。其地自仇池以西,东西千里;席水以南,南北八百里。地多山阜,人二万余落。”[12]魏书·宕昌传》的记载同此[13]。《南史》也载:“宕昌国,在河南国之东、益州之西北陇西之地,西羌种也。梁天监四年(505),王梁弥博来献甘草当归。诏以为使持节、都督河凉二州诸军事、安西将军、东羌校尉、河凉二州刺史、陇西公、宕昌王。”[14]《南齐书》记载宕昌羌的活动范围为:“宕昌,羌种也。各有酋豪,领部众汧、陇间。”[15]

宕昌羌族是在融合古代的氐、羌、吐谷浑、党项、吐蕃等民族的基础上形成的,西羌是宕昌羌的最早祖先,公元296年到580年,陇南先后诞生了五个氐、羌民族的地方政权,其中影响最大的是宕昌国,424年,羌人首领梁懃自立宕昌王,建立了宕昌国,共传9世[16]魏晋、南北朝时期,鲜卑吐谷浑兴起后,建立吐谷浑国,羌人被其统治。因此,古老的羌族融合了吐谷浑文化。

还有学者认为,宕昌境内的这一支少数民族是“羌藏族”,也符合历史事实。《旧唐书》、《新唐书》、《唐会要》等史籍多记载吐蕃“本汉西羌之地也”、“吐蕃本西羌属”,“其俗大约似氐羌而微有不同”。

唐代,羌人故地陷于吐蕃。吐蕃统治期间,极力促进河陇地区的民族融合过程,曾将“数以万计的藏兵和家眷、奴仆迁居河陇地区,实际上是一次民族的大迁徙活动。因此,白龙江流域的藏族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出现的”[17]。今甘、青一带的藏族有许多是他们的后裔。

吐蕃衰弱后,陇南地区为吐蕃及其奴部嗢末、駹族和羌族所据[18]。宋元时期,宕昌羌人继续与汉族和其他民族融合,“近汉人之地大多已融入汉族,而近蕃人游牧之地又多融入蕃族,也有因受蒙古人统治而融入蒙古族者,蒙古于其地置郡王镇之”[19]。元政府设土司管理,宕昌境内的“土司制度始于明洪武四年(1371),废于民国21年(1932),沿袭十八代,二十二任,历时561年。据《岷州卫志》载,明末清初马土司管辖部族有‘番人一十六族’”[20]。许多羌人大多已融入汉、藏族中,官方文献称甘、青一带的藏族为“番族”,但仍有“羌人”之称,如《明史》记载天顺七年(1463)“项忠平定洮岷羌叛”[21];成化十二年(1476)“岷州栗林羌为寇,余子俊潜师设伏击走之”[22];岷县保存的明万历年间张益谦撰《洮岷边备道题名记》碑文云:“道之置自成化四年(1468)羌之叛始,弘治十八年(1505)罢之。正德六年(1511)羌叛,复置。”[23]这样,接近汉区的羌人逐渐汉化,接近藏区的羌人逐渐藏化,形成藏族。

(二)生活习俗

虽然宕昌县的这一民族被称为藏族,但其服装语言、文化习俗、宗教信仰与其他地区的藏族完全不同,任乃强先生认为:“甘肃的宕昌、舟曲、迭部三县,主要是迭部土司旧民,迭、铁、叠与宕、党、达、夺,是一音之转”,“可能属于宕昌遗民”[24]

“木家”藏族主要分布在宕昌县大河坝、官鹅、新城子乡一带的藏族村落中,分布区域为“三乡、四沟、三十五村寨”[25],统称为“宕昌羌”、“羌藏族”。这一称法也是符合历史事实的,因为“民族是一个历史和社会范畴,从来没有一直不变的民族或是氏族、部族,也没有在某个历史时期突然产生的民族”[26]。任何一个民族的形成、发展都是特殊的历史文化现象,“文化或文明是一个复杂的整体,它包括知识、信仰、艺术、伦理道德法律、风俗和作为一个社会成员的人通过学习而获得的任何其他能力和习惯”[27]

宕昌藏语与安多藏语在语音上有较大的差异,而与卓尼、迭部、舟曲等地的藏族诸土语相似,并接近康藏方言[28]。在宗教信仰方面,宕昌羌藏族的宗教信仰庞杂,以多神教信仰为主,包括原始苯教、藏传佛教道教龙王神、羌族原始图腾白石神等[29],特别是原始苯教信仰十分广泛。而官鹅乡一带的部分羌藏族群众则信奉藏传佛教格鲁派(黄教),在鹿仁村修建有一座藏传佛教寺院;也有相当数量的宕昌羌藏族信仰道教龙王神。宕昌羌藏族在充分吸收其他民族语言文化和宗教信仰的同时,也顽强地保留了自己的宗教信仰内容,即原始图腾白石神崇拜。

二、文县白马藏族(www.xing528.com)

白马藏族居住在四川平武县、南坪县以及甘肃文县交界的崇山峻岭之中,被称为“白马人”,他们有自己的语言,但没有文字,其语音与羌语、藏语相近,但却不相同;他们不信藏传佛教,信奉原始宗教;他们的服饰也与藏族有很大区别,不与外族通婚。1949年以前,白马人被笼统地称为“西番”或“氐羌”。20世纪50年代,国家曾组织了少数民族语言调查活动,当时暂定其为藏族,延续至今。费孝通曾经指出:“这些人究竟是藏族的一部分,还是另外一个民族?如果是另外一个民族,又是什么族?我们应当从历史上来看这些人的所有经历。民族固然是个稳定的人们共同体,但也是在变化的,不是一成不变的。民族有个形成过程,不断变化的过程。”“我们不能只看到现在,只有历史才能说明问题。”[30]1986年,国家民委向第六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提出了《关于审定平武县白马人族属的建议》(1024号),决定继续维持白马人为藏族的现状[31]

白马藏族既是古代白马氐的后裔,也是古代仇池国的遗民。“白马藏族”之称于20世纪80年代初被提出,学界普遍认为他们与历史上的氐族关系密切,尽管大部分氐族自隋唐以来就已同化于汉、藏等民族之中,但白马人“在语言、风俗习惯、宗教信仰等方面都与藏族和羌族有明显的区别,而与史籍上记载的氐人情况却十分相似或相同。另一方面,大量历史文献说明,现今‘白马藏人’居住活动的地区历来就是氐人分布的区域,虽然唐代以后有关氐人的记载罕见了,但仍然能够看出古代氐人与‘白马藏人’之间的历史继承关系”[32]

在很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氐、羌杂居,史书也是“氐”“羌”并称,氐族的力量消长变化不定。学界认为,氐族是春秋战国时期才出现的、并且是从羌族中分化出来的一个新的民族共同体,羌族祖居陇山以西至河湟地带,后来,一部分接受中原文化而融合于华夏民族中,一部分南下到西汉水、白龙江、岷江河谷地带而演变为氐族。

李济《中国民族的形成》认为,陕甘古代的氐、羌族是“同一族系的两个部族”,他们兴盛于黄河文明的起源地[33]。吕思勉先生认为,在秦汉时期,北方氐羌“盖皆服中国,同于编户”,但南方(今之嘉陵江流域)的氐羌“则同化较迟”[34]。古代的氐族一直活跃于陇南、川北和陕西西南部。顾颉刚认为:“武都本是白马氐的大本营,甘肃成县的西面(即今西和境内)上有平地,方三十里,上下羊肠盘道三十六转,惟有东西二门可以出入。汉献帝建安中,氐帅杨驹徙居到这里,汉朝封他为百顷氐王。先后建有前仇池国、后仇池国、武都国、武兴国、阴平国,共历七代,断断续续地传衍了286年。”[35]

唐宋时期,文献多载氐人在陇南地区的活动情况。杜甫诗歌也提到唐代陇南地区氐族活动的情景,《送韦十六评事充同谷郡防御判官》一诗云:“受词太白脚,走马仇池头。古邑沙土裂,积雪阴云稠。羌父豪猪靴,羌儿青兕裘。”同谷即今成县,距古仇池国很近,羌父、羌儿即氐父、氐儿,他们穿的“豪猪靴”与今日白马人的“番靴”完全相同[36]

据此,白马人不是藏族,而是氐族,是古代氐族中最强大的一支白马氐的后裔。白马人自称是氐族。

陇南文县铁楼乡是唯一的白马藏族乡,位于文县西南部白马河流域,东邻文县城关镇,西南接四川省平武县,辖16个行政村,其中汉族1691户、7888人;藏族630户、2678人。其中人贡山、麦贡山、强曲、枕头坝等村均为纯白马人居住,皆地处高山之上。另一些白马人与汉族杂居,如草河坝村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是白马人,其余为汉族。铁楼乡境内交通闭塞,经济、文化发展非常落后,2007年人均收入只有1200元。2008年发生的“5·12大地震”给白马人村寨带来的损失非常惨重,使之倒退了几十年。

三、羌藏族与白马藏族的文化差异

宕昌县境内的羌族与文县白马藏族均为陇南地区两支地域相邻、文化相近的民族,白马人的生产生活方式、语言、建筑、宗教信仰和丧葬习俗都与古代的氐族一脉相承,与藏族相比,在各个方面有较大的区别,主要包括:

(一)民族称谓

羌族保持了羌人最古老的文化风俗,没有文字。白马藏人自称“贝”(Pey),是古代氐族的后裔,主要分布在文县和四川省平武县一带,也没有文字,其民间文学(包括神话、传说、叙事诗等)、音乐舞蹈、民俗风情(包括衣、食、住、行等)以及宗教仪轨与羌族、藏族有很大差别。藏族主要分布在甘南地区,陇南与甘南交界处也有分布,藏族自称为“博(Bod)”[37]

(二)语言

白马人有自己的藏语方言,其中保留着大量古藏语词汇,在藏语三大方言中最接近康方言[38]。白马人以农耕、畜牧、狩猎、采集为生。

(三)居住习俗

1.村落布局

在藏族、羌族村寨中,民居建筑均围绕官寨或建筑中心展开,形成尊卑有别之态。白马人的村寨建筑没有轴线,没有中心,呈现自由、灵活多变的态势。聚落选址方式与汉族、羌族、藏族有明显的区别,如:汉族院落的正房是平行的,呈等高布局,堂屋多坐北朝南,东、西面为厢房;羌族、藏族也讲究面向阳山,房屋朝向以大门为准,或以主宅为准。白马人聚落内各建筑呈无序状分布,正房几乎一律面向河流的上游,相当于汉族民居的西厢房位置,大门开在西面,白马人的这种建筑选址和布局方法“正是为了防范从下游往上游猛吹的烈风之势,即为防风防寒的功能所致”[39]

2.建筑风格

羌族民居建筑最主要的特征是“邛笼”式石砌房;白马藏人的民居建筑是以土木结构板屋为主。“邛笼”是汉代以来羌族对自己民居建筑形制的专称,这种建筑形制缺少统一的规划和布局,修建比较随意,一般三五十户聚居成一寨,故称山寨,寨周与寨内均有石砌碉楼。白马藏族的房屋皆依山而建,一寨为一村,房屋以土木结构“板屋”为主,多为三层,其结构、功用与羌族住房大体相同,只是建筑材料不同。白马藏人也以宗族为单位聚寨而居,但山寨中无碉楼设施。

(四)宗教信仰

白马藏族不信佛教,信奉自然神,日月山水、风雨雷电及动植物等皆为其崇拜的对象。而宕昌县境内的羌藏族信奉多神教,既有藏传佛教(黄教),也有原始苯教、龙王神、原始图腾崇拜等,没有统一的信仰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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