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雕塑诞生的第一天起便与城市建筑相互依存。现代建筑家们又巧妙地将建筑的形状雕塑化。建筑乎？雕塑乎？我们的安身立命之所与我们的怡情养性之物如何对立而又统一？
雕塑型建筑很好理解，有一个比较夸张的例子：北京郊区的天子大酒店（图3.3.1）。有记者写了这样一段文字：“毫无疑问，这是一座令人震惊的庞然大物。关于它自身的介绍单上，赫然印有‘其设计为世界首创，是目前世界最大的具有使用功能的象形建筑，现已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15]。若不是因为以这个酒店为对象的一件作品出现在此次成都城市公共环境艺术论坛，没人敢相信它在北京已经成为现实。北京天子大酒店坐落在北京东郊，距天安门广场30分钟车程，据说是昔日皇帝东巡时的御驾行宫。大酒店的外型是彩塑‘福禄寿’三星像，高41.6米，形象逼真、造型独特、气势恢弘、是我国目前独一无二的人文景致。‘象形建筑’一词让人联系起盖里的鱼、曼谷的大象大楼，以及欲与美国‘四大头’媲美的炎黄像，但真正能把中国的传统如此直白的表露、历史文化如此的夸张、把建筑的‘表’与‘里’如此清晰准确而又大胆的反应的，这座天子大酒店实在是前无古人。这是中国建筑波普艺术的进攻号角，还是建筑师对资本意志的无限妥协？”[16]且不论这座建筑的得与失，就其形式而言，把雕塑语言如此直白地引用在建筑上的，恐怕仅此一家，将其作为雕塑型建筑的代表当不为过。
图3.3.1 北京郊外的四星饭店天子大酒店
文中提到的“象形建筑”是一种建筑风潮，一段时间里世界范围内类似的建筑还有许多，如著名建筑师小沙里宁（Eero Saarinen，1910—1961）的纽约肯尼迪机场环球航空公司（TWA）候机楼，其外观如一只振翅的巨鸟，尖尖的喙伸向跑道，展开的巨翼荫覆着机场活动空间（图3.3.2）。还有悉尼歌剧院，由于其造型的美轮美奂及与地理位置的完美结合，成为世界建筑史中最引人入胜的经典之作。与其说悉尼歌剧院是一座建筑，不如说它是一件雕塑，因为作为建筑的功能被遮蔽在其完美的造型之中。在这样的优美的雕塑形体之下，就算丧失了其功能性的作用，她依然是澳大利亚的骄傲和象征。当然，与这样杰出的“象形建筑”比较，“天子大酒店”的设计大有可以斟酌之处，从某种程度上讲既缺乏了作为建筑的功能性需要，也违背了造型美的原则，更不能代表中国的文化。如果将其作为偶像崇拜的对象，或许还可以接受，将之作为一座旅馆，除了钦佩始作俑者的勇气外可能再没有别的可取之处了。“象形建筑”的代表者小沙里宁说：“唯一使我感兴趣的就是作为艺术的建筑。”丧失了艺术美感和文化感的建筑只能是一堆混凝土垃圾。
图3.3.2 肯尼迪机场环球航空公司（TWA）候机楼
建筑型的雕塑的提法并不确切。因为建筑是一个实体的空间，具有完全的实用功能；而雕塑是艺术，艺术最主要的特征便是它的非实用性。建筑的外在形式可以与雕塑产生某种相似，甚至可以使用相同的美学原则，因为在实用功能未丧失的前提下，建筑仍然是建筑，而雕塑则不同，任何一种纯艺术的艺术形式披上了实用的外衣就会丧失其独立存在的价值。所以，拿一个主要体现功能性的概念套用为某种艺术的存在样式，是极不严谨的提法。这里使用建筑型的雕塑这一提法一是为行文的需要，与“雕塑性建筑”形成对仗的关系；二主要是针对某些雕塑的宏伟体积而言，在通常意义上，建筑是一种空间体量的建构，而雕塑具备的是独立的周全的外在造型体。或者说，一件雕塑作品具有一些实用的建筑功能，但在主体语言和创作目的上，它主要体现为一件艺术品。如埃菲尔铁塔，笔者认为其作为建筑物的功能远远没有作为雕塑物的外在形式强烈，我更愿意称其为建筑型的雕塑，虽然它与传统的雕塑概念相距甚远。（图3.3.3）
图3.3.3 朗香教堂的简练飞扬的设计线条与现代雕塑形式完全一致。图片出处：邹文主编《世界艺术全鉴·外国建筑经典》
现代艺术以来，雕塑与建筑的差别，正在渐渐融合。首先是艺术打破以往的条条框框，“万物皆艺术”的思潮有愈演愈烈之势；而另一方面，现代建筑师们不满于曾经的建筑限定，向传统的建筑样式提出了挑战。美国著名建筑师盖里便是这一思路的勇敢实践者。他所设计建造的古根海姆美术馆已成为20世纪建筑的典范之作。（图3.3.4）
图3.3.4 古根海姆美术馆（之一）
图3.3.4 古根海姆美术馆（之二）
图3.3.4 古根海姆美术馆（之三）(www.xing528.com)
图3.3.4 古根海姆美术馆（之四）
图3.3.4 古根海姆美术馆门前雕塑
【注释】
[1]全国城市规划执业管理委员会.城市规划原理［C］.北京：中国计划出版社，2002：2
[2]2002年中国北京·国际城市雕塑艺术展组委会.交流、融合、超越：2002中国北京·国际城市雕塑艺术展论文集［C］.北京：中国旅游出版社，2002：95
[3]凯文·林奇.城市意象［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1：60
[4]司徒兆光，曹春生.让我国城市雕塑更健康地发展［J］.美术，1984（7）：14
[5]青岛雕塑艺术馆.二十世纪中国雕塑学术论文集［C］.青岛：青岛出版社，2000：15
[6]参见http://news.sina.com.cn/o/2004-08-21/15553456790s.shtml
[7]钱海源.韩美林的巨型雕塑属于哪个档次.美术观察［J］.1996（1）：10
[8]吴卫.城市标志物雕塑与历史文化脉络［J］.城市问题.2004（1）：14
[9]详见阎明魁，关于城雕著作权的问题.http://www.dspt.com.cn/weiquan/wen24.htm
[10]刘易斯·芒福德著；倪文彦，宋俊岭译.城市发展史：起源、演变和前景［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8：170
[11]刘易斯·芒福德著；倪文彦，宋俊岭译.城市发展史：起源、演变和前景［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8：115
[12]古埃及及其他一些远古城市文明也有类似的广场，但就广场的文脉传承而言，我们一般都将古希腊罗马的广场模式作为母形。这一点与城市雕塑的源起颇为相似。
[13]汪继芳.20世纪最后的浪漫：北京自由艺术家生活实录［M］.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1999：223
[14]翁剑青.公共艺术的观念与取向：当代公共艺术文化及价值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81
[15]据新华网报道：北京燕郊开发区的天子大酒店以“最大象形建筑”登上了世界吉尼斯纪录并获得了2001年吉尼斯最佳项目奖。
[16]http://www.archinfo.org.tw/building/TXT/NEWS/2001/11/2602.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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