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建筑之谜——北宋艮岳的山川灵秀

宋徽宗赵佶的《眼儿媚》描写了京城的繁华和风景：“玉京曾忆昔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徽宗精于书画，是一位素养极高的艺术家，具体主持修建工程的宦官梁师成“思精志巧，多才可属”，艮岳是两人珠联璧合的产物。

艮岳是中国宋代的著名宫苑，兴筑于北宋政和七年（1117），至宣和四年（1122）建成，初名万岁山，后改名艮岳、寿岳，或连称寿山艮岳，亦号华阳宫。为什么称艮岳？艮是八卦之一，在《易经》的八卦里表示东北方，故“艮岳”意为东北方之山岳。在历史上，这个方位常被建成苑囿，成为都城配套的必要建筑。艮岳位于汴京（今河南开封）景龙门内以东，封丘门内以西，东华门内以北，景龙江以南，周长约6里，面积约为750亩。

当年宋徽宗为什么要建艮岳？

据说茅山第25代宗师刘混康道士是哲宗皇帝崇敬的出家人，因向没有子女而苦恼的徽宗传授了一种闻所未闻的“广嗣之法”，使徽宗的后妃顺利产下了一个儿子。这位道士向皇帝进言，要想多子多寿，需在京城内筑山。徽宗对这个建议表示由衷的赞赏，政和七年（1117），徽宗命令“户部侍郎孟揆于上清宝勔宫之东，筑山象余杭之凤凰山，号曰万岁山。既成，更名艮岳”。徽宗全盘考虑了京城的城市规划之后，产生了一个大胆而又冒险的想法：广种奇花异草，广建曲廊亭阁，建成一个庞大的园林体系。

深信道教的徽宗出于羽化飞升的美好目的，认为石头和花木能营造出一个最佳的太虚幻境。丞相蔡京向徽宗推荐了一批自己的党羽，其中一个叫朱勔的苏州人深得皇帝的宠幸。老谋深算的朱勔凭借他在江浙沪一带的势力，不知疲倦地为皇帝搜寻着建造艮岳的能工巧匠、鲜花美卉和可遇而不可求的怪石，借此博得皇帝的欢心。它们被冠以“花石纲”的名称，由武功高强的军官押运，装上吨位惊人的大船，由水路浩浩荡荡地运往京师。据说，部分桥梁的拱洞由于设计时的缺陷，不能适应一些巨大的石头通过而被迫拆除。朱勔对自己的工作非常尽心尽责，《宋史》说他一旦发现了好石头，就是在天涯海角，也一定要取来运到京师。怪不得元人郝经作诗叹曰：“中原自古多亡国，亡宋谁知是石头。”

北宋艮岳遗石

一些研究古园林的专家认为艮岳突破秦汉以来宫苑“一池三山”的规范，把诗情画意移入园林，以典型、概括的山水创作为主题，在中国园林史上是一大转折。那么这座著名园林到底是怎样的？

艮岳叠石、掇山的技巧与前代大不相同，苑内峰峦崛起，冈连阜属，众山环列，仅中部为平地。这里本是一块平地，为了仿凤凰山就人工筑了一座大山。山基是堆土起势的，为了显现山峰的高耸、悬崖的险峻和沟壑的纵横，就以大量山石堆叠而成。所选用的不是一般石料，而是质地秀美，姿态千奇百怪的石头。艮岳的东北部有寿山，采取一山三峰的形状，中部主峰，高90步，约150米，上建介亭。次峰万松岭在主峰之下，有山涧濯龙峡相隔。寿山东南方为小山横亘二里的芙蓉城，仿佛是寿山的余脉。寿山山上蹬道盘纤索曲，需要扪石而上，遇有山绝路隔之处，又以栈道相通，周环曲折，令人如行蜀道、山上布有千姿百态的巨石，徽宗一一赐名，如万寿老松、金鳌玉龟、玉麒麟、伏牛、留云、宿雾等等。

艮岳的西南部为池沼区，池水分成两小溪，一条流入山涧，然后注入大方沼、雁池；另一条绕过万松岭注入凤池。寿山自园外景龙江引水入园，人工造成溪、河、沼、湖、涧、瀑、潭等完善的水系，形成山嵌水抱的态势。(www.xing528.com)

全园建筑40余处，既有华丽的宫廷建筑风格的轩、馆、楼、台，又有简朴的乡野风格的茅舍村屋，建筑造型各异。许多建筑造型新颖，如“书馆”是内方外圆如半月形，“八仙馆”是屋圆如规。其他多数建筑于造景需要之处，如山顶建亭，水畔建台榭，山坡建楼阁。

在这山水之间，还点缀着从全国采集的名贵花木果树，形成以观赏植物为主的景点。林间还放养着数以万计的奇禽异兽。艮岳叠山构思巧妙，寿山嵯峨，两峰并峙，列嶂如屏。山中景物石径、蹬道、栈阁、洞穴层出不穷。

当代学者对艮岳评价很高，有人说：艮岳可以称为一座叠山、理水、花木、建筑完美结合的具有浓郁诗情画意而较少皇家气派的人工山水园，它代表着宋代皇家园林的风格特征和宫廷造园艺术的最高水平。它把大自然生态环境和山水风景加以高度的概括、提炼和典型化，建筑发挥重要的成景作用，但就园林的总体而言是属于自然景观的。

艮岳的结局如何？寿山上的石头最终命运是怎样的？

1127年金人攻陷汴京后，民众涌入艮岳，将园林拆了个七零八落，一座著名的园林被毁了。时值寒冬，所有的木材都被哄抢者席卷一空，当了烧火取暖的柴禾。艮岳的太湖石在京都军民守城之时，大部分被砸碎充当炮石，剩下来的被黄河水几次淹淤于地下，留在地面上的遗石至今还保存在大相国寺和龙亭公园里，成为今日开封与铁、繁二塔齐名的千年遗物。

金兵南下时，部分正向东京发运的太湖石遗弃途中，形成今日江南园林中的珍贵景观。上海豫园中的一“玉玲珑”，苏州留园中的冠云峰，苏州环秀山庄、网师园、南京瞻园中的几块太湖石，均为“花石纲”之遗物。

金兵攻陷东京后，还将艮岳的一批秀石不远千里运往燕京，现在堆放于北京的中山公园、北海等地。在中南海南海的瀛岛上，有用艮岳遗石堆砌的假山，这是清代造园名家张南垣、张然父子精心之作。先农坛文物保护区内有块太湖石，文物专家初步考证后认为，它很可能也是块来自“艮岳”的遗石。

艮岳遗石遍及大江南北，成为后代观赏之物，这是赵佶万万没有想到的。